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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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藏還是相當嚴謹的, 在沖入橫濱舊城前,他先前往江戶川亂步位於東京郊外的老家,結果不出所料。一筆閣 m.yibige.com坐落於京畿郊外的宅院仿若一名安靜的仕女, 連接外圍牆壁的木質門扉也紋絲未動,毫無人來往的痕跡。
閉上眼睛,甚至能回想起蒙在家具上的一塊塊淺綠色防塵布, 阿葉跟亂步說,打掃好了要防止落灰, 兩人便一起去買了這些。
江戶川亂步給葉藏配了鑰匙, 後者的分享意識還停留在孩童階段,同情心旺盛起來甚至可以說」把我的媽媽分你一半」,在他心中自己跟阿葉是朋友, 自己家就是阿葉的家, 葉藏拒絕了半天, 還是推辭不過,便收下他的鑰匙。
屋內跟他們上次來時毫無區別,葉藏先拉開緊閉的窗簾, 自然光照亮半間客廳, 他深吸一口氣, 從包里拿出紙筆,給江戶川亂步留言。
/你在哪裡, 亂步, 我很擔心你, 如果回家的話, 記得告訴我, 打我手機, 如果沒接通的話, 就找文治哥。
我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希望能看見你的留言。
——阿葉/
他找了塊磁鐵,將這張便簽兒貼在冰箱上,亂步家也是日本常見的開放式廚房,冰箱旁就是零食櫃,零食櫃裡塞滿了粗點心,保質期三年的那種。
以葉藏對亂步的了解,他回家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櫃找零食,到時候鐵定能看見留言。
要是沒看見,只能證明亂步沒回來過,葉藏拒絕思考其背後的真相。
……
打亂步家出來後,葉藏就開始思考了,首先,亂步有大概率是在橫濱的,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葉藏並未在jr站附近的監控攝像頭中找到亂步的臉。
軍警學校是教電子技術的,由於太宰治的軀殼太聰明,學什麼都一點就透,再加上葉藏忽然對找人有了需求,惡補幾天後便練成了一手還不錯的黑客技術。
只是調攝像頭而已,又不是盜取機密,防火牆還是挺好攻破的。
他根據江戶川亂步的性格及行動模式,列出了好幾條他可能走的線路,官方的攝像頭一開始照到過他的臉,之後很快就沒有蹤跡了。
最後一次看到亂步,是在神奈川區附近。
這裡的神奈川區,可不是神奈川縣的神奈川,如果將橫濱分為南北兩大塊,神奈川區屬於北區。
南區,也就是橫濱軍警學校所在的區域,是治安良好的新城區,各國的大使館都設在其中,誠然,日本政府在這城市的影響力是極小的,可問題是,南區起碼夠安全啊,街上有軍警混著憲兵巡邏,也很少有人持槍上街爆發槍戰。
北區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英方的憲兵都不怎麼敢到北區巡邏,更別說是本地的軍警了。
哪怕是橫濱警校的學生都有在北區遇襲的,還不斷腿斷胳膊,而是直接喪命。
這事兒大約發生在去年秋天,葉藏這人一向游離於集體之外,同學間的八卦也沒人跟他說,以他的敏感程度肯定能發現氣氛不對啊,可讓他細問是不可能的。
他會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是因生活受到了直接影響。
之前就說過,到橫濱之後,葉藏也沒有放棄他的藝術之路,相反,這裡的畫家資源異常豐富,他開始輾轉於多個畫室之間。
軍警學校是寄宿制,且文治英子一致認為,住在軍警學校一定比住其他地方要安全,於是他就時不時請假外出,等到半夜才回來。
跟校方熟悉後,乾脆連假都不請了。
學校的老師與舍監知道他的情況,管都不管,可那年秋天,葉藏被要求打報告。
「報告?」
他被舍監找上門時還愣了一下。
「是的。」舍監含糊道,「因某些事件,學校加強了對學生的管理,津島君你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可報告還是要打的,要寫明去的地點,還有來去的時間。」
葉藏就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舍監驚訝道「你沒聽說嗎?」
葉藏露出了一個靦腆的,跟血氣方剛男子格格不入的笑容道「我的情況老師您是知道的,在校時間本來就不長,與其他同學交流甚少……」
舍監恍然大悟「是這樣。」
他說「那你可千萬要注意安全了,尤其是北區,絕對不能去,只能在南區內活動,知道嗎?」
葉藏「哎?」
說到這事,舍監還挺無語的「很多年輕人都不肯聽老人言,越說北區不太平越要去探險,啊,津島君,我說的不是你,你是很規矩的。」
「是上周末發生的事,九年級的森田他們被同宿舍的人攛掇著到北區探險,可能是聽說了那裡有黑手黨,有異能力者,偏要試試自己在學校里學到的東西,他們家你也是知道的,不知從哪兒花高價走私了管制槍,帶著防身。」
「然後就深入北區了。」
「周一的時候他們沒回來,舍友代請假說他們身體不舒服,那也就算了,等周二,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葉藏怯怯問道。
舍監露出那副不屑混雜著「誰叫他們說了不聽」的成年人特有的表情,葉藏尋找半天,都沒找到哪怕一丁點兒的同情之色。
他沒有驚訝,舍監才是他熟悉的「虛偽成年人」的模樣。
「北區的軍警打電話讓校方來認領屍體。」他說,「從無名屍體上摸到了森田他們的名牌。」
這件事並沒鬧大,對橫濱警校的聲譽更無半分影響,森田他們可不是軍政界大佬的孩子,只是小商人之子,家人光是將他們塞進這所學校就費勁手段。
像葉藏這樣的學生,家裡人都清楚橫濱的情況,上學之前就耳提面命,跟他們說北區很危險,你得窩在安定區內。
會去北區的只有兩種學生,一種是找死的,一種就是森田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
葉藏又想大凡換個學生,舍監也不會明晃晃地流露出嘲諷之色,多少要有點哀戚的。
「我明白了,回去我就寫報告。」
舍監鬆了口氣道「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說著又開始敲葉藏對面的門,那是個愛出入於聲色場所的公子哥。
後來葉藏看見過一次森田的家長,他的父母來警校收拾森田的遺物。
他的母親沒有化妝,表情麻木,臉色青白。
幾乎像個死人。
綜上所述,在葉藏的了解中,橫濱北區就是混亂的聚集地,就是屠宰場,即便如此,他也就帶了點鈔票,摸了部手機便走了。
手機里安裝著文治放的定位,葉藏把定位拆了,留在宿舍里。
進入神奈川區,橫濱的景色為之一變,林立的高樓不見了,放眼望去只有建齡15年以上的老嘍,灰撲撲的電線杆,甚至還能看見磚石壘起來的小屋。
葉藏湊近道路兩旁的圍牆,看見一排彈孔。
假設說南區的建築充滿異國情調,富麗堂皇,北區的主基調就是灰黑色,他一腳踩進了貧民窟。
這幅景象對葉藏來說頗具震撼力,他看過最破敗的地方是轟炸後的津輕,那又是種截然不同的景色,讓他自己說,津輕的摧毀像天災,哪怕是發生了也只能感嘆「時運不濟」,橫濱的貧民窟讓人感覺到戰後綿長的陣痛感。
葉藏都要窒息了。
『來到這裡我才意識到,我這人從未放下過有錢人家少爺的自尊,說是住在什麼地方都行,隨遇而安,其實根本沒見過什麼叫做真正的貧困。』
這想法讓他分外羞恥。
從學校跑出來之前,葉藏換上了他眼中最低調的衣服——立領制服,可惜的是,哪怕穿上這衣服,他都顯眼得不行,大凡走在街上的人,都要回頭看他兩眼。
小部分人是覺得他好看,大部分人覺得他是待宰的肥羊。
葉藏不得不含胸駝背,臉整個向下埋——為了讓人不注意到自己。
……
【『真可愛。』
觀測葉藏的幾天中,首領宰達成了完美的自我攻略,在他眼中,阿葉就像是金絲雀一樣可愛。
畢竟他自己早從橫濱家裡跑出來了,之後週遊日本各地,「照顧好自己的能力」肯定沒有葉藏強,但「生存能力」則要高明不知多少倍。
太宰治開始回憶自己的生活,在關西是怎麼過的,又怎麼來到東京、橫濱。
『交通工具的話,一路上都是順風車吧。』他想,『還曾經借用過走私犯的船隻。』
真要說的話不是借用,現在黑手黨內許多年輕人,本不是橫濱人,都是戰爭時期被拐賣至這裡的,有的被拐賣後當炮灰用,甚至不會讓他們識字,還有些更高級的,比方說織田作那樣,會被培養成金牌殺手。
關西到關東最快的交通是新幹線,但太宰治沒有身份id,又懶得去補辦一張,乾脆跑到了人家的偷渡船上,讓對方把他帶到關東。
想到那段歲月,他竟露出了微笑。
中原中也撇他一眼,壓根不想理,也不打算知道太宰治想到了啥。
太宰治卻不準備放過他,主動提問道「你知道橫濱的人口走私船嗎,中也?」
「哈?」中原中也不爽道,「你以為我才加入組織嗎?」
「上周才端掉一艘新的。」他說,「那群蛆蟲真是源源不斷。」
他有時真不懂,那些小組織的人哪來這麼大膽子,走私船那麼明顯,還以為自己能逃得過。
太宰道「我啊,第一次來橫濱就是通過走私船哦。」
「哈?」
中原中也驚呆了,他幹了這麼多年最高幹部,能聽出太宰話的第二層意思,從他認識太宰開始,對方就聰明得過分,鐵不可能被拐賣,中原中也猜,他肯定是把走私船當成了順風車。
真讓他驚訝得另有其事。
『天要下紅雨了嗎,太宰竟跟我談他的過去?』
中也只覺得荒謬。
『開什麼玩笑。』
太宰又輕快道「在此之前,可是把大半個日本都逛了一遍,包括重建之前的大阪。」
「可就算大阪,論混亂程度比橫濱次了好幾倍。」太宰嘴角還是帶著蜜汁微笑,「那裡只是破敗而已,大阪人,怎麼說呢,就是樂觀,無論處於何等境遇下都很樂觀。」
「轟炸後還保留著向上的精神。」
中原中也粗暴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太宰道,「打開籠子,將金絲雀放進橫濱,一定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吧?」
中原中也「……」
他面無表情地想我就不應該跟這傢伙交流。
「太宰?」
「嗯?」
中也道「你這傢伙已經夠陰鬱,夠不討人喜歡了。」
太宰「……膽子真大呀,中原幹部。」
中也接著道「所以,你就別變成一個糟糕的變態了。」】
……
手機差點被偷走。
荷包也是。
葉藏愣了一會兒,心理落差很大。
這跟聰不聰明沒有關係,單純就是他缺少這一塊的社會經驗,他交往的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知道貧民窟有多髒亂差。
好在他足夠聰明,小偷的意圖一眼就能看破,對方湊近他就狼狽逃走,追著他,葉藏就往人少的巷子裡跑。
他當然沒被堵住,同時也越跑越深,越跑越遠了。
『愛子姐跟丈夫一起去靜岡泡溫泉了,起碼要四天後才能回來,文治跟英子正在為大選而忙碌,沒空管我,舍監根本發現不了我離開。時間還很充裕。」
現在是晚六點,夏天要到七點前後太陽才會落山,白天的經歷告訴葉藏橫濱的治安有多差,他想著晚上一定要找個地方住。
露宿街頭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沒法睡,流浪漢也會攆著他跑,旅館的話,肯定也不安全。
不如直接找小酒館過夜。
畫室生活教會了葉藏喝酒,他的老師有的年輕、有的年長,但藝術家都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他們會適度飲酒——不是酗酒,酗酒會讓畫家握不住筆。
葉藏是他們的得意門生,又長了張漂亮臉蛋,女招待都很迷戀葉藏,一來二去下,葉藏既鍛煉了酒量,也通過女招待明白了女人究竟是怎樣一種生物。
他說是的跟與謝野晶子截然不同的女性。
打定主意後葉藏決定找間小酒館,可誰知道,禍從天降,毫無徵兆的,他身後猛地響起「轟隆」一聲,緊隨而來的是滔天巨浪。
他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槍戰,或者其他,歸納一下就是黑手黨與其他組織的爭端。
葉藏的運氣太差,第一次來北區就撞上槍戰現場。
爆炸聲太激烈,撞得他耳膜疼,葉藏強忍住疼痛,憑僅剩的意志力找出最佳逃生路線。
『我對世間毫無留戀沒錯,可誰知道死了之後會不會又莫名其妙頂了其他人身份?』
關鍵時刻反而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
【太宰治牙白,真可愛。】
『哪怕是死,我也不想用這種疼痛的死法。』他還在想,『疼痛禁止,也千萬不能損害軀體,誰想要拖著殘缺的身體了此殘生啊。』
出於以上心理,從來沒上過體育課的葉藏大爆發,一溜煙跑出戰區。
等他跑到安全區,才發現自己喘得厲害,肺部有燒灼感,肚子又痛,原來他跑到岔氣了。
耳朵還在嗡嗡嗡嗡地響。
『什麼嘛,為什麼日本有這種地方。』
『簡直像是美國黑幫電影啊。』
『在這種地方亂步君真的能活下來嗎?』
其實他非常想逃跑,這齣於人的恐懼本能,可葉藏又覺得,如果逃跑了,他不就成了那種棄朋友於不顧的虛偽大人了嗎?
『如果說是我的靠近給他們帶來不幸,那不用對方吱聲,我便會默默離開,可亂步君不是這種情況。』
『他比我還缺少獨立生存的能力,如果我不去找他,要是亂步死在哪怎麼辦。』
『我是很恐懼人們沒錯,但我不恐懼亂步君,我希望他能好好的。』
『絕對不能逃跑。』
在葉藏做心理建設時,還有一人也跑到巷道里避難,跟身上都是飛灰的葉藏不同,對方精神很好,一邊跑還一邊不爽地嘀咕。
「這群傢伙是瘋了嗎,竟然用了火箭炮,他們難道以為這座城市轟不塌嗎?」
「柚杏他們肯定沒法跟我在這會和,算了,等他們停下再回去吧……」
中原中邊自然自語邊跑進來避難,正好撞見抱著頭蹲在原地的葉藏。
中原中也「!」
葉藏「哎?」
……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很不愉快似的。
『這是什麼羅曼蒂克的劇情啊。』他還挺不爽的,『為什麼黑漆漆小矮人拿到的是這種劇本。』
『什麼嗎,以小矮人的性格,看見這樣可憐可愛的阿葉,當然會忍不住出手拯救他啊。』
各種意義上,他都非常不爽。
在太宰看來,這個時期懵懂的阿葉,撿到就是賺到了,中原中也簡直就是大賺嘛!
「阿嚏——」還在埋頭改文件的中也打了個噴嚏。
肯定是太宰在心裡偷偷罵我!】
……
在中原中也看來,自己與阿葉的初遇並不羅曼蒂克,真要說的話,就是有股子宿命的味兒。
後來羊的成員問他為什麼要把一副大少爺模樣的葉藏帶回來,中也死犟著不肯說,但等阿葉親自問後,中也終於說了。
「我有什麼辦法。」他扭過頭,就是不肯看阿葉的臉。
「你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把你丟在那兒不管吧。」
葉藏蹲在小巷的角落裡,抱著頭,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兒,自己的手機,唯一能夠聯通外界的工具,在剛才的爆炸中丟失了。
回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在他被衝擊波掀翻時甩了出去,哪怕是現在回頭找,手機也肯定死無全屍了,但這樣,江戶川亂步就無法聯繫上他。
『等火拼結束後,回去找找電話卡吧。』
『希望電話卡還活著。』
葉藏是個悲觀主義者,想是這麼想的,內心卻不抱期望。
但今天晚上怎麼過?葉藏決定走遠點,再找願意收留他的酒館女將,這樣的人一定能找到。
他今年才13歲,只能算是少年,又因為性格柔弱,面容姣好,格外能激起女人的同情心。
打定主意後葉藏才準備站起來,就聽見身後傳來模糊的聲音「你沒事吧?」
中原中也對他伸出手。
葉藏哎?
中原中也矮了點兒,但看年紀,跟葉藏自己差不多大。
『是北區的原住民嗎?』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像你這樣的大少爺,怎麼會在這裡。」不等葉藏開口他就接著道,「你從哪裡過來的,南區?這樣吧,等他們結束了,我送你回去。」
「這裡危險得要死,你們南邊的大少爺離鐵絲網遠點。」
正像當年的東西柏林間隔著一堵,橫濱的南北區也如此,一堵鐵柵欄將城市分割為兩半。
葉藏虛弱道「謝謝……我不要回去。」
「啊?」中原中也以為自己聽岔了,不是吧,這大少爺在說什麼?
「你在想什麼。」他對葉藏道,「這裡有多危險,你也看到了吧,多呆一天就會死。」
葉藏說「但我的朋友,他可能在這,我想帶他回去。」
中原中也對葉藏改觀了,他有記憶以來便生活在擂缽街,這裡也有很多孩子,但都是跟他一樣天生天養的小孩兒,無父無母,生存能力極強,說白了他們都是戰爭孤兒。
葉藏的氣質跟他們渾然不同,他比中原中也眺望過的,鐵絲網對面的城市人要精緻得多,挖掘中也貧瘠的詞彙庫,只能說葉藏是柔弱的、女氣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書寫優雅,衣服也很整潔,像學生。
擂缽街的少年對南區同齡人的情感微妙,說白了就是又卑又亢,表面上說著他們都是精緻廢物,是動手能力極弱的大少爺,對他們懷有假想敵意,實際上也羨慕他們能夠上學,有安定的成長環境,有父母。
『是很柔弱沒錯,但也不是什麼廢物。』中原中也想。
光是阿葉為了朋友踏足擂缽街的覺悟,就足以打動他了。
「你朋友失蹤多久了?」中原中也問。
「8天左右。」葉藏回答。
中原中也不大會安慰人,他想想道「你還是先回去吧,像你們這樣的人,來擂缽街八天,應該是死了。」
「要是沒有死,就被拐賣了。」
他好心道「你不肯放棄的話,可以給我看你朋友的照片,我出去時幫你留意一下,他要還活著,我就把他送出去。」
葉藏道「我……」
甭管他想說什麼,不知怎的,開口的瞬間,一段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中,就像是忽然打開了記憶的閥門,在他遇見中原中也前,記憶都是被封印的。
他想起了上輩子,他還叫大庭葉藏時在沙灘上撿到的書,書上記載了一些內容,似乎是一個人的生平經歷,而這人名叫太宰治,曾用名是津島修治。
「太宰治無論如何都要在橫濱。」
葉藏迷迷瞪瞪,大腦快被暴漲的信息量給塞滿了。
「嗯?」
中也感受到了一股拉力,他低下頭。
葉藏拽著他的衣擺,水汪汪的眼神好似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
……
『我在做什麼。』
中也僵著一張臉,同手同腳地走路。
『我是笨蛋嗎?』
『怎麼就帶他回來了?』
「中也。」美奈子睜大雙眼,好奇地打量葉藏道,「這是誰。」
眼下,葉藏的打扮與剛才截然不同,他白皙的臉頰上蒙著一層淺色的菸灰,立領學生制服上破了好幾個口子,外套仍能看出質地精良,正因此,更凸顯出他受災的落魄模樣。
中也乾巴巴道「路上撿的人。」
「叫……」
葉藏小聲道「太宰治。」
白瀨走過來,羊的成員眼光都很毒辣,他挑剔地打量葉藏說「你怎麼什麼人都撿回來,中也。」他說,「這傢伙跟我們不同,他是小少爺。」
中也說「放他在那兒只有等死的份,還不如做個好事。」
白瀨皺了皺眉頭,還想說些什麼,美奈子打哈哈道「算了算了,羊組織成立的初衷不就是互相救助,互相取暖嗎?」
她比中原中也他們要年長七歲,中也能夠識字,都是託了美奈子的福。
戰時日本沒有童工的概念,美奈子原是關西人,是大阪轟炸的倖存者,之後輾轉來到東京,成為了國際志願組織的一名護士,擂缽街形成後,她到橫濱義務救治傷者,之後便留在此地。
她是羊的元老之一。
由於美奈子發話,其他人也不好反對,都睜大雙眼,好奇地盯著葉藏看,柚杏跟小姐妹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他真好看。」
美奈子問葉藏「受傷了嗎?」
他小聲道「還好,只是擦傷。」話雖如此,傷口卻火辣辣地疼。
美奈子點頭道「我們這裡物資匱乏,常年缺少醫療用品,你就先將就一下,讓中也帶你用清水沖洗傷口。」又扭頭看向中原中也道,「中也君?」
「行。」中原中也應了一聲,拉著葉藏走了。
……
【「……」
首領辦公室內靜得可怕。
最高幹部看向太宰治,他終於批改完文件,這並不意味著中原中也工作結束,他接下來還得護衛太宰治談判,得出外勤,得擊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港口黑手黨的蠢貨。
打10分鐘前起,太宰嘴角帶著的迷之笑容便消失了,他的眼睛暗得可怕,透不進一點兒亮光。
『他生氣了。』
沒由來的,中也如是想道。
太宰治正如他想得一樣,有些不愉快,本來,他小說看得好好的,還有彈幕可以閱讀,可葉藏的宕機正如同小說中的敗筆,轉折得太過生硬,中間還略過了無數句話。
換另一個人看,都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怎麼就放棄優渥的生活跟中也一起去「羊」了?怎麼就自稱太宰治了?太奇怪了。
好在「閱讀」葉藏的是太宰,他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原本以為書是阿葉的粉絲,沒想到是毒唯。』
他的手指摸上書脊,若書有靈魂,一定會害怕得打顫。
『阿葉就是阿葉,他是太宰治,又不是,他自己認可的名字是大庭葉藏。』
『怎麼就非要讓他成為太宰治呢?』
當看到葉藏渾渾噩噩自稱「太宰」時,首領宰噁心得想吐,恨不得將書撕成兩半。
至於他為什麼沒做,一是需要書來接著觀測葉藏,順帶著拯救世界,還有就是,他覺得自己也沒資格撕書。
『跟中也不同,在阿葉的去留上,我也是有私心的。』太宰記得很清楚,在黑時宰世界中,中原中也對江戶川亂步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之情,這很奇怪,在其他任何一個世界中,中也對智力天花板的亂步都挺尊敬。
他為什麼討厭亂步,很簡單,中也認為,如果沒有亂步,阿葉根本不會在那天踏進擂缽街,也不會成為黑手黨成員,他會成為前途無量的畫家,開畫展,再不濟也能畫漫畫,無論是以上哪種職業都黑手黨成員更適合阿葉。
太宰卻不能讓他去當自由自在的畫家。
『他得去拯救織田作。』
衝著這理由,就不能放葉藏走。
『某種意義上,我跟書的噁心程度,並無差別。』
意識到這一點後,太宰治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
津島家發現葉藏失蹤,是五天後的事情了。
起因很簡單,愛子從靜岡旅遊回來後馬不停蹄地前往橫濱,她給葉藏帶了一大堆紀念品,多是溫泉饅頭一類。
此外還有新裁的衣服、定製的皮鞋等等,她還貼心地給江戶川亂步準備了一套。
以往來之前她會跟葉藏聯絡,這日不知怎麼的,一直沒打通葉藏的電話,她知道阿葉什麼時候下課,便到宿舍等他。
男生宿舍女性止步,進門前愛子需跟舍監打招呼,誰知今日舍監見到她,像是看見了鬼,愛子說要進去看葉藏,舍監支支吾吾半天也沒同意,直說「那不好吧……」
到這再看不出問題,愛子怕是傻的,她拿出大家千金的氣勢呵責舍監,甚至還找來了校長教務主任等人,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葉藏已經一周沒回宿舍了。
愛子頭暈目眩,幾乎要昏倒,她在一眾教師的目光下打了畫室的電話,還沒開口對方就問她「津島君最近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他最近都沒來練習。」
掛斷電話後,愛子的臉色極其難看,她說「你們必須給我個解釋!」
「修治是怎樣失蹤的,他舍友去哪裡了?」
舍監面若死灰。
很快,愛子就一通電話打到文治那,文治最近忙得不行,父親正在選舉的關鍵時期,他跟英子一天最多只能睡三小時。
看見愛子來電,他還有點詫異,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糟糕起來。
恰逢英子抱著文件堆進來,問他發生了什麼,文治說「我要跟父親請假,」他進一步說明,「修治失蹤了,可能去了橫濱北區。」
「啊?」英子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文治表情非常難看「北區,那孩子失蹤了一周,有沒有活著都不知道。」
「怎麼會……」
文治「我要跟父親請一天假去橫濱。」
英子道「我跟你一起去。」
效率很高的兩人下午五點坐上了通往橫濱的jr,下車後直奔警校。
可誰知道……
手機一直在想,在震動。
文治的舌頭響亮地砸了一聲,隨後才接通電話道「這裡是津島文治……」
話還沒說話,就聽見那頭人火急火燎道「津島君,大事不妙。」
對方說「津島議員,被刺身亡。」
「啊????」
津島文治表示世界也玄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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