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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各退一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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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對視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趙煜耷拉下頭,有氣無力地說:「楚主任,如果我能說服我的當事人退出儀表廠的競購,你肯不肯說服你的當事人放棄繼續追究下去。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何?」

    「不!決不!」楚天舒斬釘截鐵地說:「我相信正義最終會戰勝邪惡。」

    見楚天舒半步不肯退讓,趙煜伸手在頭髮上一捋,惡狠狠地說:「楚天舒,那你是要逼著大家魚死網破,多敗俱傷了。」

    「在所不惜!」楚天舒響亮地回答。

    「好,楚天舒,你夠狠。既然你要把事做絕,那我也就轉告我的當事人,拼出一個你死我活來,我就不信就憑你這幾個朋友能有多大的能量,可以有必勝的把握。」趙煜說完,把公文包往胳膊下一夾,轉身就要出門。

    「慢著!」譚玉芬擋在了門口,紅著眼睛說:「趙律師,我同意你的條件。」

    「嫂子,你……」楚天舒詫異了。

    「好!」徹底絕望了的趙煜突然看到了希望,他鼓勵說:「要錢,還是要房子,或者其他什麼,你只管開口。」

    「我個人什麼都不要。」譚玉芬一臉的堅毅,她盯著趙煜說:「我只要你做到兩件事。」

    「說,請說。」趙煜喜出望外。

    「一,郭家父子要得到應有的懲罰。」

    「嗯,這,沒問題。」趙煜略略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二,給儀表廠的下崗職工留一條活路。」

    「我已經說過了,我可以勸我的當事人退出儀表廠的競購,可是他,」趙煜一指楚天舒,咬著牙說:「不,答,應。」

    譚玉芬看了看楚天舒,又看了看張偉的遺像,含著眼淚大聲地說:「我替我的丈夫答應了!」

    夕陽的餘輝穿過雲層照在了譚玉芬的臉上,閃著聖潔的光芒。

    楚天舒無言,他強忍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想讓趙煜看見他心靈的感動與脆弱。

    趙煜夾著他的公文包,踉蹌著從房間裡跑了出去,拉開寶馬車的車門之後還回頭望了譚玉芬一眼,然後鑽進車裡,一溜煙地跑了。

    等到寶馬車從小院一消失,譚玉芬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她撲在張偉的遺像前失聲痛哭:「張偉,我對不起盈盈,對不起爺爺,對不起這個家,你罵我吧,罵我吧。」

    楚天舒站在譚玉芬的身旁,默默地垂淚,他將手放在了她的肩頭,哽咽著說:「嫂子,你別哭了。偉哥在天有靈,會感謝你替他完成了他的遺願。」

    大胡、老萬和他的家人們聽到了楚天舒與趙煜的激烈爭吵之後,從各自的屋子裡走了出來,他們聽到了譚玉芬的最後幾句話。

    這會兒,大傢伙一起圍攏了過來,他們走進房間,自發地齊刷刷地跪在了張偉的遺像前。

    正在痛哭中的譚玉芬大吃了一驚,忙收住眼淚,起身叫道:「起來,大家快起來,張偉,他當不起啊。」

    眾人一動沒動,在大胡的帶領下,向張偉的遺像磕下頭去。

    譚玉芬慌忙「撲通」一聲也跪下了。

    悲聲一片。

    楚天舒走到了院子中間,咬著嘴唇,任淚水在臉上流淌。

    按照青原當地的風俗,人死之後的第三天,應該是出殯的日子。

    天剛蒙蒙亮,簡易宿舍內外就聚滿了儀表廠的職工,院子的一角擺了幾十個花圈,大胡、老萬,鄭屠夫等人幫著把花圈往兩輛卡車上裝,由於譚玉芬堅決不肯按慣例收大家的禮金,所以,大家一大早就來到簡易宿舍,自發前來要送張偉最後一程,把小院和外面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從公交公司請來的一輛大客車擠上了上百人,沒有擠上去的下崗職工又去聯繫了另外一輛大客車,可還沒等開到簡易宿舍的院門口,就被在院子外等候的人給擠滿了。

    譚玉芬含著淚在人群中穿梭,向大家致謝。

    那些沒有擠上大客車的下崗職工們爬上了裝花圈的大卡車。

    車輛開出小院的時候,沿途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沒有擠上車輛的下崗職工們以這種特殊的方式為張偉送行。

    聚集的人群和炸響的鞭炮驚動了轄區派出所的民警,不過,他們從網上得知了張偉的事跡,所以,沒有干涉下崗職工們違反城區禁鞭令的行為,只是默默地幫著維持現場的秩序。

    楚天舒開車陪著譚玉芬去她娘家接張盈盈。

    自從爺爺住院治療之後,五歲的張盈盈一直住在姥姥家,只是在手術之後見過張偉幾次,她見楚天舒和譚玉芬這麼早來接自己,還以為是像往常一樣出去遊玩,活蹦亂跳地上了車。


    譚玉芬掏出一條白巾給張盈盈紮上。

    張盈盈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她看看見了車座上放著的張偉的遺像,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問道:「媽媽,我們要去哪裡?爸爸怎麼沒來?」

    譚玉芬說:「盈盈,爸爸要出遠門了,我們去送送他。」

    張盈盈仰著小臉蛋問:「爸爸要去哪裡?」

    譚玉芬忍著悲痛,說:「爸爸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等你長大了,懂事了,媽媽再告訴你。」

    張盈盈急了,她問:「媽媽,是不是我不聽話,惹爸爸生氣了,他才要出遠門的?」

    譚玉芬搖著頭,悲傷得說不出話來了。

    張盈盈急了,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哭著說:「媽媽,別讓爸爸走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聽爸爸的話,好好練鋼琴,學舞蹈,再也不調皮了。」

    譚玉芬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

    張盈盈被嚇壞了,她也哭成了一個小淚人,搖著譚玉芬的胳膊,哀求道:「媽媽,你跟爸爸說,這些天我學會了好多英語單詞,幼兒園老師給我發了三朵小紅花……媽媽,我現在就要爸爸,我不讓爸爸走。」

    譚玉芬一把將張盈盈摟在了懷裡,淚如雨下。

    開著車的楚天舒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中午時分,初冬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了天空。

    從公墓返回的時候,為了避免再刺激到張盈盈,譚玉芬把她交給了姥姥姥爺,自己抱著張偉的骨灰盒上了楚天舒的車。

    回到家裡,譚玉芬將張偉的遺像和骨灰盒安置好。

    楚天舒說:「嫂子,別做飯了,我們在外面隨便吃點吧。」

    譚玉芬說:「不了,小楚,我昨天做幾個菜,還熬了一鍋湯,一會兒吃完了,去醫院看看盈盈爺爺。」

    楚天舒沒有再堅持,留下來陪著譚玉芬簡單吃了一點,把菜和湯打好包,準備帶到醫院去。

    譚玉芬刻意梳妝打扮了一番,還稍稍化了點淡妝,儘量掩飾住因為身心俱疲留在臉上的痕跡,連著三天沒有露面,雖然有白雲朵在醫院替她悉心照料,但是,她還是擔心爺爺會胡思亂想,看出破綻。

    楚天舒將譚玉芬送到醫院,本來也想跟進去看看老爺子,但譚玉芬說,突然一下人多了,一是容易說漏嘴,二是反而可能引起老爺子的猜疑,還是她一個人去比較合適。

    楚天舒只得作罷。

    從醫院出來後,楚天舒開著車緩緩進入了大街上連綿不斷的車流。

    車外,喧鬧的人群來來往往,行色匆匆,和以往的日子毫無兩樣。

    楚天舒長出了一口氣,在欽佩譚玉芬堅忍頑強的同時,也在暗暗地感嘆,無論怎樣,生活總還要繼續,現在所擔心的是,趙煜替他的委託人許下的諾言能不能兌現?

    正想著,放在駕駛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楚天舒拿起來一看,是簡若明打來的,他趕緊將車停在了路邊。

    「小楚,忙完了嗎?」簡若明知道楚天舒這幾天都在為張偉的事忙乎,接通了電話,她首先問道。

    楚天舒說:「簡主任,剛忙完,我正在去單位的路上。」

    「好,你過來之後,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聽得出來,簡若明的口氣輕鬆了許多,這幾天,她也承受著來自多方面的壓力,當然,最大的壓力還是儀表廠下崗職工的穩定。

    到了國資委主任辦公室,簡若明讓楚天舒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

    再次回到座椅上,簡若明看著楚天舒,略顯驚喜地說:「我剛得到消息,鯤鵬實業打算退出儀表廠競購。」

    「是嗎?」楚天舒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驚異,他想到過會有這個結果,但沒想到這個結果會來的這麼快。

    簡若明一直在觀察楚天舒的表情,她突然問道:「你能告訴我原因嗎?」說到這裡,她的眼睛盯住了楚天舒。

    楚天舒含糊其詞說:「知難而退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

    「可是,據我所知,鯤鵬實業與凌雲集團應該是旗鼓相當,不相上下呀。」簡若明停頓了一下,說:「至少還沒有到分出勝負的時候……」

    楚天舒看著簡若明,嘿嘿笑道:「簡主任,我又不是王致遠,我怎麼猜得出他的心思?」

    聽到這句話,簡若明的臉色微微一變,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還是被楚天舒敏銳了捕捉到了,聯想到競購當天,王致遠對簡若明的視而不見,楚天舒不由得升起了一個疑問:他們有什麼關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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