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還早(1 / 1)
顧蘊說完,便繼續吃起飯來,方才因為心裡膈應彭太夫人,也是存了心要折騰彭氏,她也不曾好好兒吃飯,如今倒是胃口大開了。
果然比起前世的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還是方才的恣意妄為蠻橫無理更讓人身心愉悅。
在顧蘊折騰彭氏,彭太夫人和顧沖先後教訓顧蘊,卻反被她噎得話都說不出來的過程中,顧準是不在意這些小事,也是因為事涉弟弟的屋裡人,他不好開口。
祁夫人出於平老太太婆媳的託付,倒是想出言維護顧蘊來著,又怕彭太夫人將矛頭調轉向她,白惹閒氣生;且也存了試顧蘊一試的心,她總覺得自平氏去後,顧蘊便不像個孩子了,平家人沒離開前,還可以說都是平家人在背後教她,如今平家人已離開了,她倒要看看,顧蘊小小的人兒會有什麼反應。
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他夫妻兩個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打算等事情實在無法收拾了,再出面也不遲。
顧苒倒是一度忍不住想要替顧蘊打抱不平,卻被祁夫人以眼神制止了,後來她再想開口時,顧菁就總是會適時的夾一筷子菜送至她嘴邊,讓她根本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如今祁夫人見顧蘊果然三言兩語便噎得彭太夫人母子無話可說,彭氏縱被打了臉也只能被白打,心裡就越發高看顧蘊兩眼了,因伸手夾了一筷子菜給顧蘊,笑道:「蘊姐兒多吃點,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事便慪壞了身子,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多謝大伯母。」顧蘊抬頭沖她甜甜一笑,祁夫人雖未必是真心關心她,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何況與祁夫人交好,一開始便在她的計劃以內。
祁夫人便又笑道:「對了,你搬進飲綠軒後,除了貼身服侍的人,其他的丫頭婆子都還差好些呢,整好府里這些日子要添一批新人,你看明日是我讓金嬤嬤將人領去飲綠軒你挑呢,還是你親自走一趟,去我屋裡挑?早日挑好了,我也好將她們的身契都給你,你好安排人早些調教。」
顧蘊笑道:「我哪裡會挑人了,少不得要麻煩大伯母替我掌眼,我明兒過大伯母屋裡去罷,整好可以在大伯母那裡吃晚飯,就怕大伯母嫌我呱噪。」
「怎麼會,我巴不得你日日過去我那裡吃飯呢,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我明兒午後讓金嬤嬤去飲綠軒接你。」祁夫人三言兩語將事情定了下來。
上首彭太夫人的臉色已成了豬肝色,果然是吃裡扒外的東西,當著她的面便與大房的人打得火熱,只可惜她與大房的人打得再火熱,終究也是二房的人,終究也得叫她「祖母」,那她便管得她!
彭太夫人因咳嗽一聲,威嚴道:「挑丫頭婆子暫時是次要的,要緊的是蘊姐兒學規矩的事,打明兒起,你便日日過來,我親自瞧著齊嬤嬤教你規矩,等什麼時候你的規矩學得有模有樣了,什麼時候再挑丫頭婆子也不遲。」
顧蘊就嘲諷的勾了勾唇角,祖母既然上趕著找不自在,自己若不成全了她,豈非太過不孝?
遂甜笑著應道:「那我明兒一早便過來給祖母請安,向齊嬤嬤學規矩。」
彭太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一時宴罷,有粗使婆子上前將嘉蔭堂花廳的窗格門槅都拆了,隨後便見十來個小廝抬了幾筐爆竹進來,或是擺在地上,或是掛在樹上,為待會兒主子們觀看焰火做著準備。
等到小廝們收拾完,隨著顧准一聲令下「點起來」,小廝們便拿著長長的香燭,貓身點燃了爆竹的捻子。
霎時花廳前的露台便被五顏六色的火花妝點成了一個火樹銀花的世界。
顧苒與顧韜便拍著手歡呼起來,顧菁與顧芷雖然沒歡呼,卻也看得如痴如醉,亦連祁夫人與彭太夫人漸漸都看住了,畢竟美麗的景象人人都愛。
就更不必說一眾丫頭婆子們了。
彭氏此刻卻顧不得看焰火,她正忙著與宋姨娘胡姨娘一道吃飯。
主子們終於吃完飯,自然該輪到她們做姨娘了,彭氏正一肚子的憋屈,先前被燙傷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痛,偏彭太夫人與顧沖被顧蘊那麼一打岔,竟都忘記了要先打發她回房更衣上藥去,她又不能不經主子的允許私自回去,如今哪有心情吃飯?
而且她果真與宋姨娘胡姨娘一桌吃了飯,豈非意味著她承認自己與她們是一樣的人了,以後萬一她有幸扶了正,她還要怎麼在闔府上下面前立足?
所以在宋姨娘與胡姨娘小心翼翼的邀請她時,她便推說自己不餓,讓她們先吃。
可她卻忘了一件事,她如今一個人吃兩個人補,根本餓不得,其結果就是,她話音剛落,肚子便不爭氣的叫了一聲,讓她說嘴打嘴了。
這下宋姨娘與胡姨娘再邀請她時,她便不好推辭了,且肚子也的確餓得難受,她怕餓著了孩子,只得忍辱與二人一道坐下,吃起小桌上早已冷透了的各色菜餚來。
只是彭氏心裡卻是越想越憋屈,以致不知不覺便流了滿臉的淚,心裡更是溢滿了絕望,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只能這樣屈辱的過了嗎?如果真只能這樣過,當初她還不如就任平家人將她腹中的孩子打掉,遠嫁他人呢,至少她是正妻,不會受方才那樣的屈辱,也不必吃這些殘羹冷炙!
顧蘊對焰火併不怎麼感興趣,她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百無聊賴之下,忽一眼瞥見正與宋姨娘胡姨娘一道吃飯的彭氏似是在哭,她立刻看了過去。
果然就見彭氏的肩膀正一抽一抽的,偏她還不敢讓人瞧出來自己在哭,只能將頭埋得低低的以做遮掩,瞧著好不可憐。
顧蘊就冷笑起來,她還是那句話,現在這點小事就值當彭氏哭成這樣了,豈不知以後的時間還長得很,她哭的日子且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