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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房彥藻將兵東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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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績會願意取黎陽倉,這一點,李善道料到了。

    剛即魏公之位,正是需要籠絡翟讓、徐世績等一干瓦崗將領,以鞏固自身地位的時候,李密應是不會駁徐世績、翟讓的臉面,不會對此不同意,這一點,李善道也料到了。

    他沒有料到的是,雖然如此,取黎陽倉的軍令,還是直到多半個月後,李密才下。

    細想一下,這其實也並不奇怪。

    打下黎陽倉的好處,李善道等能夠看到,李密豈會看不到?

    況且,徐世績在向李密請求攻黎陽倉時,搬出的理由,亦委實太過牽強。

    卻那日李善道求見徐世績,向徐世績提出了打黎陽倉的建議後,一如他之所料,徐世績當時就同意了。於次日,徐世績帶著李善道,去謁見了翟讓,翟讓也是立刻就同意了。只是翟讓顧慮身份,認為不適合由他親自向李密提出此議,遂乃由徐世績出面,去向李密來說。

    所謂「師出有名」,打黎陽倉,總得有個理由。

    徐世績於是在向李密提說此議時,搬出了一個「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昏主令饑民就食黎陽,開倉賑給,而倉司不按時賑給,死者日數萬人,河南、山東之民,今怨者載道,且復天下大亂,本是為飢,因臣愚見,今若更得黎陽一倉,大事濟矣」的藉口。

    這個藉口,很明顯,一看就是藉口。

    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的誇張之辭也好,天下大亂、本是為飢之語也罷,興洛倉現已為瓦崗義軍所得,只憑興洛倉一倉之糧,實際上至少在較長時期內,就足以解決這兩個問題了!

    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把黎陽倉打下來。

    但凡明眼人,誰不能一眼看出,這實只不過是徐世績的一個藉口!徐世績提出此請的真實目的,不會有第二個,只能是打算學李密取興洛倉的故技,而欲以黎陽倉為基,發展自身罷了。

    話則說了,那為何徐世績不用別的藉口為理由?原因也很簡單,實在是沒別的藉口可用。

    若非是剛即魏公之位,確乎現是需要籠絡翟讓、徐世績等的時候,徐世績的此個請求,李密又不傻,鐵定不會同意!卻迫於形勢,因此雖明知徐世績之此請後邊,所隱含著的徐世績、翟讓等的本意,內心中再是不情願,到末了,李密終究仍是允可了徐世績的此請。

    但也恰是因為「內心中的不情願」,所以令徐世績攻黎陽倉的命令,才拖了多半個月才下!

    ——不錯,攻黎陽倉的命令,是直接下給了徐世績。

    李密稱公後,總計置了六個衛,包含了瓦崗舊部和他的部下,——這六個衛,便是他帳下現有的瓦崗義軍的主力部隊,至於郝孝德、孟讓等這些義軍部,他將之編為了「百營」,作為別部管轄,六個衛分別是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武侯衛,每個衛一個大將軍,兩個將軍,計是六個大將軍、十二個將軍,也就是說,有資格擔任方面之任的,亦即這六個大將軍了。

    李善道儘管是「十二將軍」之一,不折不扣的瓦崗義軍中的高級將領了,可方面之任這等的重任,他暫時還沒有資格擔負。

    不過,徐世績在領了軍令後,因為「大魏」的「基業」剛剛草創,各類的事務繁雜,更重要的是,須要防備洛陽和江都方面必定會來的討伐,他身為六衛之一的主將,眼下走不開,無瑕親領兵出攻黎陽倉,是以,攻打黎陽倉的具體任務,最終仍是落在了李善道的頭上。

    徐世績撥給李善道了千人部曲,由其右武候大將軍府的長史郭孝恪與其右武候大將軍府的錄事參軍劉胡兒統帶,作為李善道攻興洛倉的副手。

    ——長史、錄事參軍,皆大將軍府的屬吏。大將軍府,和魏晉時期的幕府是一樣的,都可以置設屬吏,和後世的軍隊相比的話,長史、錄事等這些屬官,便相當於是總部的各類軍官。長史,是屬吏之首,權位最重;錄事,顧名思義,主要負責總錄文簿,類如主簿。

    劉胡兒、聶黑獺的奴籍,也都已被徐世績除掉,劉胡兒的錄事之任,是徐世績自己任命的;郭孝恪的長史之任,是王伯當在一次與徐世績的飲酒中,以不經意的姿態推薦給他的。

    四月初,這天,由鞏縣通往黃河岸邊的道上,一支萬人上下的部隊迤邐而行。

    離興洛倉外的營地,已經十餘里遠了。

    送行的徐世績等也都早已看不見,必是已然還回鞏縣縣城。

    ——李密稱魏公後,義軍的眾高層們,陸續地都已搬到了鞏縣城內居住和辦公。

    中軍,「右武候將軍」的將旗下。

    騎在馬上的李善道收回了後顧的視線,望向了前方。


    越過層層的兵士,行在部隊最前的那支隊伍,打著的「劉」字黑旗,遙遙地躍入他的眼帘。

    那是劉黑闥的將旗和劉黑闥的部曲。

    而劉黑闥本人,現沒有在他的部中,就在李善道的身邊。

    「賢弟,好事多磨!等了多半個月,咱兄弟總算出發,要去打黎陽倉了!」劉黑闥咧著嘴,高興地笑道,摸了摸鬍鬚,他也往後張了眼,後邊緊跟著中軍的是一支千人的步騎,打著一面「郭」字旗,便是郭孝恪、劉胡兒所統的那徐世績部的嫡系千人了,笑容略微收斂,他放低了聲音,問李善道,說道,「只是,賢弟,俺與郭長史不熟,他是不是個不好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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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兄為何覺得郭長史不好說話?」李善道微覺詫異,反問說道。

    劉黑闥說道:「俺聽說他是魏公的心腹,深得魏公器重。之前,俺不曾見過他,唯聞過他的名號,今日,是頭次見他。剛才與他見時,俺瞧他穿著好衣裳,說話抬個臉,很有點盛氣凌人,好像沒怎把咱兄弟夾在眼皮里。故此,俺就有點擔心了,賢弟,他是不是瞧不上你我?」

    李善道笑道:「賢兄,你多慮了。」

    「哦?怎麼說?」

    李善道說道:「我與郭長史雖也不熟,可前後已見過多次,他就是這個性子,談不上盛氣凌人。賢兄,你再與他多接觸解除,你就知道了,他這個人,實則還是很豪爽的。」頓了下,又笑道,「說起少小時的經歷,賢兄,郭長史與兄,並且還頗相類。」

    「與俺相類?」

    李善道笑道:「聽兄自言,說兄少小時,不置產業,唯好輕俠,這位郭長史少小時亦如是也。」

    這話說的婉轉。

    直白點說,就是郭孝恪年輕時候,和劉黑闥一模一樣,倆人都是放蕩無賴,不為父兄所喜。

    要說有區別的話,唯一的區別就是,郭孝恪家比劉黑闥家有錢,是以哪怕是後來聚眾起了事,又現下投在了瓦崗,郭孝恪的奢侈之風,依然不改,——就比如劉黑闥剛說他的那句話,「穿著好衣裳」,於下身在行軍的途中,郭孝恪不披甲自是正常,可連戎裝他也不穿,穿著件錦袍,裹著個幞頭,腰上配的劍,劍鞘、劍柄上儘是描金油畫銀,珍寶鑲嵌,確是獨出一格。

    「是麼?」劉黑闥半信半疑。

    李善道說道:「黎陽大倉,你我今往攻之,可能一戰難以即下,也許需要打上一段時日。加上此至黎陽倉,行軍也需幾日。賢兄,有的是時間讓兄與郭長史相熟。等與郭長史熟後,兄就知愚弟此話是也不是了。」

    「賢弟的話,俺當然信!只要郭長史不是個不好說話的就行!打仗這事兒,可不是兒戲,一軍不能有二主,郭長史萬一要是不好說話,愚兄憂的,是恐怕會耽誤咱兄弟打下黎陽倉!」

    有的人,天生就有軍事上的天分。

    劉黑闥便是一個這樣的人。

    他不識甚麼字,更沒讀過什麼兵法,但通過跟著郝孝德打了這麼些仗的實踐後,對一支部隊,在什麼情況下才能打勝仗,怎麼才能打勝仗,他已是自有理解。

    「賢兄且請寬心,我敢向賢兄打包票,郭長史非但肯定不會耽誤咱打下黎陽倉,而且郭長史頗有智謀,其所統千人,又悉大郎帳下精銳,有他相助,你我兄弟打黎陽倉還一定會更容易。」

    劉黑闥說道:「這就好!這就好!」

    他暫止下話頭,與李善道並騎前行,一手攬著韁繩,一手撫摸著鬍鬚,朝前邊望會兒,往東邊看會兒,顯是雖然放下了對郭孝恪的擔心,可不知腦子裡又想起了什麼。

    「賢兄,在想什麼?仍是在慮此攻黎陽倉事麼?」

    劉黑闥搖了搖頭,說道:「咱出發雖是直到今日才行,可也正因了這多半個月的空閒,對黎陽倉的虛實,咱現已是探知清楚,只要郭長史不出麻煩,黎陽倉,咱是定能攻下的。對於此戰,俺沒甚可再多慮的。」

    「那怎我觀賢兄,似有所思?」

    劉黑闥再又往東邊眺看了眼,說道:「賢弟,俺想起了房左長史前幾天奉魏公令,將兵東略此事。」

    「房左長史」,元帥府左長史房彥藻是也。

    就在終於允可了徐世績攻黎陽倉之此請的前兩天,李密先下了他即位魏公後的第一道用兵命令,即令房彥藻將兵萬人,出興洛倉,東略安陸、汝南、淮安、濟陽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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