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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大海寺 第四十一章 勝算九分擬萬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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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密把李善道扶起,笑道:「俺雖遼東李,你是趙郡李,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何必這般拘禮。」吩咐從吏,「取胡坐來,請二郎坐。」

    天下李氏,最著名的郡望,首數趙郡。

    自魏晉以今,一直都是最講門閥的,在這種背景下,遂不管是真趙郡李家的後裔,還是假趙郡李家的後裔,只要是姓李的,特別達官貴人們,為給自己臉上貼金,往往都會自稱其祖上本是出自趙郡李氏。李善道來自後世,對這些東西不敏感,但他的阿兄敏感,莫看他阿兄本分農耕,是個實誠人,在說到本家之族源時,卻一向來對外自稱的都是系出趙郡李氏。

    李善仁既這麼說了,李善道就跟著也這麼說了。

    本來到底是不是趙郡李,其實也不重要,像秦敬嗣、王須達等,他們也不會問,可李密、房彥藻等這些人就不同了,他們俱出名族,看重家族閥閱,則在相識後,不免就會問起,你這個「李」,是哪個李?這次跟著李密來設伏,昨天出發前,李密專和李善道見了個面,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當時,他就如此地問李善道了。李善道於是就把李善仁的說辭,回答與了他。

    李善道當時就看出來了,李密壓根不信他的話,趙郡李氏在隋室朝中為官的不少,李密認識他們中的些,從沒聽說過趙郡李氏在東郡衛南還有一支,但李密沒有當場戳穿他,反而是介紹了他手下一人與李善道認識。此人也姓李,名叫李君羨,汝州人,也自稱是本出自趙郡李氏。李善道猶清晰記得,他與李君羨見面時的尷尬,兩人呲著臉皮對著笑,互相握著對方的手,親熱是很親熱,但就是誰也不敢與對方論輩,不敢問對方的祖上是出自趙郡李氏的何房。

    這時聽李密又說起這事兒,饒以李善道前世的人生閱歷,臉皮已經頗厚,卻也不禁是小生慚愧,好在林子裡暗,上了瓦崗以後,風吹日曬,膚色也黑了,倒是瞧不出他臉紅。

    他心中懊惱:「一時嘴快,卻怎的隨我阿兄,報了個趙郡李的門戶?早知便不提此茬了!李密也就罷了,瞧房彥藻、楊得方這幾個鳥廝,盡拿似笑非笑的嘴臉看我,他媽的,肚皮里必是在嘲諷老子攀龍附鳳。」口中說道,「公身尊貴,名動海內,善道一介田夫,焉敢不恭?」

    胡坐拿到,他推辭不坐。

    李密扶著他的胳膊,拉他坐下,等他坐穩,自才亦回到自己的胡坐前坐下。

    房彥藻、楊得方等剛才跟著李密,都起了身,亦相繼重新落座。

    李密撫須,含笑說道:「二郎,伏兵此任,甚是兇險,你肯主動請纓,老實說,這是讓俺沒有想到的。以往與二郎惜於少見,今已有同袍之誼,又李姓一家,往後你我卻可多多親近。」

    李善道聽徐世績說過,李密祖籍遼東,其祖上或是出自鮮卑的屠何部,後來改漢姓為李,西魏、北周之交時,宇文泰曾賜大臣胡姓,李淵的祖父李虎被賜胡姓「大野」,楊堅的父親楊忠被賜胡姓「普六茹」,李密的曾祖李弼也被賜了一個胡姓,便是「徒河」,這個徒河,按徐世績的猜測,很可能實際上就是恢復的李密家族本來的胡姓。此亦即是說,李密的這個「遼東李」,與李善道的「李」,實非一回事,族屬都不同,更別提什麼「李姓一家」了。

    心知李密這話,是對自己的「拉攏之言」,——幾次的賣命、拼搏之下,於今的自己,已有被李密這等野心人物拉攏的價值了?李善道當下的心情,百味雜陳,滴水不漏地回答說道:「公尊貴之身,善道田夫,『親近』實不敢當,今設伏此間,候待進斗,唯公之令是從。」

    林中愈是幽暗,李密黑白分明的眼眸,在他瞻顧之際,愈是清澈透亮,引人矚目。

    李密沉吟片刻,說道:「二郎,昨天你我相見,敘談甚歡,但並沒有怎麼議論『設伏』此事。現在你我兩部兵馬已經順利地潛到設伏此地,就設伏此戰,你有何想法?可儘管言來。」

    雖然祖籍是在遼東,但作為關隴貴族集團的重要一員,李密的家族早在長安定居了。李密乃是生於長安,長於長安,一口長安官話,說得自是地道。和他的官話一比,李善道自己都能感覺到,他的「官話」里,當真是帶著濃濃的東郡方言,用後世的話,一股土味掩都掩不住。

    不過,帶著方言,大傢伙也都能聽懂。

    李善道亦不像有些人,會感到「自慚形穢」,沒有去學李密的正宗官話,仍說著自己的「東官」,——東郡官話,說道:「在下愚見,明公對張須陀連勝驕狂的判斷,是很準確的。這一點,只從張須陀過封丘不打,徑赴滎陽縣,與楊慶、費青奴合兵,預備進擊我軍的舉動,就可看出。不論是為決戰時的後顧無憂,亦或是為斷掉我軍的退路,從而打擊我軍的士氣,封丘,都應該是先打下來的,張須陀卻竟不攻,其驕狂可見一斑!他分明是根本就沒把我軍放在眼裡。其既驕狂,又復懈怠,不多遣斥候,嚴察我軍動靜,由使公部與我部,得以成功地潛入到了設伏此地,則以在下之見,這一場仗,咱們的勝算已有五分。」

    房彥藻忍不住開口說道:「只有五分?」

    李善道聽出了他的質疑語氣,笑道:「房公,戰尚未開,我軍已有五分勝算,這還少麼?」


    房彥藻說道:「是不少了。但若只有五分勝算,那這場仗,李郎,你是覺得按蒲山公的謀劃,我軍還不一定能打贏?」

    李善道說道:「這五分勝算,只是戰前的勝算。」

    李密問道:「二郎,你此話何意?」

    李善道說道:「戰前勝算,是此五分。開戰之後,翟公若能順利地將張須陀部引到這裡,則是我軍的勝算便又可多添兩分;再等到公、我兩部找到戰機,殺出之後,有道是,『兩軍相逢勇者勝』,若我兩部將士上下俱能用命,公、我等人皆敢奮戰,則是勝算可又再添兩分。」笑視房彥藻,說道,「房公,如此,勝算已非五分,是有九分矣。」

    房彥藻說道:「蒲山公料敵神明,籌劃精細,李郎,以俺見,此戰勝算何止九分,十分也有!」

    「九成勝算」,已經是李善道放開了說的。

    打仗這事兒,千變萬化,真正地取得勝利之前,誰敢保證就一定勝利?而九成勝算,差不多就是在說,這場仗肯定能夠取勝的了。要非因前世的見聞,已猜到了這場仗的結果,給李善道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說。孰料房彥藻不知足,還非要再給他抬抬槓。

    李善道知李密等的結局,從沒想過抱李密的大腿,那房彥藻既要抬槓,李善道當然也就不會客氣,摸著短髭,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房公,『兵者,詭道也』,用兵之道如水,千變萬化,戰場的形勢亦然如是,瞬息萬變。可能一點小的失誤,就會造成一場戰鬥的失敗。仗沒打完前,恐便孫子再世,也不敢對一場仗說有十成勝算吧?我之愚見,九成勝算,已是足矣。」

    說這場仗有「九成勝算」,實際上也是對李密的一個「吹捧」,便連李密本人,實打實地說,他也是不敢說這場仗就已有「九成勝算」了的,他現抱的尚是「拼一拼」的打算。

    李密及時地開了口,沒有讓房彥藻再與李善道爭執,他顧盼眾人,撫須嘆道:「昔汲黯嘗言,『後來者居上』。二郎年輕英俊,智勇兼備,指點軍事,洞察幽明,誠『後來者』也!」與李善道說道,「漢文帝曾與李廣言道,『惜乎,子不遇時!如令子當高帝時,萬戶侯豈足道哉!』二郎,今當亂世,如秦失其鹿之際也,以君之才勇,只要能得遇明主,將來萬戶侯不足掛齒!」

    汲黯、李廣都是前漢時人,李密早年曾經師從《漢書》學方面的宗匠包愷學習《史記》、《漢書》,成就很大,包愷的其他弟子都不如他。故,汲黯、李廣兩人的故事,他是隨口拈來。——汲黯是東郡人,李廣姓李,卻此兩人之故事,俱是正合用在對李善道的稱讚和勉力上。

    奈何李善道讀書少,李廣姓李,他自知道,汲黯是誰,他卻不知。李密引用汲黯的這個典故,也算是俏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白引用了。不過不影響李善道能聽出李密是在夸自己。

    李善道未就「得遇明主」此言多說,只遜謝說道:「蒲山公誇讚,善道不敢當之。」

    李密說道:「二郎,你說得對。尤其你『起伏之後,須當將士用命,我等奮戰』此語,最合吾意。且待起伏以後,二郎,俺欲與你兵分兩部,分從兩路進擊,彼此既做呼應,兩路並駕齊驅,又能更快地攪亂張須陀部,使我軍可以更快、更有把握地獲勝,不知你意下何如?」

    李善道不是李密的部將,並他今次參與設伏,隱隱中,代表的是徐世績,大而言之,乃至是翟讓,因此李密在具體的作戰安排上,對李善道頗是客氣,沒有直接下令,徵求他的意見。

    聽了李密此話,李善道起身,叉手禮道:「敢不從公之令?待張須陀部被翟公引到,出伏之時,公令善道部擊張須陀何處,善道部便擊何處。」

    腳步橐橐聲響,李善道舉目望之。

    從幽暗的林木下,數人走來,為首者昂然闊步,是王伯當。

    卻是王伯當等剛安排完李密帳下各部部曲的潛伏待戰事宜。

    王伯當過來後,大家又討論了多時埋伏、待戰,以及張須陀部到後的進戰等等事情,天大亮後,才算討論告一段落。埋伏時期的軍紀、注意事項,張須陀部到後怎麼進戰諸事,都共同地決定了下來。李善道謝過了李密的留飯,收下了李密送給他的十張好弓,仍在高丑奴的陪從下,自還去了本部駐地。

    這日開始,李善道、李密兩部,就按商定下來的埋伏時期的紀律、注意事項,在這片林中靜悄悄的藏伏下來。任何兵士,不得離開林子;每天吃食,吃的全是冷食。

    當天無事,次日也無事,第三天上午,遣出的斥候疾馳回來,送來了最新的軍報。

    「張須陀耀武揚威,下書搦戰,翟公、單公、徐公等引眾,列陣滎陽縣北,已應戰。」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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