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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才德兼方可心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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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道問道:「大郎,你笑什麼?」

    「俺在問你,就蒲山公此議,你怎麼看,你倒好,反卻來問俺和翟公是怎麼看。」

    李善道乾笑說道:「大郎,我怎麼看,我剛不是說了麼?蒲山公真有壯志!」

    「二郎,剛夸完你實誠人,你卻也有滑頭的時候。你的這個回答,說的是你的看法麼?你只是在誇讚蒲山公。罷了,蒲山公此議干係重大,事關寨子的前途發展,你不肯貿然地說你看法,俺也能理解。你問翟公怎麼回復的,翟公嘛,翟公回復的是,『我輩群盜,於今不過是偷生在草間,劉、項云云,非我輩所能及』;而又至於俺嘛,俺當時未有說話。」

    李善道說道:「在下斗膽,敢有冒昧一猜,大郎當時雖未說話,然若我料之不差,對蒲山公之此議,大郎當定是贊成的了!」

    徐世績背著手,轉離開李善道所坐席前的矮案,在室內重又踱了幾步,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俺的確是贊成蒲山公此議。二郎,就像你方才說的,方下風雲際會,英雄用武之時也,我輩雖然不敢與漢高、項王相比,然既生此七尺男兒之軀,焉不可奮力一搏,博富貴於當世,留英名於青史?俺以為,蒲山公之此議,席捲兩京、攻滅暴隋,才是大好男兒該當做的事情!」

    李善道嘆了口氣,說道:「大郎,我實也是這般認為!可翟公先是不肯聽從你攻取衛南、韋城兩縣的建議,今又不肯聽從蒲山公之此議,我等身為寨中下屬,只恐也是無可奈何。」

    徐世績與單雄信其實已經議定,如果遇到合適的機會,不妨可以私下裡再向翟讓進一進言,讓他再考慮考慮李密的建議,或者退一步說,至少再考慮考慮徐世績攻取衛南、韋城的此議。

    但是一則,能不能說服翟讓,徐世績現下尚無把握;二者,李善道在寨中的地位不高,在這件事上,他幫不上什麼忙,故而徐世績在聽到李善道的這句感嘆後,卻是沒有把他和單雄信已經做出的的這個決定道出,只是在室內又轉了兩轉,隨後回到了席上坐下。

    李善道察言觀色,瞧了出來,徐世績當是心中有事,——應是適才談及李密的這番話,勾起了他什麼心事,他明顯是已然沒了與自家閒聊的心思,遂也不做惡客,乾脆便亦不再坐下,衝著徐世績行了個禮,笑道:「大郎,該匯報的,我都已向大郎匯報完了。時辰不早了,大郎若是無有別事,那我要不就先告辭?明天一早,再來聽大郎差使。」

    「你稍等一下。俺叫胡兒去把裹兒給你叫來。」

    李善道說道:「裹兒?」

    李善道解釋說道:「谷中還有康三藏主僕,也被我留下了的。」

    「康三藏是不敢對裹兒怎樣,可咱山中,並不僅是只有他康三藏主僕。」

    李善道說道:「是,是,大郎說的是。我也想過,要不要讓裹兒仍回徐大家處,這不是擔心會打擾到徐大家麼?所以就沒讓她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得麻煩徐大家。」

    「二郎,你不要這麼見外,咱們都是自己人,沒有甚麼麻煩不麻煩。」

    李善道應道:「是,是。那下次我再下山時,便還得再麻煩徐大家了。」

    又閒聊不多片刻,劉胡兒已領著裹兒回來。

    來的不僅裹兒一個,徐蘭也來了。

    兩下見禮過了,李善道遂帶著裹兒,告辭離去。

    出得徐世績的院子,夜色下,往前走了四五步,李善道頓住步子,後顧去看。

    見那院中,並沒有生火把,黑漆漆的,唯一室之內,透出微光。

    這點微光,既吸引人的目光,給人以親切之感,於濃濃的夜中,卻又同時給人疏遠之感。

    「有件事,俺忘了給你說」,徐世績的那幾句話,再度響起在李善道的耳邊。

    是真的忘了說麼?李善道嘿嘿地笑了兩聲。隨著與徐世績接觸的時間漸長,李善道已經覺出,這一位徐大郎,表面上看來,似是重情重義,行事寬仁,可實際上,當真不是一個尋常的人!

    「郎君?」

    李善道回過神來,將頭轉回,扯住裹兒的小手,繼續往前走,邊走,邊笑道:「裹兒,因為你,我剛才被徐大郎罵了一頓。」

    「啊?因為賤婢?徐大郎為何罵郎君?」


    裹兒手足無措,說道:「郎君,賤婢去給徐大郎說說吧?這不怪郎君。」

    「徐大郎罵得對,我只想到了,有徐大郎在,哪怕我不在谷中,你必也能太太平平,無人敢來擾你,卻我沒想到山裡還有老虎!這真要竄出頭大蟲,把你叼了走,豈不要把我心疼壞了?不過,徐大郎罵我不憐花惜玉,這話我可不敢苟同。」李善道從懷裡摸出樣物事,拈著放在裹兒的眼前,笑道,「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看看這是甚麼?」

    裹兒看之,是個翡翠的手鐲,月光下,閃耀著瑩瑩碧綠的光澤。

    李善道將這手鐲,親給裹兒戴上,戴上後,拿著她的手腕,在自己面前欣賞了下,笑道:「我就知道,這個手鐲,你剛好能夠戴上,你瞧瞧,是不是?怎麼樣?好看麼?」

    「都誇你如花似玉了,豈不聞,有道是,『寶劍贈英雄,翡翠配玉人』?何來不配!」

    「哎喲,我知矣。」

    裹兒問道:「郎君知道什麼了?」

    「你這是在暗示我,下次我再出山,回來時,可千萬別忘了給你買些紅粉。」

    隱約里,聽見裹兒問李善道這次下山的事情。

    李善道回答她說道:「這回下山,別的收穫不值一提,最大的收穫,給你找到了兩個玩伴。」

    裹兒又問什麼、李善道又答什麼,已是聽不清了。

    是夜谷中,有無月明花香,自是固不待言。

    只說送走了李善道後,徐蘭未有便回她和徐蓋的住處,在徐世績屋內坐了一坐。

    話不數句,也轉到了李善道的這次下山上。

    徐世績將李善道與他說的那些,劫程煥、夜襲酸棗但功虧一簣,等等諸事,與徐蘭說了一遍。

    徐蘭聽罷,說道:「阿弟,前在縣中時,俺亦有聞,這個李二郎的風評不是很好,縣裡人都說他是浪蕩子,而今觀之,俺卻怎麼覺得,他越來越顯不凡。」

    「阿姊怎麼覺得他不凡了?」

    徐蘭豎起一根蔥指,說道:「劫程煥,可謂有謀。」又豎起一根蔥指,「只憑他那百十部曲,便打算夜襲酸棗,可謂有勇。」又豎起一根蔥指,「侯友懷雖壞了他的事,但他放了侯友懷未殺,可謂有義。」豎起一根蔥指,「討進奉之餘,散糧與百姓,可謂有仁。」

    徐世績笑道:「阿姊,你再說上兩句,你這五根手指都不夠用了。」

    徐蘭還真是又豎起了一根蔥指,說道:「裹兒與俺說,他下山前,操練他的部曲,為鼓動他部曲的幹勁,他把寨里分給他的財貨,竟是盡都拿出,以做獎賞,可謂輕財重士。」五個手指已全都豎起,——裹兒膚色白皙,確然可稱玉人,然徐蘭的膚色比裹兒還要瑩潤白潔,更是玉人了,她將她這如美玉雕成的手掌晃了晃,說道,「阿弟,你說他是不是越來越顯不凡?」

    徐世績點了點頭,說道:「阿姊,俺也的確是發現了,李善道有勇有謀,更關鍵的是,他還胸懷大志,並且有信,」將李善道詢問為何不打縣城,和半點沒有隱藏他劫掠所得的這兩件事,與徐蘭也說了一下,說完,接著說道,「確乎非是凡物。以往縣中的那些傳言,不足聽也,不足信也。」

    「阿弟,你前兩年來上瓦崗時,你就說,當下亂世之兆已顯,英雄奮起之際也。俺知道,你也是個胸藏大志的人。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要想成事,不能沒有人為你幫手,李二郎既你也認為不凡,這往後來,你何不便對他多加籠絡,用為心腹?」

    徐世績笑道:「阿姊,你可知俺為何沒有對他說,地方上的耳目、坐地戶也會把他們劫掠所得的數目報與寨中?這不是俺忘了給他說,俺這是在故意試他。一個人,能不能用,固然要看其才,可也得看其德。如只有才,那雖可用之,卻不親信之;唯才德兼備,才可用為心腹,才能用得放心。俺正是看他不凡,想用他為心腹,所以才如此這般的試他一試。」

    徐蘭是徐世績的親姐姐,徐世績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豈會不知?徐世績不用說這些,她也知徐世績不告訴李善道「地方上的耳目、坐地戶也會把他們劫掠所得的數目報與寨中」這件事的目的,聽了徐世績此話,她抿嘴一笑,問道:「試的結果,你還滿意?」

    「大都督」,就是校尉。大都督、帥都督、都督,皆是府兵體系內此前的軍職名稱,分別對應的是校尉、旅帥、隊正。這些軍職名稱的改變,是九年前,大業三年時才改的。改了還不很久,故此有時候,如翟讓這類年齡大些的,還是習慣性地會用舊稱來稱呼這些軍職。

    徐蘭問道:「剛才你與李二郎說你的這個打算了麼?」

    「沒有。」

    徐蘭不解,問道:「阿弟,你既已決定用他為心腹了,這樣對他有利的好事,為何不與他說?」

    徐世績摸了摸絡腮鬍,微笑道:「阿姊,有些時候,說了再做所收到的效果,不如做了再說。」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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