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趙國,亡!你我之間已無甚可談!(1 / 1)
「軍功休走!袍澤們速速圍堵,切莫讓那趙軍走脫!」
「阿翁!是孩兒啊!孩兒已投了秦軍,阿翁也莫要再戰了,大趙早已被天地所棄,阿翁何必要為大趙而骨肉相殘!」
「還敢反擊?汝等無懼死後被厚土責難乎?!」
趙軍士氣本就已經崩潰,絕大部分城衛軍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投降,而那少數不願投降的趙軍將士對於秦軍而言再難構成威脅,而只是一顆顆會行走的軍功而已。
當彭越率軍通過倒塌的城牆闖入大北城,大量趙軍俘虜更是迅速呼朋喚友招呼親眷族人放下兵器。
再加上死後會被厚土責難的威脅,邯鄲城對秦軍的抵抗意志被削弱至極致。
當太陽再一次向山下墜去,小北城、大北城、東王城內的動亂已近乎於無。
唯有西王城還在爆發著慘烈的廝殺!
粘稠的血液遮掩了腳下黃土,層層疊疊的屍首讓秦趙兩軍都無法列陣推進。
但無論秦軍還是趙軍都還在竭盡全力的向著敵軍刺出手中兵刃!
「報!王太后麾下衛兵,全軍覆沒!王太后衛尉戰死!」
「報!龍台宮宦官並僕射、佐戈二部,全軍覆沒!僕射、佐戈、西宮宦者令戰死!」
「報!旭日宮、朝寧宮、渚陽宮閹人,全軍覆沒!永巷令、東宮宦者令戰死!」
一名名傳令兵接連傳回絕望的軍報,一支支部隊成建制的折於沙場,只為用生命鑿出一條通道。
在付出了衛兵、宦官、閹人盡數戰死,侍郎戰死過半的代價後,趙軍終於護衛著趙王遷殺出了西城門。
然而在西城門外等待趙軍的卻不是生路。
而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秦軍!
司馬尚聲音沙啞的咆哮:「傳本將令!」
「不惜一切代價,前進!」
「繼續前進!」
不惜一切代價?
趙國還有什麼可付出的代價?!
趙無涯從地上撿起一桿長槍稱量了一下重量,笑而開口:「縱然多年未曾持槍,可這長槍終究還是比劍更順手些。」
「諸位同僚或許不知,本官年富力壯之際也曾斬下過二十八顆秦軍頭顱!」
「今本官雖已年過六旬,這殺敵的手法卻定然不會生疏。」
秦軍陣中,再次發出齊聲吶喊:
「邯鄲城已淪陷,降者不殺!」
然而趙無涯卻只是嗤嘲一笑,回首發問:「諸位,同往?」
一名名趙國重臣和趙國宗室子弟從地上撿起了戰死趙軍遺留的槍戟,沉聲開口:
「同往!」
秦趙二國的普通子民或許會向對方國家投降。
但秦趙二國的宗室子弟們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會降於血仇!
握持長槍在手,趙無涯朗聲而喝:「為了大趙。」
「殺!」
二百餘名久居高位、大權在握的重臣貴胄追隨在趙無涯身後,發出一往無前的咆哮:
「殺!!!」
一名名重臣貴胄向著秦軍發起衝鋒。
但他們終究早已遠離沙場,甚至是這輩子都不曾踏足過沙場。
縱是他們悍不畏死,卻也推進的格外艱難!
眼睜睜看著一名名重臣戰死,司馬尚雙目赤紅,絕望的嘶吼:「全軍聽令!」
「追隨本將,衝殺!」
一夾馬腹,司馬尚親自向著秦軍軍陣發起衝鋒!
郭開見狀愈發焦急:「秦長安君究竟在哪兒?!」
終於,郭開在秦軍叢中看到了那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郭開趕忙放聲高呼:「秦長安君!」
「趙王在此!」
「本相」
聽得有人呼喚自己之名,嬴成蟜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就看到了郭開那近乎於喜極而泣的模樣和被郭開抱在懷中的趙王遷。
嬴成蟜眉頭一挑,淡聲開口:「卦夫!」
卦夫毫不猶豫的拉弓搭箭,瞄準了郭開的方向。
而後。
一箭穿喉!
「本相特獻王~嗬~嗬~」
後面的話語,盡數化作氣流裹挾著血沫自喉間噴涌而出!
郭開不敢置信的以手捂住喉嚨,看向嬴成蟜的目光滿是愕然。
本相雖然沒能獻出邯鄲,卻至少是有心投秦的,更是要獻出趙王。
為何!
為何要殺本相!
本相的狡兔三窟之策不該出錯啊!
懷揣著滿心不解,郭開無力的跌落馬背。
沒等郭開氣絕,後方戰馬的馬蹄已經踩在了郭開的腹部。
「嗬!」
大捧鮮血從喉管破口處噴涌而出,郭開痛苦的弓起了腰身試圖緩解疼痛。
但另一隻馬蹄卻已重重踏下!
肋骨、腿骨、心臟頭顱!
眼見郭開被戰馬踩踏了十幾蹄後又被戰馬一蹄踩爆了頭顱,司馬尚悲聲而呼:「相邦!!!」
經過這一戰,司馬尚已經改變了對郭開的看法。
司馬尚甚至覺得李牧被召回朝中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並已決定待到此戰過後就拎上兩壇好酒去拜訪郭開。
結果還不等司馬尚對郭開說一句抱歉,郭開竟已戰死沙場!
司馬尚的心,痛啊!
然而趙王遷看著那灘屬於郭開的肉糜卻是怔怔失神。
雖然郭開最後的話語沒能說完,趙王遷卻已猜到了郭開想要說些什麼。
趙王遷自嘲苦笑:「父王,您所託非人!」
「寡人,亦錯看忠臣也!」
苦澀的搖了搖頭,趙王遷看向悲痛欲絕的司馬尚發問:「司馬將軍,我軍可還能殺出重圍否?」
司馬尚強壓下心中悲傷,轟然拱手:「末將並所有袍澤定然竭盡全力,護衛大王出城!」
趙王遷看著身周殘存的千餘人,低垂頭顱,疲憊的說:「若是完全無法殺出重圍,那便」
「降了吧。」
司馬尚眼中流露出濃濃愕然:「臣等正欲死戰,大王何故言降?」
趙王遷的頭顱更低了,近乎於藏在馬背上,但趙王遷的聲音卻格外堅決:「相邦並諸多大趙肱骨皆戰死於此!寡人心甚痛哉!」
「與其讓我大趙的忠臣們戰死於此,不若暫且投降、留下菁華。」
「待我大趙養精蓄銳,再商復國大業!」
趙王遷知道秦趙之間有著百餘年血仇。
趙王遷也知道請降很屈辱,對秦國請降更是屈辱中的屈辱。
所以趙王遷願意冒險跟隨大軍一起突圍。
但身周這千餘兵馬已無法給予趙王遷以絲毫安全感,郭開的背叛更是給了趙王遷沉重的暴擊。
連郭開都是奸臣,朝中諸卿又能有幾個忠臣?他們是不是也都在尋找賣掉寡人的機會?既然如此,寡人為何不能搶先賣掉寡人自己?!
如此一來,至少能保證寡人的安全!
趙王遷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即便是在成丁年齡極早的戰國時代,趙王遷他也還只是個孩子啊!
肩負著國讎家恨死在突圍的路上,對於趙王遷而言實在是太過沉重。
司馬尚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怒聲咆哮:「臣等還在死戰,大王怎能言降!」
司馬尚從始至終都沒有要為趙王死戰的覺悟,甚至沒有要為了趙國死戰的覺悟
畢竟司馬尚在北疆領兵時沒少受到朝中刁難。
司馬尚只是在報答李牧的恩義,繼承趙蔥、李闊、郭開等人的遺志而已。
而今趙王遷苟且言降,讓司馬尚倍感那些袍澤的一腔熱血全數都餵了狗!
趙王遷無顏回答司馬尚的質問,便自己高聲大喊:「傳寡人令!」
「大趙請降!」
大秦將士們面面相覷。
他們想到過趙國的臣子會請降,卻萬萬沒想到趙國的王竟會請降!
趙國臣子們更是不敢置信的回頭後望,卻只看到了一個把腦袋縮在幼馬頭顱之後的鴕鳥!
身披六創的趙無涯本來已經重傷倒地。
可聽見這呼聲卻手持長槍艱難的站了起來。
「咳~咳咳~」咳出一口鮮血,趙無涯看著趙王遷的方向怒聲咆哮:「先王,所託非人也!」
「汝不配為我大趙君王!」
「汝可降,本官寧死不降!我大趙永不言降!」
「大趙兒郎,隨本官死戰!」
話落,趙無涯踉蹌著走向秦軍。
但還沒等他最後一次刺出手中長槍,三桿長槍便洞穿了趙無涯的身軀!
「小兒可降,吾等卻不可降!為了大趙,衝鋒!」
「死戰!不降!」
趙王遷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那一名名不再護衛在他身邊,而是沖向秦軍的身影焦聲而呼:「無須再戰,寡人已降!此戰已經結束了!」
司馬尚嗤嘲搖頭:「武安君昔年在龍台宮中所言不虛。」
「汝母娼也,怎配為王!」
不再理會趙王遷,司馬尚一撩裙甲,面向北方轟然跪地。
「君上!末將承君上遺志,竭力護趙!」
「然,大王怯懦無能,縱有諸多忠臣以性命相助,依舊無法護我大趙社稷。」
「末將,愧對君上期許,特來請罪!」
向著代郡方向稽首而拜後,司馬尚拔劍出鞘。
橫劍自刎!
看著司馬尚的屍首無力墜落,趙王遷失聲而呼:「司馬將軍!!!」
這世間最重要的,理應是權力和生命。
可戰爭明明已經結束了,你等為何卻要赴死!
在趙王遷迷茫的目光中,趙國最後的抵抗力量如飛蛾撲火般沖向秦軍。
全數戰死!
「噠~噠噠~」
聽見馬蹄聲,趙王遷失神的抬起頭,而後雙眼猛然一凝,下意識的策馬後退些許,卻又反應過來,趕忙拱手:「見過秦長安君!」
嬴成蟜俯視著趙王遷,冷聲開口:「本將想與趙王陣前答話一番,屬實不易!」
在嬴成蟜看來,趙王遷絕對要為此戰負主要責任!
嬴成蟜分明只是想要借道一條而已,結果趙王遷卻連陣前答話都不願,才令得此戰發展至此!
趙王遷慘白的小臉擠出了難看的笑容:「是寡人之失也。」
「秦長安君有何欲與寡人商談之事,大可暢談!」
嬴成蟜搖了搖頭:「你我之間,已無甚可談。」
越過趙王遷,嬴成蟜沉聲開口:「傳檄四方。」
「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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