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這很難嗎?為將者都該會的啊!田假的噩夢!(1 / 1)
在項燕的布置下,存留於主戰場的楚軍僅剩三萬餘。
面對近三十萬齊軍,這支楚軍顯得那般單薄,更襯的那杆大纛有若囊中之物。
這,就是項燕送給田假的破綻!
淳于晃三部兵馬的進攻欲望果然被拉升至極限,三萬齊軍竟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意志!
「衝殺!破陣!斬將之功就在眼前!」
「袍澤們難道只想做一輩子庶民嗎?奪了那大纛!斬了那楚將,我等亦可為貴人!」
「殺!!!」
郯城南,齊腔嘶吼聲震四周。
只可惜,直至金烏西墜,這看似單薄的防線卻依舊穩固!
反倒是一支支游弋在戰場邊緣的楚軍給齊軍帶來了諸多傷亡。
副將田升看著再次抵近齊軍後陣,放了兩輪箭雨、以戰車沖陣一波後便立刻遁向東北的屈洋所部,心情沉重的開口:「將軍,楚軍分明是在以前、中二軍牽扯我軍主力,再以各部兵馬削弱我軍!」
「觀現下之戰局,看似我軍勢大,實則我軍傷亡比之楚軍更重太多!」
「不能這麼打下去了!」
想在冷兵器時代正面殺死一個人並不容易。
想殺死一隊身披甲冑、手持兵刃、結陣互助而守的精兵更不容易。
即便齊軍兵力更多又如何?
可供士卒站立、發揮的空間是有限的。
只要無法衝垮項燕、熊留二部的防禦陣型,齊軍就無法造成大規模殺傷。
反觀屈洋等各路楚軍卻總能找到齊軍的薄弱點,時不時就如餓狼一般撲殺而上,咬下一大塊肉後轉身就跑!
於現下,楚軍兵力看似不多,但每一支兵馬都在發揮著作用。
反觀齊軍兵力看似龐大,卻大多都只是在隊列後排站著、等待前排袍澤戰死後再與楚軍交戰。
更因將領看護不周、士卒良莠不齊,反而讓齊軍出現了大量弱點!
田假也笑不出來了,肅然頷首:「太子所言甚是!」
「令!」
「軍將棠咎轉進東北,擊退屈洋所部!」
「軍將翟林離陣而出,銜尾追擊孫行所部!」
「軍將劇昂引兵併入後軍,隨時戒備楚軍!」
「軍將盧韶」
隨著田假的命令,原本齊齊囤駐於一處的齊軍漸漸散開,向著一股股楚軍追殺而去。
田假身周不再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將士呆立原地、戰場閒逛。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名傳令兵的回報,和遠處不時亮起的火把、響起的鼓聲。
「報!軍將劇昂所部遭遇楚軍,正在銜尾追殺!」
「報!我部遭遇楚軍一萬五千餘兵馬埋伏,拜請將軍增援!」
「報」
隨著一名名傳令兵帶回軍報,田假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混亂。
十六支兵馬正在田假目不能及之處運動作戰。
這十六支兵馬有快有慢,有的在作戰、有的在追擊、有的被埋伏,田假給予他們的命令更是無法被如數達成,各種小問題接連不斷。
而在夜幕之外,還有十餘支楚軍兵馬散布四方。
他們不止對齊軍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衝上來撲咬,同時也處於運動狀態,方位隨時都會變換,甚至連兵力也會隨著分兵合兵而不斷變化。
而在田假的視野範圍之內,還有五支齊軍正在與兩支楚軍鏖戰不休,需要田假時刻關注。
尋常人單單記住這幾十支隊伍的實時位置和行軍路線,腦袋就已經快要炸了!
田假卻不止需要記住這些信息,還需要通過這些信息、結合自己的所學制定計劃,更需要通過模糊的信息去判斷項燕的戰略意圖。
最關鍵的是,時間!
這是每一息都有人死去的戰場,每多拖延一息時間,敵軍戰略成型的可能就更高一分。
田假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確認各個部隊的實時位置,並做出正確的處置。
一旦田假決斷的慢了便需要付出將士的生命為代價!
這換誰誰不迷糊?
田假也迷糊!
田假粗暴的打斷了傳令兵的話語,沉聲喝令:「先取坤輿圖!」
說話間,田假翻身下馬,將坤輿圖鋪在地上,又以一塊稍大的石頭壓在坤輿圖中代表他所處的位置處,方才吩咐:「繼續上稟!」
一枚枚代表各支兵馬的石塊被田假擺在坤輿圖上,終於讓田假不需要回憶也能一眼看清各路兵馬的位置。
決斷的速度變快,大腦的暈眩感也隨之消散,田假暗暗鬆了口氣:「本將此策,甚妙矣!」
而在戰場對面,項燕眼中的疑惑之色卻是更濃了幾分:「這齊公子假決斷處置的速度著實過於緩慢。」
「難道齊公子假是意欲以此舉降低本將戒備,從而令得本將輕敵?」
「這未免過於小覷本將了些!」
「且,齊軍伏兵究竟在何處?!」
「本將已然露出了如此破綻,齊公子假難道半點都不心動嗎?!」
屈桓猶豫著開口:「或許,是齊公子假確實已然無力應對了?」
「而將軍露出的破綻,齊公子假或許已經看到了,卻不知該如何吞下?」
項燕失笑:「怎麼可能!」
「本將不過是以中、前二軍和本將的性命為餌,又以偏師襲擾而已。」
「整個戰場不過方十五里,雖然現下已然入夜,但齊公子假不至於連這區區方十五里的戰場都難以掌控。」
項燕這話說的很篤定。
因為在經常打大兵團作戰的將領們看來,區區長寬各十五里的戰場,根本不足以完全展開部隊,就更別提依託大兵團作戰而進行的種種戰術了。
哪怕項燕手裡只有八萬兵馬,依舊覺得此處戰場過於狹窄!
更遑論是擁兵三十萬的公子假了。
屈桓認真的說:「但齊軍軍令運轉之艱澀,做不得假。」
「且時至現在,斥候仍未探得半分齊軍伏兵的蹤跡。」
項燕沉默了。
蠢人想裝聰明人很難。
但如果田假真的是個聰明人的話,他能裝蠢裝的如此絲滑更不容易!
項燕的內心動搖了。
或許,真的是他判斷錯了?
項燕沒有正面回答屈桓,只是沉聲開口:「令!」
「都尉鬥戰,自東北防線穿插進入戰場,繞開兩軍士卒,直撲齊軍右翼,一觸即走。」
「都尉昭願放棄伏擊,分兵為二,一路作勢佯攻郯城,一路自北方後擊齊軍。」
「都尉勞德、都尉孫行二部分兵,都尉勞德所部勾引敵軍向沂水方向行進,都尉孫行所部分兵為十,於齊軍西北方向對齊軍展開滋擾。」
「都尉項朗」
為什麼項燕會選擇自沂水、沭水二路齊頭並進?
在田假看來,項燕這是在分兵而上、故作兵強馬壯。
可在項燕自己看來,開戰的沂水、沭水河段之間最遠處相隔不過百餘里,而在如郯城這般二水相近之處,二水之間更只是相隔四十四里。
這分明就是一處適合大兵團展開作戰的戰場,而非是兩處戰場,又何來的分兵一說?
項燕沒有直接做出田假無能的定論,但卻沿著田假露出的破綻不斷擴大戰場規模。
一時間,原本方僅十五里的戰場,被擴大至方四十餘里。
原本散落於各地的十六支齊軍和十餘支楚軍,迅速轉變為十六支齊軍和百餘支楚軍。
在項燕和各部將領的操控下,百餘支楚軍分分合合如鬥獸群狼,更是驅策著齊軍形成了十餘個互相分割卻又能互相關聯的小型戰場。
對於項燕而言,這是為將者的基礎。
對於曾經的嬴成蟜而言,他在龐煖的幫助下,以數萬袍澤的性命為代價,艱難的學會了這一課。
可對于田假而言,這就是一場噩夢!
一場直到太陽再度升起都未曾醒來的噩夢!!!
「棠咎遭遇圍剿?棠咎在哪兒?棠咎在哪兒來著?!」
昨夜還意氣風發的田假,此刻卻頭髮散亂的半蹲在地上,略顯顫抖的手指不斷在坤輿圖上來回指著一枚枚石子。
那張昨夜被田假引以為豪的物理外掛坤輿圖,此刻已被擺上了密密麻麻的石子,甚至讓人看不清坤輿圖上畫了些什麼。
「這兒!對!在這兒!」田假終於找到了代表棠咎的那枚石子,冒煙的大腦竭力思考:「棠咎所部西南五里就是劇昂所部!」
「傳令劇昂所部,立刻前去救援棠咎所部!」
傳令兵忍不住道:「將軍,您半刻鐘前方才令劇昂軍將奔赴此地。」
「算算腳程,劇昂將軍理應尚未抵達坤輿圖上之處。」
傳令是需要時間的,行軍更是需要時間。
田假只需要小手一動,就能改變石子在坤輿圖上的位置。
可劇昂等將士們想要實現田假的戰略規劃,卻需要用雙腿跑到指定位置,且途中還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楚軍阻截,以至於無法抵達田假指定的戰略方位。
原本田假還能估算出各路兵馬的具體方位。
可隨著戰場變得複雜、精力被不斷消耗,田假的大腦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再難算定這些精細的信息。
田假愣了一下,拍了拍額頭:「然也然也!」
「是本將之失也。」
「那」田假繼續看向坤輿圖上的一枚枚石塊,終於發現了另一支可供調動的兵馬:「令」
然而田假的命令還沒下達,又有一名傳令兵疾馳而來,慌忙拱手:「報!」
「軍將棠咎所部遭遇楚軍主力圍攻,又遭遇楚軍截擊,不得不向北撤軍!」
田假還沒說出口的命令,再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他悶頭苦想半晌的對策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宣告報廢!
田假不得不強提心氣,再次根據新的戰場環境制定對策。
可田假才剛將目光重新投向坤輿圖,另一名傳令兵已策馬狂奔而來,惶然高呼:「報!」
「軍將盧韶所部被楚軍主力所困,請求增援!」
田假大腦響起一陣嗡鳴。
原本就已經快要燒掉的CPU直接因這條消息而徹底崩潰!
田假用力抓住自己的髮髻,緩慢而痛苦的蹲在地上,如困獸一般怒聲低吼:
「楚軍主力究竟在哪兒?」
「在哪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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