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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京都風雲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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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兵其實就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並不是調一支軍隊往太廟後面一放就了事,這裡面也有技巧,李維正給齊泰的機宜是八個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齊泰理解了這八個字的含義,請示過皇上後,他開始行動了。

    從下午開始,一隊又一隊的軍隊進城,在京城裡製造出了一種恐慌的氣氛,緊接著城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外出,但並不宵禁,然後就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天黑以後,有人在皇城附近發現了有軍隊秘密進入皇城,足足有兩萬人之多,軍隊進皇城非常隱秘,周圍幾條街都不准行人往來,但還是被附近的居民看到了。

    二天,天剛蒙蒙亮時,駐守皇城的士兵換崗了,他們帶來了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消息,昨夜兩萬軍隊所去之地是太廟,隨即宗正寺派人通告各王,進宗廟拜祭先帝,每王所帶隨從不能超過十人。

    休朝一日,今天將是藩王正式拜祭先帝的日子,經過十幾天的準備。各種禮儀器物皆已在宗廟內布置完畢,愁雲低垂、寒風蕭瑟,皇城瀰漫著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

    按既定的拜祭禮儀,諸王將在卯時一刻會聚承天門,然後列隊步入太廟,辰時正,拜祭開始,可現在已經過了卯時,承天門前依然冷冷清清,只有三個藩王在等候,除了秦王外,還有安王和唐王,安王和唐王都很年輕,約十七八歲,他們都身著孝服,表情悲戚,他們不時低聲說著什麼,眼睛裡都慢慢生出一絲疑惑和憂慮,並不是每個藩王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這兩個王爺就不知道,他們是準時來承天門前等候,可已經過了卯時,別的兄弟一個都沒來,著實讓他們不安了。

    「兩位小弟不用擔心,大家一定都在來的路上,馬上就到了,呵呵!」秦王扭過頭對他倆乾笑幾聲,臉色隨即又陰沉下來,為了今天的拜祭,他昨晚興奮得幾乎一夜未睡,想像著自己坐上金鑾寶座的時刻,他也知道了有軍隊調動之事,但他的心思已經完全被今天即將發生的事情占滿了,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可能。他為自己的天衣無縫的方案很是的意,先把朱允炆誘進太廟,再逼他在先帝靈前請罪,無論如何他這個皇帝也做不下去了。

    朱樉甚至把怎麼逼問朱允炆,朱允炆怎麼回答等種種可能都想好了。他就唯獨沒有想到諸王會不來。大家都希望朱允炆下台,他們怎麼會不來呢?可事實卻是,到現在只來了兩個無足輕重的藩王,朱樉真的憂心忡忡了,他不由想起邵聞達前天勸過自己,當心藩王臨時反水,當時他勃然大怒,狠狠地訓斥他一頓。而現在,情況偏偏就被邵聞達說中了。

    朱樉伸長脖子向千步廊那邊張望。他多麼渴望能有一大群意氣風發的藩王出現啊!但他脖子都酸了,遠處還是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此時,已經是卯時一刻,藩王聚會的時間到了,但承天門前依舊只有他們三人。

    「殿下,時辰到了,要不要先進去。」一名禮部的官員上前低聲問道。

    「再等一等吧!」朱樉心似火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忽然,遠方有人影晃動,似乎來了十幾人,朱樉心中轟然狂喜,他拖著肥胖的身軀迎了上去,來的是藩王,老三晉王,但只有他一人,後面十人都是他的隨從,一股深深的失望湧入朱樉的心中,他苦澀地問道:「三弟怎麼現在才來。」

    「若不是想著二哥會在這裡苦等,我今天也不會來了。」

    朱樉一怔,「為什麼?」

    朱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哥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你快說!」朱樉急得快吼出來了。

    朱綱向兩邊看了看,壓低聲音附在他耳邊道:「昨天晚上,朱允炆連夜調集二萬精兵埋伏在太廟之後。我聽守宮城的士兵說,太廟後面都被布遮掩了,殺氣沖天。」

    朱樉大吃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

    朱綱冷哼一聲道:「不用說。這一定是藩王中有人告密了,朱允炆動了殺機。」

    朱樉嚇得連退兩步,他顫聲問道:「會是誰告的密?」

    「還用問嗎?二哥說會是誰。」

    朱樉明白了,這必然是燕王幹得好事,他心中生出一陣恨意,咬牙道:「那他現在在哪裡,他敢不來拜祭父皇嗎?」

    「二哥,人家比咱們聰明,我聽說他一早就去孝陵祭父了,寧王、遼王、周王也跟了去,他們不來太廟,可誰也不能說他們不孝。」朱綱沮喪地嘆了口氣。

    「二哥,咱們快回去吧!明天咱們自己也去孝陵祭父,不理朝廷的安排。」

    朱樉呆呆地望著天空,他幾乎要吼了出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陛下駕到!」承天門裡面隱隱傳來了侍衛的高喊。

    「走!」朱樉一跺腳,也不管安王和唐王,在他的隨從簇擁下,迅速離開了皇城,皇城外面有三百精兵在等候著他。

    朱樉一回到王府中,他的一名心腹侍衛立刻上前跪下,將一支插著信的箭雙手奉上,「殿下,這是今天早上有人從王府南面射入。」

    朱樉心中詫異,一把扯過信。打開來,只見裡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字:「周王告密。」


    「周王!」朱樉猛地將信捏成一團。他咬牙切齒大罵道:「這個混蛋,我要剝了他的皮。」

    他怒氣沖沖向書房走去,走到一半時又命道:「讓邵先生立刻來見我。」

    從昨天到今天,邵聞達異常低調,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這也難怪,昨天晚上他同時接到了李維正和燕王的密令,讓他既害怕又擔心,他已經意識到,他要面臨一個選擇了。

    很長一段時間來,他一直扮演著三面人的角色,既是秦王的幕僚,又是燕王和李維正的暗探,但李維正似乎更高明一點,知道燕王,而燕王卻不知道他,邵聞達因此也更加偏向李維正,或者兩邊都幫。

    可這一次他卻不能兩邊討好了。燕王和李維正竟然都是為同一件事情而找到他,都是為了周王,燕王命他勸說秦王派刺客暗殺周王,而李維正卻反過來,命他勸說秦王與周王結盟。

    一個要求刺殺,一個要求結盟,這讓他怎麼辦?

    就在邵聞達正苦思兩全的辦法時。門外有人道:「邵先生,秦王急令。命你立刻去書房見他。」

    邵聞達還沒有想出辦法呢!他只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應道:「我知道了,這就去。」

    邵聞達起身向秦王的書房而去,他對秦王這麼早回來一點都不奇怪,有燕王和李維正虎視一旁,秦王今天能成功才是怪事呢!

    走到書房門口,他定了定心神,推門進去了,「殿下,你找我嗎?」

    書房裡,朱樉又把剛才捏成一團的信重新展開了,他在研究上面的筆跡,到底是誰給他寫的信,見邵聞達進來,朱樉指著旁邊的椅子,用一種柔和的語氣道:「邵先生,請坐吧!」

    他當然不會向邵聞達認錯,這種柔和的口氣就已經代表他的歉意了,待邵聞達坐下,他便徐徐說道:「今天我本來策劃得天衣無縫,卻被人告密,因此失敗了,你可知道是誰告的密嗎?」

    邵聞達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先生猜猜看。」

    邵聞達想了想便道:「屬下猜是燕王。」

    「不是他,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一個人。」朱樉冷哼一聲,把信遞了過去,「先生自己看看吧!」

    邵聞達看了一眼,他愣住了,「周王告密」。

    「周王告密」四個字就像一根繩子。瞬間便將邵聞達腦海中各個零碎的片段串了起來,連成了一幅完整的勢力爭鬥圖,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沒錯,這一定是燕王指使周王前去告密,然後再把周王出賣給秦王,目的是造成秦、周二人間的反目成仇,使周王只能和他燕王結盟。燕王是看中了周王手中的軍隊,所以他才命自己再勸秦王派人刺殺周王,這就是在出賣周王的基礎上再加一道籌碼,他是要讓周王知道,秦王已經計劃殺他了,兩道籌碼就可將周王牢牢地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策略不可謂不高明。

    但偏偏又出現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情況,這隻黃雀就是李維正。他已經看透了燕王的布局,所以他才命自己勸說秦王與周王結盟,反將了燕王一軍,從這一點看,李維正明顯比燕王更高一籌。

    這一刻,邵聞達已經意識到了,周王將會是整個局勢的關鍵人物,極可能就是秦燕二王爆發戰爭的導火線。

    「先生怎麼看此事?」秦王目光炯炯地盯著邵聞達的眼睛。

    邵聞達忽然感到一陣悲哀,自己竟然會輔佐秦王這個蠢貨,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他能稱帝才是天大的笑話,邵聞達已經有了一種明悟,天下只可能落在北平或者遼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殿下。齊桓公不計管仲前仇而用其賢,終成春秋霸主,唐太宗不以魏徵曾助建成而納其言,終得貞觀之治,今周王雖告密朝廷,但屬下相信這是因他為燕王胞弟之故,而並非本心,殿下若能以寬宏之心與其交好,周王必感殿下誠意,與殿下結盟,使殿下終得中原,從而形成對北平的包圍之勢,殿下退一步而海闊天空,這何樂而不為?」

    邵聞達的一番話聽得秦王朱樉連連點頭,不過他還是有一點疑惑。便問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周王為燕王的胞弟,他如果念及親情不肯助我怎麼辦?」

    邵聞達冷笑一聲道:「在皇位爭奪中還會有親情嗎?燕王欲獨霸天下。而殿下卻肯與晉王化江而治。孰輕孰重、孰得孰失,我想周王心裡比誰都清楚。」

    「好,我聽先生之言。」

    當天晚上,秦王在邵聞達的陪伴下夜訪周王府,將那封射進秦王府的信交給了周王。

    ……  ……  ……

    就這樣,一場逼宮的鬧劇便在幾方勢力的策劃下不了了之了,諸王們都不再按照朝廷的安排祭奠先帝,他們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父皇的追思,祭奠完先帝,諸王也就完成了進京的任務,該是他們回去的時候了,但圖窮就會匕現,往往要到最後的時候就會出現驚人的一筆,就在秦王逼宮不成的三天,京城的大街上忽然發生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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