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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最好的妹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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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路明非已經出言安慰了,但源稚女的內心依然久久不能平靜。

    源稚女回想起自己對繪梨衣的誤解,以及自己內心對那個女孩的怨念、憎恨……現在忽然知道那個女孩是自己至親的妹妹,可他不僅沒有寵愛她、沒有珍視她、也沒有為那個女孩做過任何一件事,甚至和自己的親妹妹爭風吃醋到動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她就好了」的念頭,這讓源稚女怎能輕易釋懷。

    「繪梨衣……」源稚女有些躊躇地問,「繪梨衣,她知道這件事麼?」

    「不知道,我還沒有告訴繪梨衣她的身世,所以她現在還不知道源稚生就是她的親哥哥,也不知道賣拉麵的越師傅就是她的父親,更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哥哥。」路明非緩緩搖頭,「不過上次在歌舞伎座見過你,看到你和源稚生相認後,繪梨衣倒是主動向我提起過你。」

    「源君你想知道繪梨衣說了什麼嗎?」路明非看著源稚女,「關於你的話。」

    源稚女一愣,他沉默了片刻後,有些忐忑地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還請路君告知我。」

    「那天在看完你的表演,從歌舞伎座返回高天原的路上,我問繪梨衣開心麼,繪梨衣點點頭,她在她的小本子上寫給我看。」路明非看著源稚女,輕聲說,「繪梨衣說你的演出很棒,她覺得你的表演讓她有些難過,但她從你身上看出你對自由的嚮往,這是她見過的最打動人的表演。

    路明非的第一段話就讓源稚女呆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很少有人了解歌舞伎表演對他的意義,歌舞伎表演是他一生的追求,不論對於源稚女的人格來說,還是對於風間琉璃的人格來說,只有站在舞台上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是自由的,他能恣意地歌舞在這天地間。

    這些年來風間琉璃以極具天賦的演技征服了所有的觀眾,他在歌舞伎演員的圈子裡逐漸聲名鵲起,但除了那些真正了解這個文化內核的專業人士,觀眾之中絕大多數的女性其實是出於對他的愛慕或是憧憬才捧他的場,她們在表演後痛哭流涕卻不知自己為何哭泣,風間琉璃知道,他的成功離不開這些女人們的支持,他也一直很感激自己的這些支持者。

    但繪梨衣的話卻真正觸動了他,那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女孩是第一次看他的表演,卻僅僅通過一場演出就看透了他想表達的一切……他的心聲、他的遐思、他的神往……

    源稚女不知道這是不是源自於他和那個女孩的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但女孩的話卻帶給他一種莫名的觸動……還有什麼是自己的演出被自己的親妹妹認可和喜歡更值得感到欣慰的呢?

    「還有麼?」源稚女輕聲問,「繪梨衣她還說了什麼嗎?」

    「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給我看的第二句話是說,她覺得你長的和源稚生很像,某些角度看起來和源稚生簡直一模一樣。」路明非說,「但繪梨衣又說她可以從你們的氣質分辨你們,因為你的氣質和你哥哥源稚生完全不一樣。」

    「是的,我和哥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從小認識我們的人就這麼說。」源稚女輕輕點頭,「但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的話,只有特別熟悉我們的人才能一眼從氣質分辨出我和哥哥,我們的臉長得幾乎一樣,可是哥哥的氣質看上去更剛硬更英氣一些,我的氣質更陰柔一些,哥哥從小就說我像女孩。」

    「他的哥哥就是蛇歧八家的現任大家長源稚生對吧?」芬格爾小聲對愷撒問,「那個總是穿著一身風衣板著表情,但長著一副秀氣的臉的瘦高年輕人是吧?」

    「是的,他們兄弟倆單從臉來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愷撒瞥了眼芬格爾,「怎麼?你見過源稚生?你又準備飆什麼爛話?」

    「在蛇歧八家潛伏當小混混的時候,遠遠的看過一眼。」芬格爾撓了撓後腦勺,「我倒不是對那個叫源稚生的年輕人有什麼意見,我只是覺得日本這個國家要沒救啦,連那種長著一張娘炮臉的男人都算得上剛硬和英氣,那咱倆這樣的豈不是施瓦辛格中的史泰龍啦?男人中的男人。」

    愷撒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著芬格爾一眼:「難得你這傢伙居然說了句正常的話。」

    其他幾個人都沒有理會插話的芬格爾,這片卡座似乎無形中被切分成了三個區域。

    一個走心的交談區,路明非和源稚女在進行一場直擊心靈的對話,一個安靜的聆聽區,楚子航正專心致志地聽著路明非和源稚女之間的交談,還有一個吐槽區,芬格爾就著路明非和源稚女的談話時不時就會抓住槽點飆出一兩句爛話……愷撒原本是和楚子航一起待在聆聽區的,卻總被不甘寂寞的芬格爾往吐槽區拉去,游離在兩個區域之間。

    「繪梨衣說她看到源君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是源稚生的孿生兄弟,因為她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第一次見源稚生時那股莫名的親切感。」路明非對源稚女說,「也許這就是源自於兄妹之間的某種血緣感應吧。

    源稚女默然地點點頭。

    其實那天在歌舞伎座,他看著繪梨衣時,心裡也湧起一股莫名難言的複雜情緒,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赫爾佐格的事和源稚生的到來給轉移了,一件接一件的大事讓他猝不及防,接二連三的從這讓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導致源稚女沒怎麼來得及將過多的注意力分給那個女孩。


    「然後繪梨衣向我問起了你們小時候的事。」路明非看著源稚女的眼睛。

    源稚生的身體顫抖一下,他低聲問:「你告訴她了麼?」

    「告訴了,我把你和你哥哥的事全部都給繪梨衣講了一遍。」路明非點點頭,「從你們被送往深山裡開始,我告訴繪梨衣你們兄弟從小在山裡相依為命的長大,還和她說了你們以前的事,源稚生總是用竹刀幫你趕跑學校里那些欺負你的壞孩子……還有你們帶著梅子飯去山頂上看獅子座的流星雨的事,源稚生分給你一半的梅子飯,告訴你吃完了沒梅子飯就能看到流星雨,你吃的很慢很慢,結果梅子飯沒吃完,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你難過的哭了……還有源稚生偷開護林員的飛機帶你遊覽你們生活的那片山林,他在山巔告訴你他一定去大城市,會在大城市混出名堂,出人頭地……」

    「路君。」源稚女輕輕一聲打斷了路明非的話,他抬起頭,看著路明非的眼睛,「其實在路君首夜演出的那一天我的心裡就有個疑惑……路君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哥哥小時候發生的事呢?」

    路明非頓了頓,微微皺眉有些躊躇。

    路明非是通過夢境預知了即將發生的未來,然後在現實的時間線里,路明非撥弄某些命運分岔的絲線來阻止一些悲劇的發生,但這在其他人看來太匪夷所思了,因為路明非某些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做出的某些決定全部都是準確的,就好像提前預料到了事情發展的可能性,未卜先知。

    所以其實路明非很早以前就考慮過也許有人會向他問出這樣的問題,路明非以為那個人會是愷撒或是楚子航,但他們都沒有……愷撒驕傲的性格不允許他過問別人的隱私,哪怕發生在路明非身上的事再不可思議他也不會主動打探,而楚子航則是一直無條件信任路明非,他從不向路明非詢問做任何決定的理由。

    如果是愷撒和楚子航,或是夏彌和酒德麻衣,甚至哪怕是昂熱校長,路明非都提前構思好了一套說辭來說服他們或是把這個問題應付過去……但唯獨現在面對源稚女,路明非不知道怎麼解釋。

    因為源稚女的心思實在太細膩了,這個男孩非常擅長洞察人心,僅僅透過一張照片,這個男孩就能看出來路明非的眼裡藏著獅子,路明非想不出用什麼理由能將源稚女糊弄過去……畢竟源稚女和源稚生小時候發生的事僅僅是留在他們兄弟記憶中的秘密,就連赫爾佐格對這些都不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而且路君你上次的演出雖然改動很多,但其中有很多細節都和我腦海里的記憶能對應上。」源稚女輕聲說,「也許哥哥都已經遺忘了其中大半部分,但我不可能忘記,因為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光都是我最珍貴的回憶。」

    「這些應該也不是哥哥告訴路君的吧?哪怕哥哥還記得這一切,他也不是會把小時候的事掛在嘴邊的人。」源稚女看著路明非的眼睛,「我比誰都了解哥哥,哥哥一旦做下了某個決定就會毫不猶豫的斬斷一切,自從他殺死我之後,他會把這些回憶連同我這個弟弟全部埋葬在了那一天,除了橘政宗這個知情者,哥哥不會主動向任何人提起這段過往。」

    路明非張了張嘴……他不是想要對源稚女否認什麼或是辯解什麼,而是想怎麼才能繞過這個話題。

    「對不起,一提到有關於哥哥和小時候的話題,我不知不覺的就變得很較真話很多,我的態度也許有些咄咄逼人了,抱歉路君。」源稚女真誠地向路明非致歉,「我沒有一定要向你質問什麼的意思,每個人都有秘密,我想說的是,不論是有關於赫爾佐格和二十年前的真相,還是有關於『神』的秘密,或者是有關於我和哥哥的事,路明非你好像無所不知,你真的是一個無論何時都會讓人感到令人不可思議的人。」

    「我的確出於某些原因沒辦法向你解釋這一切,如果真的刨根問底反倒讓我為難了。」路明非鬆了口氣,對源稚女點點頭,「源君能理解我就好。」

    「曾經我說過,我在路君的眼睛裡看到了獅子,現在我決定收回這句話。」源稚女緩緩搖頭,「獅子已經無法形容路君你這樣的男人了,我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路君你大概就是神跡的化身。」

    「我不是什麼神,也不是什麼神跡的化身。」路明非搖搖頭,「如果真要說的話,我來到日本的最大的意義大概就是摧毀某個妄想成為『神』的陰謀家的野心。」

    「赫爾佐格的野心一定會在路君你的面前潰敗,我一直都堅信,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源稚女對路明非點點頭,「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賭路君你贏,現在也一樣,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下注,我依然賭路君你贏。」

    「我很感謝源君你一如既往的信任我,這一次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路明非看著源稚女的眼睛,「不過有關於繪梨衣的話我還沒說完,源君你要繼續聽下去麼?」

    「抱歉打斷了路君,還請繼續說下去。」源稚女沖路明非點點頭。

    「在我對繪梨衣說過你和源稚生的往事後,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告訴我她很高興源君你和你哥哥的誤會解開了。」路明非輕聲複述著那個女孩的話,「繪梨衣說希望源君你不要介意她占有你的哥哥這麼久,如果你和源稚生願意的話,你們以後可以共享源稚生這個哥哥,但是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繪梨衣願意把完整的哥哥讓給你。」

    「繪梨衣說你的哥哥最開始是你的哥哥,她才是後來的,所以她沒有權利搶走本該屬於你的東西。」路明非對源稚女說,「看得出來,繪梨衣在小本子寫上這番話的時候,她的情緒透著隱藏不住的失落,但她的表情很坦蕩,繪梨衣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她嘴上這麼說,就代表她的心裡一定也這麼想。」

    源稚女面如土色,如遭雷劈,路明非的話像是萬鈞的重錘一樣,狠狠地砸在源稚女的顱頂,讓他頭暈目眩。

    源稚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慘澹的笑,他既欣慰又慚愧,原來自己的妹妹是這麼懂事、這麼會為別人著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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