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信馬由韁(1 / 1)
「柳公這樣不會出事兒吧?」
靈堂之外,龍且一臉擔憂,但聲音極小。
而他的身邊只有陳嬰、蕭何二人。
陳平本來也是硬扛著要陪,可柳白只是一句『阿平身子骨不好』,龍且硬是將其『拖』回了房間,然後灌了『助眠』的藥物,讓其睡下了。
這一輪虎逼操作,把蕭何和陳嬰看的後怕不已。
也只有龍且這個傻憨子,不怕陳平醒來報復啊!
「我問過端木先生了。」
「凰心乃是火之神物,性燥難熬。少爺現在這樣,反倒是有助於吸收凰心心血。」
「只是....待會兒上朝之後,便是國葬出殯,我怕少爺乏累。」
陳嬰搖了搖頭道。
身為丞相府的管家,龍且能想到的事情,他能想不到?
反倒是蕭何,長嘆一口氣。
國葬...承襲武安,還有一個時辰。
以親人逝世,得到曾經最想要的軍爵之位,柳公心中怎麼能好受?
他蕭何自詡柳公身邊近臣,卻是絲毫沒有辦法。
人心所念,外人如何干預?
「履霜堅冰至。」
忽然,蕭何喃喃開口。
一句話,讓龍且投來疑惑的眼神:「蕭何,你在說什麼。」
蕭何沒有回答。
《周易》之中的一句名言,龍且豈能懂?
反倒是陳嬰,微微點頭。
因為這句話的下半句是...君子慎終於始!
自家老爺國葬,少爺承襲武安。
地位愈發高,那麼心性就要愈發謹慎。
踩踏到霜,就要明白堅冰將至,大秦以後的路....難走!
「嘩。」
就在此時,靈堂之中傳來聲響,三人皆是抬眸看去,只見柳白緩緩起身。
那渾身的孝服,孝兜帽,渾然純素。
「陳嬰,到時辰了嗎?」
柳白走出靈堂外,開口詢問。
陳嬰搖了搖頭道:「少爺,還有一個時辰朝議。」
「陛下傳來的旨意在此。」
陳嬰從懷中掏出始皇陛下親旨,遞給柳白。
這是柳白在燒紙錢時候頓若送來的,但一看到靈堂,頓若這種機敏人,直接就說了一句『柳相緬悼,不便打擾,還請陳管家得柳相空呈上』。
柳白點了點頭,將旨意接過,打開一看,始皇陛下旨意之中,所說無非二事:國葬、承襲武安。
「洗漱,換衣。」
柳白張了張嘴。
兩日之間,水米未進,可他的身子骨卻沒有當初一般孱弱。
陳嬰點頭,連忙下去安排。
沒多久,便有侍女上前,為柳白將孝帽兜摘下。
那一抹刺目的白髮落下,依舊是讓龍且蕭何二人感到心痛。
就連為柳白更換衣物的侍女,都是忍不住偷偷抹淚。
「怎麼?本相白髮了,丑了?」
柳白笑著開口問道。
他不想自己的事情太過於影響自己的身邊人,侍女同樣如此。
那因為柳白以前惡趣味給取了個『秋香』名字的侍女,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淚,帶著哭腔道:「不會!相爺容貌,天下第一!便是白髮了,也比天下那些自詡美男子的傢伙黑髮要俊俏得多!」
「奴婢....奴婢....只是擔心相爺。」
這樣一番話說出,饒是柳白都是啞然。
我與城北徐公孰美這種屁事兒,也能發生在自個兒身上啊。
旋即,柳白不再說話,只是洗漱。
涼水敷面,這是相府之中的常規,即便是寒冬,這也是讓每個相府中人每日遵循的規矩。
按照以往的說辭,是柳白懷著『不好的笑意』,讓大家『精神點別丟份兒』。
可今日,柳白真的感覺到一股子舒爽。
往常很快的洗漱,今日時間特別長。
待到出門時,初晨陽光,略微傾灑。
...
街道之上,柳白輕輕挑起馬車車簾一角,看著街道上的模樣。
國葬之事,傳遍咸陽。
由咸陽府衙招工的人,已經在一夜之間,縞素遍城,仿佛大雪封城。
東西商市除卻糧食、食鹽、柴火等正常生活用品之外,全部取消擺攤。
反倒是另一個地方,熱鬧非凡。
酒樓!
今日的酒樓不賣酒,只賣老秦人的苦須子之類的食物,可還是架不住百姓們往裡面走。
因為...說書人今日說的,是大秦兩任武安君的事跡!
武安君白起,殺神之名,威震天下。
武安君白孝,隱然為國!
當白家兩代事跡昭然天下,百姓們無不為之落淚。
老秦人性子倔,什麼殺名過重,冤魂太重,在他們這裡全都是屁話。
一句『為國而死』,足以讓他們發自內心尊重。
「龍且,我....現在都還在想,這是不是一場夢。」
「如果是,這一場夢好長,也好累。」
柳白開口。
這是他兩天以來,第一次吐露心裡話。
龍且嘴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努力道:「柳公,俺也在想,這是不是一場夢!」
「如果是夢的話,我想後面能夢到點好事情。」
樸實無華的一句話,讓柳白心神微微一顫,而後點了點頭:「是啊,該有些好的事情了!」
就這麼一句話,柳白身體挺直端正。
大秦白家,不負天下!
自個兒老爹死了,爺爺死了,到他了,不能丟了白家的臉面!
「停車!」
忽然,柳白開口,龍且一把將韁繩拉住,有些不解得回頭。
而這一回頭,赫然看見柳白將車簾掀開,行至車轅之上,從龍且手上拿過韁繩,輕輕放下。
「信馬由韁!」
「讓馬車...」
「走!」
柳白面容之上,展露自信,拿起龍且的馬鞭一下抽在馬屁股上。
「唏律律!」
隨著馬兒啼鳴,馬車快跑起來!
....
「柳白怎麼還沒來?」
咸陽宮門,眼看著即將到了要朝議的時間,李斯臉上更多擔憂!
昨晚他都沒怎麼睡,每擱半個時辰就要問問下人,柳白在幹什麼。
結果得到的回報,全都是柳白在府中靈堂燒紙。
他...真的怕柳白倒下去了。
看了看王翦,這個老匹夫臉上沒有分毫擔心的神色,李斯為之一氣道:「老匹夫,你倒是分毫不擔心!」
王翦淡淡道:「他會來的。」
「白家人,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一句話說出,李斯微微一怔。
先是對王翦坦然接受柳白將要承襲武安的事情有些蒙圈。
但緊接著,就是想通了!
武安....除卻榮耀,更是責任!
白家人,不會推脫!
「駕!」
道路盡頭,一道高喝聲響起!
只見一馬車,橫衝直撞,信馬由韁!
車轅之上,一名身穿孝服的年輕人,負手而立。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