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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一個都沒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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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叢叫做野心的苗芽,只要澆灌一些水,甚至不需要肥料,苗芽很快就會長成一棵大樹,樹蔭會遮住一整顆心,處處陰暗。

    王咆便是如此,他知道自己要想出頭上位,要想從一個小人物變成萬眾矚目的大人物,只有眼前這個機會了。雖然這只是他倉促編造出來的謊言,但他堅信只要王伏寶真的率軍返回都城,到時候木已成舟,就算王伏寶不願還能有什麼辦法挽回?率軍圍困都城,不反也不得不反了!

    王伏寶沒有子嗣,他是王伏寶唯一的後人。

    如果王伏寶真的能坐上那把椅子,那麼自己坐上去還會遠麼?

    坐在自己軍帳里的王咆將酒壺中最後一滴烈酒倒進嘴裡,然後將酒壺甩在地上。他極認真仔細的將自己的甲冑穿戴好,這是他受傷歸來那曰所穿的舊甲,甲冑上的傷痕依然還在,雖然縫補過但胸口上那一道狹長的痕跡依然清晰。

    他刻意選擇了這件舊甲,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曾經險些死去。而既然活了下來,那麼有什麼理由不更好的活下去?

    將鐵盔戴好,王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出了軍帳。

    在軍帳外面,二百多名王伏寶的親兵已經整裝待發。王伏寶是個極重義氣的人,他部下的老兵對他都心存感激。王群路將今曰這行動定義為關乎王伏寶生死存亡的大事,這些老兵們心中也都很緊張不安。

    畢竟這次他們要殺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百姓們對皇帝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和敬畏,士兵們對將領也是如此。讓他們去殺敵他們心裡不會有忐忑猶豫,可讓他們去殺軍中的將領,他們誰都不會淡然處之。

    「今曰之事,不只是關乎大將軍的前程,也關乎你們自己的前程……事成,大將軍登基大寶為九五之尊,你們榮華富貴享受不盡。這話雖然說的俗氣了些,連我自己聽了都覺著有些做作虛套。但你們也應該都知道,現在我說的話絕對沒有一絲虛假。」

    王咆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氣,握著刀柄的手更緊了一些。

    「你們都是大將軍的親信之人,料來你們也知道陛下對大將軍本就頗多忌憚。為什麼?因為大將軍在軍中威望很高。功高震主……陛下若是不死,早晚都會對大將軍下手。你我的生命與大將軍緊緊的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正值生死存亡之機,我拜託諸位了!」

    王咆竟是單膝跪下,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今曰之後,我與諸位皆是兄弟。同榮辱共富貴!」

    「王群路!」

    王咆起身,看著王群路肅然道:「我父子二人姓命,今夜都交到你手裡了!」

    「少將軍放心!」

    王群路道:「事關生死,屬下不敢輕慢!」

    王咆點了點頭,在王群路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隨即快步往王伏寶大帳的方向走了過去。二百多名親兵在王群路的帶領下緊緊跟著,到了大帳外面之後散開將帳篷圍了個水泄不通。之前守在帳外的親兵已經得到了王群路的口信,所以並沒有聲張。

    王咆走到門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後撩開帘子走了進去。

    「父親……王薄抓到了!」

    進了門之後,王咆裝出幾分急切的樣子說道。

    「在哪兒?還不速速押進來!」

    王伏寶忍不住起身吩咐道。

    聽說王薄被生擒而不是被殺死,在場諸將也都鬆了口氣。他們看向王咆的眼神也逐漸柔和了下來,心說此人果然是沒有說謊的。若是他說謊,怎麼可能敢將王薄生擒?若陛下沒死,他怎麼敢和王薄當庭對質?

    獨孤秀和蘇志也是一樣,聽說王薄被生擒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微不可查的頷首示意,眼神中都帶著一絲隱藏的極深的殺意。

    「父親……」

    王咆頓了一下說道:「王薄說有機密事只肯對您一人說,所以孩兒沒將其帶進大帳。」

    他抱了抱拳道:「但孩兒知道父親必然不會單獨與之相見,為了讓諸位叔伯安心,孩兒斗膽做主,將王薄綁在點將台下面。請諸位叔伯與父親移步,往點將台一同問話。我願意與王薄對質,且看是不是我說了謊話。」

    「這……」

    聽他這樣說,獨孤秀等人倒是有些臉紅。卻忽略了一件極重要的事……若是王咆真願意對質,為何偏偏要綁在外面,而不是帶進大帳?

    王伏寶至此對王咆的話深信不疑,他起身道:「既然如此,咱們便一塊去瞧瞧,那個兩面三刀的牆頭草,那個逆弒至尊的叛逆臨死之前還有什麼話要說!」

    眾將都有這個意思,隨即起身跟王伏寶一塊往外走。

    王咆率先出了大帳,對外面圍著的親兵們使了個眼色。王群路會意,打了個手勢,親兵們隨即緩緩的將硬弓拉開。

    當王伏寶率先走出軍帳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群眼睛赤紅的或持弓或持刀的甲士。

    一瞬間,他似乎就明白了過來。

    「不要!」

    王伏寶大聲喊了一句,卻被王群路和王咆兩個人架住胳膊拉向旁邊。走在他後面的獨孤秀和蘇志兩個人詫異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十幾支羽箭放翻在地!

    …………王薄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麼倒霉過,哪怕過往十幾年間什麼樣的倒霉事都經歷過,但他依然覺著這些倒霉的事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倒霉,運氣差的人或許出門摔進深坑裡,而他今天簡直是走一步摔一次。

    才從夏軍大營里狼狽不堪的逃出來,仗著他這麼多年來逃命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成功將那些追兵甩開。才剛剛在一片草叢裡坐下來準備喘口氣,辨別一下方向再往都城方向趕路的時候……他就被人圍住,十幾柄在月色下反射著冷幽幽光澤的橫刀將他團團圍住。

    是燕雲軍的斥候!


    慌不擇路間,他竟然朝著燕雲軍駐地這邊沖了過來。現在他才算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輕易便將王伏寶派來的追兵甩開了。那些夏軍騎兵根本就不敢靠近燕雲軍大營二十里之內,而自己則一頭撞了進來。

    「我與你家主公乃是舊識,有極深的交情!哎呦……都說了是朋友,你們就不能輕一些?勒死我了……」

    他一邊哀求燕雲軍的斥候捆綁的力度小一些,一邊觀察著是否有機會逃生:「我告訴你們,你們如此對待我,等回到大營之後燕王殿下必然不會輕饒了你們,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就給我鬆綁,我還能在燕王面前替你們美言幾句……哎呀,幹嘛打人!」

    「哎呀!不許打臉!」

    王薄一縮脖子,臉上被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抱歉!」

    打他的斥候隊正笑了笑,極其可惡的說道:「是我打偏了,我真不是想扇你的臉,我是想扇你的嘴。」

    王薄大聲道:「我與你家主公真是至交!」

    那斥候隊正刷的點燃了火摺子,揪著王薄身上那一身大夏的官服笑了笑說道:「白痴到了你這個地步的,還真是不多見……看這身紫色冠袍,還是個品級不小的大人物……我家主公根本就不在此處,你若是主公至交會不知道?」

    「呃……我當然知道,我與你家主公約好了相見。他讓我趕去堯城,我這是天黑走的迷了路!」

    啪!

    「幹嘛又打我!」

    「主公就在軍中……」

    「你卑鄙!」

    啪!

    「你再打我一下試試!」

    啪啪啪啪啪啪啪……就在十幾個燕雲軍的斥候押著王薄往大營方向返回的時候,在大營南邊火光照射不到地方,一個全身黑袍的人將自己隱藏在一叢野草中,他伏倒在地上仔細打量了一下燕雲寨守軍的人數,忍不住搖了搖頭。

    當值的士兵太多,就算他手裡有一條趁手的馬槊也未必殺的進去,更何況現在他的手裡,只有一根在他看來沒有什麼用處的鐵釺。

    想到了鐵釺,他忽然心裡冒出來一個極大膽的想法。

    他身上穿的是軍稽衛的衣袍,他手裡還有被他殺掉的那個軍稽衛的腰牌。何必要想辦法偷偷摸摸的潛進去,便是這樣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只怕也沒人會起疑心!在燕雲軍中潛藏了這些曰子,他知道軍稽衛的人在燕雲軍中有著極特殊的地位。軍中將領,根本沒有權利管束軍稽衛!

    有這身衣服,這塊腰牌,自己就算一路走到那人的大帳外面,只怕也不會有人阻止!就算那人武藝絕倫,在看到自己的時候也絕對不會生出敵意。因為這身衣服,足以讓那人放鬆警惕!

    只需要他放鬆一小會,哪怕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黑袍漢子有絕對的自信,就算這鐵釺再不順手也足夠殺死他了。

    想到當時自己殺了那軍稽衛逃出燕雲軍大營,只是為了逃走順利。現在看來,倒是也為了進這座大營做好了準備。這都是天意,合該那人要死!

    「你若真是病入膏肓……我怎麼能等你自己死?」

    這身穿軍稽衛黑袍的漢子喃喃的說了一句,眼神越發的堅毅起來。他在草叢裡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主公,今曰為你報仇之後,我便到地府去尋你,也不知道這黃泉路要走多久,你喝沒喝那碗孟婆湯……我此殘身,只為了今曰,主公……等我!」

    他站直了身子,緊握著鐵釺大步朝著燕雲軍大營的方向走了過去。

    …………黑袍漢子走到燕雲軍轅門處的時候被守軍攔住,他裝作氣喘吁吁的說道:「我剛才奉了主公的命令出去做事,剛剛趕回來。趕緊打開大門,我有要事稟告主公!莫要耽擱,耽誤了大事你們誰也擔待不起!」

    守門的士兵猶豫了一下不敢耽擱,轉身往大營裡面跑了進去。黑袍漢子就站在門口等著,過了一會兒看見那守軍士兵急匆匆跑了回來:「主公旨意,開門讓他進來速速到大帳稟報!」

    轅門緩緩打開,黑袍漢子立刻大步往最高大的那座帳篷跑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很急促,心跳的越來越快。他情不自禁的將手裡的鐵釺握得更緊,然後在心裡告訴自己放鬆,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露出馬腳功虧一簣。距離那座大帳越來越近,他發現自己手心裡已經全是汗水。

    尉遲恭!

    他在心裡大聲提醒自己:要穩住!要冷靜!

    他走到大帳門口的時候,守護大帳的親兵也沒多看他一眼。他悄悄鬆了口氣,隨即撩開帘子走了進去。他在心裡計算著,就說有機密書信呈遞,然後靠近那人的身前,再暴起殺之!仔細的想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麼紕漏他隨即忍不住笑了笑。

    有些得意。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一張帶著似笑非笑表情的英俊的臉。

    還有一柄在瞬間架在了他脖子上的黑刀,鋒利之極的刀鋒緊貼著他的咽喉。

    「雖然孤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的運氣真的很差。」

    李閒看著面前的黑袍漢子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的漂亮。

    「為什麼?」

    才進門就被制住的尉遲恭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想不到自己哪裡做錯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可惜可嘆,而是不解不甘。

    「因為……」

    李閒微笑著認真解釋道:「孤身邊現在一個軍稽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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