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成蟜老師小課堂開課啦!你管這叫勞逸結合?(1 / 1)
從前車馬很慢,讓世界變得割裂而扭曲。
大秦前線的將士們正在抵死搏殺、浴血沙場,大秦後方卻還是一片安靜祥和。
秦王政十一年九月八日。
渭水河畔。
嬴成蟜信步走于田畝之間,而在他身後,千名大秦軍校第一期學員緊緊跟隨。
「知道這是什麼嗎?」
聽到嬴成蟜的問話,除嬴高、嬴昂兩名公子之外,其餘所有人都笑著回答:
「粟苗!」
嬴成蟜再問:「親自收過嗎?」
蘇角有些後怕的說:「自然收過!」
然而大部分將領卻都搖了搖頭:「未曾。」
環顧四周,看著諸多搖頭的袍澤,蘇角愕然:「孟庶長,你們沒收過粟苗?」
孟南雙手一攤:「吾自幼苦讀兵書,哪有時間收粟?」
其他將領也紛紛點頭:「本將倒是想幫著收粟,藉此躲躲打熬筋骨的辛苦,然,家父不允啊。」
「吾幼時倒是收過粟,然自吾得了爵位,便再未曾下過田。」
「種田和收成這等事自然有僕從去做,何須我等親自動手?」
對於蘇角這樣出身尋常的將領們而言,他們可太熟悉耕種了。
或者說,他們之所以努力往上爬就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後代不需要再面朝黃土背朝天!
巧了。
孟南等出身富貴的將領們祖上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富貴家庭的將領們大多都自幼學文習武,家中田畝自有僕人打理,他們自己完全無須動手。
而在大秦的中高級將領中,出身於富貴家庭的人數遠高於出身於庶民家庭的人數。
嬴成蟜轉過身,看向所有學生,露出溫和的笑容:「自入學之日起,爾等白日訓練、夜間讀書,修習文武、夜以繼日。」
「為師觀之難免心生不忍。」
「正巧大王配於軍校的田畝即將收成,與其征民夫來收成,不若由你等來收,也算是讓你等能勞逸結合一番。」
「自今日起,白日的武藝課全數暫停,其餘四藝之課改為夜間進行。」
「每天白日爾等要做的事便只有一點。」
「如尋常黔首那般收粟!」
蘇角的臉色有些發黑。
這算勞逸結合?
長安君您能不能先搞清楚什麼是勞什麼是逸啊!
然而孟南等人的雙眼卻齊齊一亮,轟然拱手:「拜謝校令!」
一些出身富貴的弟子甚至頗有些躍躍欲試,很想嘗試嘗試這種聽說過沒見過的遊戲。
嬴成蟜的笑容更燦爛了些許,繼續說道:「不過吾也有要求。」
「《秦律·田律》都背會了吧?」
孟南等人齊齊高呼:「會!」
嬴成蟜略略頷首:「《田律》之內對於收成的時間、速度、流程等皆有明確要求。」
「每伍各領一塊田畝,皆當嚴格按照《田律》要求完成收成。」
「可能做到?」
孟南等人毫不猶豫的拱手:「唯!」
嬴成蟜的笑容更加燦爛:「甚善!」
「吾喜歡伱們這股子精神勁兒!」
「自去挑選田畝吧。」
蘇角低聲苦笑:「你們,糊塗啊!」
孟南笑道:「不過是收成糧食而已,這有很難?」
「我等皆是軍中悍將,還能比不上那些黔首的力氣?」
「走走走,去選田畝!」
學員們興致勃勃的跑向田畝,李信卻是眉頭緊鎖:
「校令,軍校乃是為我大秦培養將領和臣子之所在,而不是用於培養黔首之處。」
「若是校中無財用於僱傭民夫收成田產,下官可以出資,亦或是令我李氏僕從代為收成。」
「何必耽擱學生們學習的時間,用於收成這等小事?」
嬴成蟜搖了搖頭:「小事?」
「我大秦之重,重在耕戰!」
「耕種與戰爭於我大秦而言皆乃大事!」
「今歲沒來得及組織他們參與春耕實是因無暇,如何讓他們再錯過秋收?」
李信沉聲道:「下官並不是說耕種不重要。」
「然,大秦上下理當各司其職。」
「耕種這種誰人都能做的事,理當由黔首去做。」
「我軍校學子無法通過秋收穫得任何長進,讓他們因為一些糧食就錯過武藝課,是對人才的極度浪費!」
嬴成蟜看向李信:「審知民能,善度民力。勞以率之,正以矯之。反赦其身,止欲去願。」
「何解?」
李信毫不猶豫的說:「準確把握黔首的能力,準確測算黔首的力量,統領黔首去為公勞作,以律法矯正其行為,於肉體上要寬待黔首,於精神上要控制黔首。」
李信的下巴微微揚起:「為吏之課,下官也偶有聆聽。」
嬴成蟜必須要承認,大秦多酷吏!
各項指標、考核、律法也讓大秦的基層官吏們不得不化身酷吏。
但大秦上層的指導思想卻始終是希望官吏能夠寬待黔首,不要讓黔首去做超出黔首能力之外的工作。
律法只是用於控制黔首思想的手段,而不是用於懲罰黔首肉體的手段!
基層官吏不應該僅僅只是無情的執法者,還應該是律法之外的人情補充。
嬴成蟜笑而頷首:「甚善。」
「那李教習可知黔首耕作的能力究竟有幾何,耕作又會對黔首的肉體造成怎樣的摧殘?」
李信理所當然的說:「耕作收成難道還能比武藝課更累?」
「不過是人人可做、每歲皆做的尋常事而已,能對黔首的肉體造成什麼摧殘。」
對於李信的回答,嬴成蟜並不意外。
即便是兩千餘年後,又能有多少個富貴人家的孩子能真切感受到打工人的苦?
在聽到打工人抱怨加班、熬夜、失業、貸款時,很多富人非但無法感同身受,甚至覺得荒謬!
幾千塊錢不過是自己一頓飯的花銷而已,有那麼難賺嗎?
遍地都是賺錢的機會,把錢放在銀行里它還能自己生錢,賺錢多簡單啊。
那還是在階級差距相對較小、很多人剛富起來沒多久的時代。
富人的父輩、祖輩很可能也曾面朝黃土背朝天!
反觀李信呢?
他的家族早已富起來了十數代,更連續數代人都是大秦高層領導,家中田畝連綿、僕從數千,李信與庶民之間早已隔了一層厚厚的壁障。
所以李信只會覺得自己學文習武很辛苦,卻根本無法理解農人的辛苦。
而如李信這樣的人,何其多也!
這種現象也正是嬴成蟜開展秋收課程的根本原因。
大秦要求官員『審知民能,善度民力』,但就這八個字,大秦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員都做不到!
嬴成蟜沒有回答,只是笑的更燦爛了些許:「既然李教習如此以為,不若李教習也分管一方田畝,何如?」
「吾倒是想看看,秋收之後李教習會否依舊保持如此看法。」
李信沉聲道:「自無不可!」
「然,校令也當分管一方田畝,親自收成。」
「待校令親自體驗之後,請校令收回成令,並將春耕、秋收二課自軍校課程之內移除!」
嬴成蟜嘴角微微抽搐,最終卻點了點頭:「善!」
李信梗著脖子去找田畝,魏繚笑道:「校令能以身作則,則學子必定奮勇也!」
魏繚暗自發笑。
讓你坑李信?
把自己坑進去了吧!
嬴成蟜撇了魏繚一眼,沉聲道:「勞以率之,非但是為官之道,亦是為師之道。」
「身為校令,吾自當為表率。」
「軍校上下所有教習亦當與弟子一般,分管一方田畝負責秋收!」
「身為教習,必當完成的比之弟子更加優秀。」
魏繚的笑容消失了。
我這張破嘴啊!
「噠噠噠~」
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
嬴成蟜、魏繚等所有人下意識提起警惕,豁然看向聲音來處,便見汪博正率一伍衛兵策馬狂奔而來。
「國尉!長安君!諸位將軍!」汪博拱手一禮,肅聲開口:「傳王令!」
「咸陽縣內、秩千石以上之官,盡數往宮中議事!」
嬴成蟜手指自己,訝異發問:「還有本君的事呢?」
「究竟發生了何事!」
汪博低聲道:「大王特意點了君上之名。」
「事發突然,下官所知亦不多。」
「下官只知大王的臉色不太好看。」
嬴成蟜懶得上朝,嬴政也體諒嬴成蟜。
雖然嬴成蟜擔著秩宗正丞的官職,但他卻已近半年沒上過朝了。
而今嬴政突然點他上朝,嬴成蟜毫不猶豫的翻身上馬,肅聲喝令:「八夫,傳令所有家兵備戰。」
「國尉,走!」
咸陽城內,鼓聲隆隆。
一戶戶府門被推開,大量戰馬車駕向著咸陽宮奔涌而來。
半個時辰後。
咸陽宮、麒麟殿。
高台之上,蒙恬手握一張縑帛,沉聲念誦:
「啟稟王上。」
「十一年九月一日,趙武安君引兵二十萬自鐐陽經滏口陘出長治地,而後留兵十二萬於陘口附近埋伏,引兵八萬南下奪屯留。」
「屯留守將縣令浦、縣尉徬死戰不退,城內兩千正軍盡數戰死!」
「副將熊率軍南下解圍,卻被趙武安君兩部前後合圍,大敗。」
「副將熊戰死,都尉清、都尉昌戰死,副將熊所部將士陣亡兩萬餘,被俘數千,一萬六千餘殘兵由都尉鴻重新收攏,逃回晉陽。」
「趙武安君所部現已盡奪襄垣、長子、屯留等縣,完全控制長治盆地並周邊陘口。」
「同日,趙將樂間引兵十萬,過井陘,兵逼晉陽城!」
「而今趙軍勢大,末將拜請大王增援我部!」
「上將軍桓齮,十一年九月五日於晉陽城遙拜大王!」
縑帛合攏,留給麒麟殿的是一片死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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