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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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蜜(二)
換成平時,??溫舒唯已經懟回去了。不過這會兒因著被關在小區門外這檔事,她有點暴躁,沒什麼心思跟沈寂鬼扯,默默用關愛失智兒童的眼神看了他一秒鐘之後,??她深呼吸,??儘量心平氣和地說:「勞煩,這位解放軍同志,??為人民服務,??提點有建設性的意見。」
沈寂手裡夾著煙,??微挑了眉峰瞧她,神色幾分懶散隨性幾分淡漠冷靜。
溫舒唯看著他,??也非常平靜。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站在大門緊閉的老小區前,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過了約莫三秒,沈寂抖落菸灰,視線從溫舒唯臉上移開,轉過身,??邁著步子不緊不慢地朝某個方向走去。一句話沒說。
溫舒唯不知這人意欲何為,微皺了眉,??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對方頭也不回,只懶洋洋地丟過來兩個字,聽不出什麼多餘的情感色彩:「跟上。」
溫舒唯只好一頭霧水地跟過去。
姥姥家的小區是典型的七十年代宿舍區,面積不大,??一個橢圓形的院子,紅牆老瓦,??單元樓低低矮矮,最高也就七樓。整個院區由一面斑駁老牆圍起來,周圍是數個綠化林,依次拼接,栽種著竹子和其它綠植。
夜幕下,沈寂繞包裹老院兒的竹林走了大約五百米後,站定,停步不前。
溫舒唯茫然地上前幾步,左右環顧,只見他們此時所處的位置剛好是兩片小綠化林的交界處,間隔出大概五步左右的距離。
她不明所以,用詢問的目光望向沈寂。
沈寂臉色冷淡隨意,叼著煙看溫舒唯一眼,下巴挑了挑,示意姑娘仰脖子抬頭瞧。
溫舒唯揚起腦袋。
看見一面水泥色的老圍牆,牆高不高,目測兩米左右。
溫舒唯:「?」
溫舒唯:「幹嘛?」
「翻牆進。」一根煙抽完,沈寂掐了菸頭側目看向她,調子寡淡隨性,很冷靜,「解放軍叔叔為人民服務,抱你上去。」
溫舒唯:「……」
*
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左右,路燈投落下暖橙色的光,街道上也空空的,只極偶爾會有車輛駛過。放眼望去,方圓三里,除了翻牆二人組外沒有第三個人。老街區像個已經安然入眠的老人,靜謐安詳,教人連說話都不自覺地輕言細語,不忍驚醒一城溫柔。
「有點兒不太方便吧?萬一你……」
坦白說,比起之前那個「上他家睡」,沈寂這回提出的建議非常的良心發現,具有很高的可行性。但,她穿的是裙子,雖說是膝蓋以下的長裙……
溫舒唯皺著眉頭猶猶豫豫。
沈寂盯著她,嗤了一聲,「怕我占你便宜?」
「不不不。」溫舒唯連忙擺手否認,有點支吾地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我穿著裙子不太方便,萬一,不小心走光什麼的……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一陣晚風嗖嗖吹過,兩分鐘過去。
沈寂垂著眸,出聲:「想好沒?」
姑娘腦袋埋得低低的,顯然正冥思苦想糾結不已。片刻,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吐出來,仰起頭,看他,亮晶晶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試探:「要不……等下幫我上去的時候,麻煩你把眼睛閉上?」
沈寂神色不耐:「我他媽不亂看。」
「我不是怕你亂看,真不是。」溫舒唯微窘,囁嚅道:「我是怕我自己會亂看。萬一對上你的眼神,我會很緊張。」
沈寂:「?」
姑娘很認真:「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緊張的時候容易打人,我怕我待會兒爬牆的時候太緊張,一腳踹你臉上。」
「……」沈寂覺得自己真被這小祖宗折騰得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他閉眼擰眉心,沉默了至少五秒鐘後嘆了口氣,隨即掀開眼皮,看向她。默認地妥協。
姑娘走到矮牆前,站定,剛舉起雙手又頓住,有點兒不放心地回過頭來,「你一定記得把眼睛閉上啊。」然後才又轉回去,擺好姿勢,屏息凝神,準備等他把自己托起來。
沈寂高高挑起半邊眉毛,彎下腰,雙臂收攏。溫舒唯很輕,軟綿綿的幾乎沒什麼重量,被他輕輕鬆鬆就托著雙腿給抱了起來,舉高。
……
「夠著沒?」
「馬上,快了快了。」
「抓穩別摔了。」
「嗯嗯知道。」
幾分鐘後,溫舒唯面目猙獰手腳並用,使出渾身力氣,終於萬分艱難地爬上了小區圍牆的牆頭。
她鼓起腮幫子吹了口氣,抬手抹抹汗,準備跟沈寂道謝,迴轉身的剎那卻忽的一愣。
夜色很暗,男人身形高大筆挺,立於路燈下,暖橙色的光線投落,將他的影子拉成長長一道。他微仰著頭,五官立體且深刻,鼻骨一側映出很淺的陰影,輪廓利落,乾淨冷峻,眼睛依舊閉著,沒有睜開,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低低垂著。
溫舒唯一陣神出。
那一瞬,她腦子裡鬼使神差般浮現出了八個字: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能睜眼了不。」沈寂冷不丁問出一句。
「可……可以了。」溫舒唯臉微紅,飛快整理好裙子,掩飾般的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將心頭須臾的悸動掩飾得乾乾淨淨。
沈寂睜開眼,眸色霎時濃黑如墨。
夜幕下,騎在牆頭的姑娘自上而下地看著他,忽的彎了彎唇,道:「謝謝。沈隊,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發現你人真的挺好的。」最後朝他揮揮手說了句「再見」,從圍牆內側跳下去,輕輕盈盈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沈寂站在圍牆下,良久的無聲靜默後,想起那姑娘走之前最後說的那句話,他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轉身走了。
沈寂自幼骨子裡便十足狼性,從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善類好人。
溫舒唯不知道,他在海軍陸戰隊的這些年,殺過多少人,手上沾過多少血。他個性狠戾冷漠,戰場上槍林彈雨九死一生,敵人對他聞風喪膽,連過命的戰友都怕他三分。
溫舒唯更不知道,她只是對他淺淺那麼一笑,他就需要用上全部耐心,善意,自控力,才能壓下那股沖天的邪火和欲|念。
沈寂有時也覺好笑。
他本性如狼,向來果斷狠厲一擊必殺,誰知碰上只傻裡傻氣的小綿羊,把惡狼當好人,竟教他一時半會兒無從下口。
只有沈寂自己知道,怕嚇到她,所以他一直在忍耐。
一切的平易近人友善無害,都是偽裝。
每次,他只要一看見溫舒唯,就恨不得把她扒光給上了。
*
次日沈寂接到單位通知要去會戰組加班。下班後,他跟組長請了個假後便開車出院子,準備回家去取點兒東西。途中收到了陳浩浩發來的一條消息,抱怨食堂伙食太清淡,讓他幫忙找地方給買點辣鹹菜。
部隊裡有專門的炊事班,負責為大院兒里的官兵提供一日三餐,雲城這邊的院子伙食總體還行,但口味方面偏清淡。陳浩浩是四川人,重口味,喜辣食,出差的這段日子簡直都快憋出內傷。
沈寂看了眼手機屏幕,懶得回,把車開到進小區,停車熄火,隨後便出門兒準備往菜市場去轉一圈。
經過門衛室的時候想起什麼,步子一頓,進門兒取了個快遞。
收件人:寂哥
寄件人:何偉
寄件地址是河北省下轄市區的一個小縣城。
沈寂也不用刀,兩手並用,輕而易舉就把上頭的透明膠給扯落了。拆開一看,裡頭是一盒喜糖,一盒喜餅,和一封拿牛皮紙包得完完整整的信。
沈寂拆開信封,抖開了信紙眯眼瞧。
寂哥:
見字如面。
答應給你的喜糖送上。你知道的,老何我嘴笨,說不來什麼話,這段時間忙婚禮,成天暈頭轉向腳不沾地,一直也沒空跟你打個電話什麼的。後來一想,自家兄弟,該懂的都懂,也不需要走那些勞什子過場。
轉業的錢,我打算拿著開一家麵館,跟媳婦一起安安穩穩過點兒小日子。我是個平凡人物,這輩子胸無大志,只求家人平安順遂。
哈哈,文縐縐了,別介。
最後還是那句老話,咱們當兵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若有戰,召必回。
退伍老兵何偉
信紙上的字體不算漂亮,但工整整齊。沈寂看著這封信靜默良久,點了根煙,收起信和喜糖,轉身出去了。
天色已暗,菜市場裡大部分買新鮮蔬菜的商販已經收攤兒,只有少數幾個賣熟食的門面還開著,亮著燈。有賣涼拌菜的,也有賣豬耳朵豬頭肉的,香味兒飄得整半條街都是。
沈寂摸了根煙放嘴裡,點著,熟門熟路,徑直走向一家買醃菜滷味的小店。
店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模樣憨厚老實。沈寂顯然是這店的熟客,見了他,店主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招呼:「今兒來點兒什麼啊?」
「稱點辣鹹菜。」沈寂說,「再切四兩滷牛肉。」
「好嘞。」老闆笑,拿抹布往菜板上一抹,拎起刀麻溜地切牛肉。又一陣腳步聲走近,老闆抬起頭,「這位大哥要點兒啥?」
來人不出聲,像是遲疑又像是不太確定,好半晌才試探地擠出兩個字:「寂哥?」
沈寂抽菸的動作微頓,聞聲側頭。
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男人站在滷味攤前。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寸頭短髮,臉微方,五官端正,帶著某種習慣性般將背脊挺得筆直,眼神清明有力,透出強烈的難以置信。
「周超?」沈寂緩慢念出一個名字。
「寂哥,真是你!」這個一米八幾的壯漢說完這句,竟一下紅了眼睛,大男孩兒似的,「我他媽沒做夢吧!」
沈寂也笑,伸手用力拍了下周超的肩,「好小子,兩年不見,又結實了。」
周超激動得甚至哽咽了下,跛著腳又往沈寂走近兩步,很詫異,「寂哥,你怎麼回在雲城?回來休假還是調過來了?」
「借調過來出差,待一個月就回亞城。」沈寂察覺到什麼,視線下移,掃了眼周超的右腿,眉頭皺起來,「你這腿怎麼了?」
話音落地,周超面色突的一邊,下意識把右腿往後縮了縮,「沒什麼,去年不小心摔了一跤,落了病根兒,不礙事。」
沈寂不相信,目光筆直盯著他,眯了眯眼睛,不語。
周超眼神閃爍東躲西藏,根本不敢直視那雙眼睛。
良久,
滷味鋪老闆把切好的辣鹹菜和牛肉一併給沈寂遞過去,說:「好了兄弟,一共五十七。」
沈寂給了錢,接過塑膠袋,掐了煙,菸頭隨手丟進旁邊堆蘆葦廢料的桶里。
「這麼久沒見,聊聊?」沈寂說。
「行。」周超咧開笑臉,「我請!」
*
兩人找了一家潮汕牛肉火鍋店吃晚飯。
周超跟如今的何偉一樣,是一名退伍軍人,前年轉的業,走之前一直在海軍陸戰隊蛟龍突擊隊服役,是沈寂一手帶出來的兵。在部隊時跟沈寂關係相當不錯。
吃飯時,沈寂再次問起周超右腿的事。
周超起先不肯說實話,打著哈哈想糊弄過去,一個勁兒道:「不都說了麼?去年摔了一跤落了病根兒,咋的,寂哥你不信我啊?」
沈寂垂著眸剝毛豆,眼也不抬,語氣懶洋洋的,「周超,你是我的兵,你腚一翹老子就知道你是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