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虎狼(1 / 1)
白蓮披了一件衣裳,坐在窗邊,正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那一片景色。
說是景色,其實也只不過是幾棵樹一片天,天龍山上當然是秀麗絕美的風物,但並不在這裡。一般來說,那些最好的地方當然都是要被權勢最大的幾位真君給划走的。
屋子裡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原本屋外還趴著一隻黑狗阿土,就算隔著一扇門扉也偶爾能聽到它的動靜,或許還可以給人一種生命的氣息,但現在連阿土也被陸塵帶走了以後,這屋子裡就完全冷清了下來。
白蓮手托著下頜,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茫然,又或許是因為在這孤獨冷清的環境裡,太過寂寞,所以甚至還帶了點空洞。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中在想著些什麼,是在回憶往事,還是在思索什麼疑惑,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坐在那兒發呆?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這屋子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靠近了門口,過了一會後,有人敲門,卻是老馬的聲音說道:「白蓮,你在屋裡嗎?」
白蓮緩緩地轉過頭來,向門口那邊看了一眼,過了片刻後,她開口說道:「門沒鎖,你自己進來吧。」
門外安靜了一下,隨即只聽「吱呀」一聲,老馬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身材高大的黑狗阿土居然也跟在他的身旁,一起走進了屋子。
老馬向屋中掃了一眼,目光最後落在窗邊的白蓮身上,面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你怎麼坐起來了,嗯,這是身子好些了嗎?」
白蓮笑了笑,但眼光卻是落到了站在老馬身邊的阿土身上,與老馬進來後還四處張望不同,阿土卻是一進來一對狗眼就緊盯著白蓮。
一人一狗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停滯了片刻後,白蓮移開了目光,對老馬說道:「還好吧,而且也躺得很久了,想起來坐坐。」
「嗯嗯,」老馬倒是沒多想,走過來搬了把椅子坐下,道,「陸塵有事去忙了,但還是記掛著你這裡,就叫我過來看看你好些了沒。如果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你就開口說好了。」
白蓮搖搖頭,道:「沒事,我挺好的。」
老馬把自己肥胖的身子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帶了幾分好奇地問道:「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受的傷,突然就搞了這麼大的事出來,能跟我說嗎?」
白蓮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陸塵他沒告訴你?」
老馬怔了一下,道:「沒有啊。」
白蓮道:「那看來他好像也不是對你無話不說啊。」頓了一下後,他看著臉色有些微沉的老馬,淡淡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就只記得跟著陸塵他們去了那座地下城,然後就失去知覺了。後面的事記不起來,等我醒來的時候大概就在這裡了。」
老馬「哦」一聲,也沒多說什麼,又或者他其實本來跟這個少女也不算特別熟悉,所以也沒什麼話好說。在這裡又磨蹭一會後,氣氛便顯得有些尷尬,所以老馬很快就找了個藉口起身告辭了。
不過,在他準備離開走出這裡房門的時候,他忽然又停住了腳步,似乎有些話想說的樣子。白蓮感覺到了他的舉動,目光掃了過來。
老馬猶豫了一下,還是對白蓮說道:「陸塵他人不壞的,至少很夠朋友,對你,他算是能做到的都做了,你不要怪他。」
白蓮凝視了他片刻,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的。」
老馬呵呵一笑,轉身欲走,忽然聽到背後的白蓮又說了一句,道:「其實你也很夠朋友啊,陸塵他自己知道不知道?」
老馬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隨即直接走出了門外離開了。
阿土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盯著白蓮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兇惡和警惕,似乎在這隻黑狗和這位少女之間,關係總是那麼莫名的有些緊張。
※※※
老馬和阿土進行完這有些例行公事般的問候後就走了,屋子裡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冷清。白蓮走過去關上了房門,沉吟片刻後,還上了鎖。
只是當她默默地回過身來,準備走回到那床鋪邊上時,突然在她眼前猛地一花,就在她的身後,在這清冷孤寂的屋裡,猛然間出現了一個巨大魁梧的身影,猶如一座山峰一般佇立在她身後,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是一個身材碩大魁梧、寬袍大袖的光頭男子,他光是安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就已經像是一尊神靈。
這間屋子四面是牆,和外界相通的大概只有窗戶和門,但看那門框大小根本容不下這位光頭真君的身材自由出入,就更不用說面積更小的窗戶了。
他究竟是怎麼進入這屋子的?
又是如何無聲無息地站在白蓮的身後?
在那一刻,白蓮只覺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臉色唰地白了,血色盡褪,身子顫抖,仿佛是下意識地全身向後倒退,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但是在她那一片慌亂中,這個看上去神情淡漠無喜無悲的天瀾真君,忽然伸出了他的一隻手掌。
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似乎就像是很平靜地伸手跟你打個招呼,但是白蓮眼中卻有絕望之色,她的全身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中,顫抖不已,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手伸在了自己的臉畔,然後猶如戲謔一般,抓住自己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她似乎在面對著天瀾真君這個人時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量乃至於勇氣,她全身顫抖著,臉被高高抬起,甚至眼眶中帶有恐懼的神色。
天瀾真君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凝視了一會,思索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你好像很害怕?」他平靜地對白蓮問道。
這句話聽起來很溫和很安靜,並不像是老貓抓鼠的殘忍,但是白蓮卻好像更害怕了,身子戰抖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天瀾真君對此毫不在意,也未見絲毫動容,他粗大的手指在白蓮細膩白皙的臉蛋上摩挲摸過,就好像在觸摸著一件稀罕的珍品,過了片刻後,他忽然笑了笑,然後對她說道:「『血食』這種法門,起源就是那些傳承老舊遺漏破損的南疆蠻族巫術,後來魔教那些廢物拿了去,稍加改良,看起來是能用了,但其實裡面一大堆要命的隱患,也就是個看起來嚇人厲害,其實上不了台面的破爛玩意。」
「你居然拿這種東西當個寶?」他笑呵呵地說道,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女,如狼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