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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你死我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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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的錦衣衛顫抖著看向陸繹:「千戶,咱們怎麼辦?」

    陸繹看著在外圍砍殺的安青月,血腥味刺激得他的眼睛也紅了。

    「放煙花,讓兄弟們往這邊靠攏!」

    另一個錦衣衛小聲道:「大人,指揮使說過,如果牽涉到嚴府,不讓我們出頭。

    何況咱們幾處埋伏的兄弟湊齊了也不過二十多人,打不過他們的。」

    陸繹看了他一眼:「現在是我在指揮,有什麼事兒,我負責向指揮使交代!執行命令!」

    那個錦衣衛不說話了,心說你們爺兒倆之間的事兒,關起門來打板子也跟我們沒關係,何苦吃這眼前虧呢。

    煙花放起,四周很快隱隱傳來馬蹄聲。張遠一驚,嚴世藩這推理也不行啊,還他媽的自稱天下奇才呢!

    你不是說錦衣衛不敢出頭的嗎?難道現在聚攏過來跟我打架的不是錦衣衛?別人不認識,陸繹我還不認識嗎?

    但此時已經箭在弦上,不發也不行了。張遠指著陸繹,大吼一聲。

    「陸繹,蕭風派人抓我東廠內線,企圖栽贓嫁禍,為夏言遺孤脫罪,你敢幫他,你要想想後果!是陸指揮使讓你這麼幹的嗎?」

    陸繹昂然道:「什麼東廠內線,什麼夏言遺孤,我一概不知道。我們錦衣衛在城外訓練,看見你東廠以眾欺寡!

    我知道蕭風滅了你百花樓,殺了你姘頭,張廠公對蕭風恨之入骨,可你把怒氣撒在這兩人身上,實在有失格調!

    這兩人不過是蕭風的朋友而已,你都要斬盡殺絕,我和蕭風也算是朋友,豈能袖手旁觀?」

    張遠大怒,陸繹這番話當真是鐵齒銅牙,硬生生把兩伙人爭一個證人的事兒,變成了張遠和蕭風的私怨毆鬥!

    關鍵是按陸繹的說法,那張遠是真不占理了。

    不但嘉靖,整個京城都知道他被蕭風整得很慘,沒準真會相信他是趁蕭府的人落單,公報私仇呢!

    「放屁,明明是張無心和安青月抓我東廠內線,我才帶兵來保護的!我沒空為了些許私怨報復蕭風!」

    陸繹見自己的人差不多到齊了,一揮手中的繡春刀,錦衣衛們撲上去幫張無心解圍。

    「張廠公,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你若堅持說是蕭風安排人抓你的內線,那就帶著內線一同回京,面聖講理!」

    張遠一愣,心說這哪兒行,這個苗疆蠱女被帶回京城,不管小冬和老道死不死,嚴世藩和自己就先危險了。

    這女子當初給蕭府下過毒,光這一件事兒,就是重罪。誰知道這女子骨頭夠不夠硬,能不能抗住審訊?

    三十個錦衣衛的加入,加上安青月在外圍沒命的砍殺,讓被圍在包圍圈中間的張無心壓力減弱了許多。

    隨著身邊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他漸漸從人群中露了出來。任何人看見此時的他,都從心底打個冷戰。

    他身上的青色道袍已經被血完全染紅了,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他的血,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刀傷,有輕有重,道袍破爛得和濟公有一拼。

    他身邊已經躺下了二十多個東廠番子,竟連一個呻吟慘叫的都沒有,因為都死了,一劍斃命!

    他的手腳比之前遲緩了很多,這也讓他再難招架對手的進攻,他也根本不招架了,因此身上的刀傷也在不斷增多。

    但他進攻的那一下,依然狠辣無比,每一劍都會倒下一個對手,在倒下三十個番子後,東廠的人再也不敢靠近他了,只遠遠地圍著他,用暗器打他。

    張遠看得心驚膽戰,高手他見得多了,但像張無心這樣的殺人機器,他之前從沒見過。

    眼見陸繹還在往天上放煙花搖人,知道京城裡更多的錦衣衛趕到只是遲早的事兒。

    他想到了嚴世藩最後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咬咬牙,舉刀對著自己身前,一直找機會往外跑的青姑,狠狠地刺了出去。

    青姑的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她扭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張遠,眼睛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張遠小聲道:「你別怪我,是嚴世藩讓我乾的,你若走不了,就得死,去閻王那裡告嚴世藩吧!」

    青姑一張嘴,一口鮮血直噴張遠!

    張遠大吃一驚,好在他知道這個蠱女一身是毒,提前做了防備,不但身穿內甲,還始終留著一個番子在身邊。

    張遠一把扯過身邊的番子,擋在自己面前,青姑一口毒血全噴在了那番子的臉上身上,嚇得番子大叫起來。

    青姑一口血噴完,從馬背上摔落在地。張遠將手裡的番子扔在地上,往後退了兩步,心有餘悸。

    那番子爬起來,眼睛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覺得臉上身上的血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身體裡鑽,一路直奔心臟的位置。

    他哭喊著,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身邊的番子們都嚇得躲開他遠遠的,他跑了幾步,終於噗通一聲栽倒,抽搐幾下,沒動靜了。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一時間都停住不動了。安青月衝進人群,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張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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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遠大聲道:「人已經死了,咱們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就此收手吧。

    以本廠公之見,今日之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否則到了萬歲面前各執一詞,也沒什麼意思。」

    陸繹沉默片刻道:「這女人的屍體我要帶走!」

    張遠搖搖頭:「我東廠的內線,生死都是我東廠的人,你再要搶奪,只怕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這若是個活人,你父親沒準還能撬開嘴,但你父親必然不會同意你為了搶一個死屍得罪東廠的。」

    陸繹知道,張遠的潛台詞其實是同時得罪東廠和嚴家,夏言一案重起波瀾,嚴家很可能更加得勢。

    後趕到的沈煉反覆權衡後,靠近陸繹,輕聲道:「咱們人少,搶不下來。城裡的兄弟要出來,一定會請示陸大人的。

    到這會兒還沒來人,應該是陸大人沒同意。你已經冒險抗命了,這具死屍,確實也沒什麼意義。

    而且,張無心傷得太重了,得趕緊送回城去醫治……」

    張遠帶著青姑的屍體走了,後面來了兩輛大車,把地上的東廠番子們的屍體也都拉走了。

    因為大家都對此事諱莫如深,這次極其慘重的傷亡,最後記在了白蓮教的身上。

    東廠發現城外有白蓮教活動的跡象,因此帶人去清查,不料遭遇嚴重抵抗,死傷慘重,但也殺了好多白蓮教徒。

    錦衣衛對此事的反饋是東廠確實和人交戰了,也死人了,至於是不是白蓮教的,東廠辦案,錦衣衛一般是迴避的,不是很清楚。

    陸炳照例是不會對嘉靖說謊的,但前提是嘉靖得問啊。嘉靖此時對白蓮教和東廠的事兒不怎麼感興趣,連問都沒問。

    如果嘉靖問起此事,那陸炳一定會明確告訴他,沒錯,交戰雙方其實是張無心和東廠。

    至於為什麼交戰,據說都是為了追查白蓮教的奸細。


    嘉靖就會自行腦補,蕭風和張遠,互相把對方當做眼中釘,必然是為了搶功,大打出手。

    朕的重臣之間如此不和睦,這真是……不錯。

    來給張無心治病的還是井御醫。自從蕭風在百花樓放了他一馬後,他就成了蕭府的首選御醫。

    雖然井御醫偶爾會看著巧娘及張雲清眼睛發直,但這是他的本性,沒法改,蕭風也只能讓女人們離他遠點。

    給張無心包紮完後,井御醫鬆了口氣:「這小子身強力壯,而且護住了要害,都是皮肉傷,雖多不致命!」

    蕭風點點頭,壓低聲音:「老道,到底能不能醒過來?」

    井御醫心虛地往左右看看,正看見巧娘和蘭娘端著水盆來幫安青月洗傷口,頓時眼睛又直了。

    蕭風咳嗽一聲,井御醫如夢方醒,趕緊捂住眼睛:「大人啊,老道的脈象很古怪。他上次傷了經脈後,脈搏平穩有力,但這次卻變得虛弱紊亂。」

    蕭風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變壞了?」

    井御醫搖搖頭,不小心搖大了,眼睛脫離了手捂的範圍,趕緊又停住了。

    「並非如此。老道之前的脈搏有力,但卻平穩得嚇人。人的脈搏是不該那麼平穩的。

    因為人有動有靜,有思有慮,就是睡著了還會做夢呢。活動和思慮一樣,都會讓脈搏發生變化。

    所以之前的脈搏,說明老道壓根就沒有任何思慮,連夢都不會做,只是維持身體活著罷了。

    可這次的脈搏,雖然虛弱,卻隨時在變化,就像有了思慮一樣。

    他中了毒是肯定的,這毒正是他虛弱的原因。可感覺這種毒很不尋常,沒準他有了思慮,也是這毒的原因。

    至於說到能不能醒,其實我有一個感覺,只是太過離奇……」

    蕭風盯著井御醫的臉,可惜他捂著眼睛,也看不出什麼疑惑的表情。

    「把手放下吧,巧娘她們早就進屋了。不管多離奇,你只管說。」

    井御醫從指縫裡看了看,果然院子裡空蕩蕩的,不禁失望地嘆了口氣。

    「我施針的時候,有幾個穴位上針尾顫動,對於昏厥的病人來說,這代表人已經甦醒了。所以……」

    蕭風猛然睜大眼睛:「你是說,我們去時,老道已經醒了?」

    井御醫猶豫一下:「我感覺,他吐完那口毒血時,就已經醒了。」

    蕭風沉吟許久,淡然一笑:「老井,今天這事兒,多謝你了。這張銀票你拿著,多去春燕樓捧場,少偷看常安公主和盧靖妃。」

    井御醫嚇得銀票都掉地上了:「大人不可胡說啊,我啥時候偷看過公主和盧靖妃了!這要死人的呀!」

    蕭風拍拍他的肩膀:「看看怕什麼的,你的嘴嚴,我的嘴就嚴,我讓公主說什麼,她大概就會說什麼,對不對。」

    井御醫咧咧嘴,知道蕭風是在威脅自己,不過這種威脅不是啥壞事,自己願意被威脅。

    老道醒了,蕭風計劃中最難的一環就將迎刃而解。可井御醫畢竟也是猜測,萬一判斷錯了……

    蕭風淡淡苦笑,萬一判斷錯了,那就是老道和小冬的命不好,人不可與命爭,自己也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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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炳聽完陸繹的匯報後,沉默了許久,然後拿起身旁的馬鞭子,照著陸繹的後背,狠狠地抽了三下,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第一鞭子,是告訴你,你是錦衣衛副千戶,我是錦衣衛指揮使,違抗軍令,會害死你的!

    第二鞭子,是告訴你,你是兒子,我是父親,我的話,你不聽,不但會害死你,也會害死我!

    第三鞭子,是告訴你,錦衣衛只忠於陛下!不管是為了蕭風也好,小冬也罷,都不能破了這個規矩!」

    陸繹咬著牙,聲音疼得發顫:「屬下明白,只是兒子想問一句,當初父親為何要得罪嚴府,護住蕭萬年?」

    陸炳扔下鞭子:「因為他犯的不是死罪,萬歲也沒有想讓他死!如果萬歲下令殺他,誰也護不住!」

    陸繹道:「今日追查苗疆蠱女,明明只是得罪嚴府,錦衣衛查清真相,也是為了萬歲,何以不行?」

    陸炳看了兒子一眼,心裡嘆息一聲,兒子大了,再也不是那個無條件崇拜相信自己的小孩子了。

    「我讓錦衣衛去幫蕭風抓人,是因為這件事,只對蕭風和嚴黨之爭有用,對小冬並無用處。

    哪怕蕭風抓到了蠱女,拿到了口供,也只能證明嚴世藩與苗疆私通,並不能證明小冬不是夏言的孫女。

    相反,苗疆蠱術素來神奇,萬歲可能還會更相信她所言非虛,小冬就是自己承認過是夏言的孫女。

    苗疆並未反叛,私通雖有大罪,也談不上通敵賣國。嚴世藩會倒霉,嚴嵩可能也會受些牽連,但此事卻無法解夏言後人這個死結。

    蕭、嚴兩家爭鬥,萬歲並不反對。若萬歲最後殺了小冬和老道,可能還會希望蕭風能打擊嚴家一下,給蕭風出口氣,也壓壓嚴家的勢頭。

    可錦衣衛夾在蕭、嚴兩家之間,只要萬歲不表態,就必須保持中立,不能過於偏袒某一方。

    所以我讓錦衣衛暗中協助蕭風,但不要露面,我並非完全是忌憚嚴嵩,更是忌憚萬歲捉摸不透的想法!」

    陸繹啞口無言,他確實沒想得這麼深,只當父親是不願意和嚴家結怨,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好在趙總旗跑了進來,一見陸繹的慘狀,嚇得腳步一頓,站在門口。

    「大人,井御醫又來了,說是給老道施針。」

    陸炳想了想:「他昨天施針之後,老道確實不再氣若遊絲了,讓他去吧,你看著點。」

    趙總旗整個過程眼睛瞪得像豆包一樣,生怕錯過了井御醫的什么小動作。井御醫心裡暗自慶幸,幸虧蕭風沒讓自己塞紙條之類的。

    但詔獄裡是不可能沒有聲音的,別人不說,採花大盜在牢房裡呻吟怒罵的聲音就非常大。

    加上小冬時不時地發出的哭聲,足以掩蓋井御醫趁施針時貼在老道耳邊偷偷說兩句話。

    老道被井御醫扎滿銀針的身體一動不動,井御醫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醒著,只能收針走人了。

    嚴世藩已經得到了青姑死去的消息,他嘆了口氣,對漸漸掩飾道。

    「蕭風此人,果然不能低估,他半路派人抓捕,張遠到得遲了,青姑為了不被抓住,已經自盡了。」

    漸漸畢竟是苗疆的人,嚴世藩沒敢告訴她是自己讓張遠下的手,漸漸卻毫不在意,只是點點頭。

    「大明天師嘛,果然厲害,難怪聖使那麼忌憚他。」

    嚴世藩鬆了口氣,對漸漸道:「通知蕭芹青姑的死訊,我欠了他的情,自然會回報的。這筆賬,還是要算在蕭風身上的。」

    這時胭脂虎裊裊婷婷地走出來,對嚴世藩嫣然一笑:「主人,天黑了,我出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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