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妥協(1 / 1)
「殿下,我們的主要財政收入是鹽稅,百姓都是秋冬季節用鹽量大,尤其是冬天,鹽稅也是秋冬季節收入高,現在是夏天,鹽稅和酒稅收入最少的時候,寺庫的銅錢枯竭,最後放出二十萬兩白銀,從各個櫃坊兌換了百萬貫銅錢,才解決了燃眉之急。」
陳慶端起茶盞笑道:「你費盡口舌,給我上了一個中午的課,到底是甚麼目的,你就明說吧!」
周寬沉默片刻道:「殿下這次從中原撈回來四千五百萬貫的戰爭收益,不能全部進府庫,希望殿下分一半給寺庫。」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
陳慶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周寬道:「說了半天,還是在問我要錢,老周啊!帳可不能這樣算,府庫只承擔戰爭部分的開支,正常的軍隊開支是寺庫負擔,難道不打仗,你們就不支付軍俸了?一開口就要走一半的戰爭收益,太黑心了,破壞規矩哦!你們賣土地,府庫可是一文錢都拿不到。」
寺庫和府庫的本質就是君權和相權的利益分割,稅收、賣土地的錢都屬於寺庫,寺庫負擔非戰爭的軍俸開支。
戰爭收益和官商收益歸屬於府庫,戰爭的特別支出和大型項目支持由府庫負擔。
周寬嘆口氣道:「四十萬軍隊的軍俸和各種軍隊開支太沉重了,每年就要一千五百貫,現在又增加了河南路這個巨大的財政包袱,我們算了一下,每年的財政缺口在四百萬貫,如果殿下肯把這次戰爭紅利分給寺庫一半,那麼就能彌補五年的財政缺口,我們也不用拼命鑄造銀錢來彌補虧空。」
「現在一年能鑄造多少枚銀錢?」
「我們一年能鑄造百萬枚銀錢,還有三十萬貫新銅錢,銀子主要用於支付俸祿。」
一枚銀錢價值五百文錢左右,一百萬枚銀錢相當於五十萬貫銅錢,加上三十萬貫新鑄銅錢,一年新鑄造八十萬貫錢,確實不夠彌補四百萬貫的財政缺口。
陳慶想了想道:「先按照規矩來,這次一千萬貫的戰爭支出,府庫負擔七成,其次,鹽價調增到每斤百文,除了河南路外,其他各地的常平店取消粗鹽供應,第三,我會責令內衛加大打擊私鹽和私酒力度,這樣一來,鹽稅收入會大大增加,如果寺庫還有困難,再和我們商量。」
周寬也知道,陳慶不願輕易破壞規矩,這也是在最大的程度上讓步了,他點點頭笑道:「時間太久了,我們回去吧!」
周寬回到官房,蔣彥先和趙開連忙趕來,問道:「怎麼樣,說服殿下了嗎?」
周寬嘆息一聲道:「土地出售他讓步了,他不再過問,他只要求保障底層百姓的房租不漲,小店鋪房租不漲,其餘中上等房宅和店鋪可以適當上調,但每年漲幅不能超過一成。」
趙開點點頭,「這比較合理,一刀切確實不妥,那這次四千五百萬貫的戰爭收益呢?不能全部進府庫吧!」
周寬苦笑著搖搖頭,「別想得太好,他那麼堅持原則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讓步?他只答應負擔七百萬貫的戰爭支出,然後替我們想招怎麼增加財政收入,最後含糊說一句,財政實在有困難,可以找他。」
「才七百萬貫!」
趙開大失所望,「至少要九百萬貫,今年的收支才能平衡,還是有兩百萬貫缺口。」
蔣彥先問道:「殿下想了什麼招?」
「他說鹽價可以漲到每斤百文,然後會取消除河南路以外各地常平店的粗鹽供應,再一個就是嚴厲打擊私鹽和私酒。」
趙開對這個方案比較滿意,他笑道:「我就是說,鹽稅是最公平的,每個人都要交,沒有例外,所以也最溫和,平攤得很均勻,所以一般人家感受不到鹽稅的壓力,就算百文一斤,比起朝廷的鹽價也低一倍。」
蔣彥先沉吟一下道:「如果漲到一百文,加上對私鹽的限制,估計今年的財稅收支能平衡了。」
趙開點點頭,「差不多,從明年開始,軍隊的糧食和肉食能夠通過軍屯自己解決,又可以省下百萬貫的軍費,我估計最後的缺口就在百萬貫左右,我們就輕鬆多了。」
陳慶也回到了自己官房,他關上門,躺在寬椅上閉目沉思,他也感覺自己這兩天太急躁了,缺乏定力,這次房租事件處理並不理想,生氣歸生氣,卻不能一刀切,像那些高端酒樓,賺得盆滿缽滿,房租卻很低,這就對官府不公平。
還有就是地價,自己沒有詳細調查,一葉遮目,把它想得太嚴重,事實上,畝價過萬隻是極少數,有郊外和貧民區拖著,畝價漲不上天。
「殿下,內衛統制王浩求見!」
自己正要見他呢!陳慶連忙道:「讓他進來!」
王浩匆匆走進來,單膝跪下行一軍禮,「卑職參見殿下!」
「將軍請起!」
王浩起身,把一份報告呈給陳慶,「這是最近兩個月金國探子的情況,我們一直監視對方。」
「監視這麼久,對方一次都沒有發現過?」
「我們不是從前的跟蹤監視了,而是固定監視,沒有被發現。」
「呂緯還和他們往來嗎?」
「往來不多,但好像這幾天呂司馬和他們見了幾次,鬧得很不愉快。」
「為什麼?」
「對方好像還想再要一枚鐵火雷。」
陳慶笑了起來,對方研究鐵火雷顯然走入歧途了。
「今天你來得正好,有件重要之事交給你們內衛,是打擊私鹽和私釀酒,去年你們也打擊私鹽,收穫不理想,今年還要加大力度。」
王浩躬身道:「私鹽販子非常狡猾,他們買通了地方官府,只要我們一出現,私鹽就銷聲匿跡,尤其是荊湖南路,私鹽販子偽裝得非常好,很可能就是一個樂善好施的長者,目前巴蜀的私鹽販子因為造反的緣故,都被我們打掉了,殺了一大批,麻煩就是荊湖兩路,基本上都是私鹽的天下。」
「有這麼嚴重?」
「啟稟殿下,卑職其實一直在關注私鹽的情況,卑職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這裡面水很深。」
「水很深?」
陳慶淡淡笑道:「你給我說說看,怎麼一個深法?」
「卑職就說荊湖南路吧!這裡本身不產鹽,私鹽從兩條路過來,一條是荊湖北路,一條是江南西路,江南西路這條線被幾名大鹽梟控制,最有名是鄱陽湖水賊張泰,此人最早是個魚商,後來開始賣私鹽,但朝廷查得很嚴,他就用重鹽醃魚,利用魚來運私鹽,賣了十幾年的重鹽魚,終於被朝廷發現,他逃進鄱陽湖當了水賊。
但他不打劫商船,依舊販賣私鹽,用水賊押運,沿途哨卡不敢阻攔,現在他的私鹽占據了荊湖南路私鹽的四成,其他幾個鹽梟占據一成。」
「繼續說!」
「還有一條路就是從荊湖北路運來,但荊湖北路也不產鹽,實際上是從江淮運來的私鹽,這一條路水就深了。」
「水深到什麼程度?」陳慶淡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