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離開京城(1 / 1)
「光宗耀祖?」
嬸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心說年兒金榜題名也得是個把月以後的事了,等侄兒露出臭屁表情,她才意識到侄兒在吹噓。筆神閣 m.bishenge。com
嬸嬸美眸一翻,撇嘴道:「呦呦呦,咱們大郎是加官進爵了是嗎。」
一開口就知道是老陰陽嬸了。
「我聽街坊鄰居說,只有讀書人,才能位居廟堂。你啊,再怎麼升官,也只是個打更人。」
雖然嬸嬸漸漸解開心結,不像以前那樣怨念深重,但在「侄兒和兒子誰更有出息」這個話題上,嬸嬸覺得自己是要堅守原則的。
她不像丈夫許平志,兒子侄兒都是許家的崽,養在家裡二十年,和親兒子沒啥區別。
嬸嬸就看不慣許七安耀武揚威的姿態,時不時的就在她面前嘚瑟一下,一點都不把她這個嬸嬸放心裡尊重。
所以,二郎一定要比大郎有出息,這樣嬸嬸在侄兒面前才能直起腰來。
「嬸嬸不信?」許七安斜眼。
「我信啊,升官而已。」嬸嬸滿不在乎的說。
前陣子許二叔也升官了,從外城調到內城,有了一片固定的巡邏區域。那片區域都是富戶,他們為了家宅安寧,會花錢孝敬負責周遭安全的御刀衛,打好關係。
所以二叔最近私房錢特別多,被收繳了五十兩銀子,他仍有銀子可以去教坊司耍。
當然,許二叔其實從不主動去教坊司,畢竟教坊司的姑娘與嬸嬸差的太遠,但凡在教坊司過夜,都是因為同僚之間的應酬。
反而是許大郎和許二郎到了申公豹的年紀,且未曾娶妻,才會主動去教坊司排解壓力。
「不是升官,是封爵!」許七安沉聲道。
「噗嗤......」嬸嬸被逗笑了,花枝亂顫,嬌媚動人。
「嗨,別瞎說。」許二叔擺擺手,沒好氣道:「二叔我當年在山海關陷陣殺敵,從南殺到北,從北殺到南,殺的渾身浴血,就這,距離封爵都還差一點。」
從南殺到北,從北殺到南,二叔你胳膊不酸嗎.......許七安心裡吐槽。
許新年搖搖頭,「封爵事關重大,大奉最後一次封爵,還是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如今四海承平,哪來的戰功給你封爵。」
「封爵不一定要戰功。」許七安摸了摸小豆丁的腦瓜:「對不對啊,鈴音。」
小豆丁不理他,小嘴貼著碗沿,哧溜哧溜的喝著粥。
「行了行了,你幾斤幾兩嬸嬸還不知道麼。」嬸嬸嗤笑一聲:「你今兒不休沐的話就趕緊去衙門吧,卯時都快過了,也別耽誤你二叔應卯。
「光耀門楣的事,大郎你就別操心了,今年春闈之後,咱們許家就出一位進士了。到時候在家裡擺宴,請族人過來吃一頓。」
春闈還沒開始呢,嬸嬸已經驕傲起來了。
馬德,這才是我要的開局啊,二叔是個偏心的,嬸嬸是個刻薄的,堂弟是讀書人但處處打壓我,一個妹妹看不起我,另一個妹妹搶我吃的........然後,戰神歸來,強勢封爵,把叔嬸一家趕去住狗窩.......許七安想著想著,覺得還蠻爽。
許二叔重新抱起頭盔,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得趕去應卯。」
封爵的事,他自動忽略了,權當做侄兒的玩笑話。
許家要是能出一位勛貴,那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哪怕二郎金榜題名,進士及第,也不可能與大郎比肩。
就在這時,許平志看見門房老張步履匆匆的飛奔而來,那慌張的表情,好像後頭有大蟲追殺似的。
「老老老老老爺.......」
門房老張結結巴巴,激動道:「有聖旨啊!」
「聖什麼?」許平志沒聽清。
「聖旨啊。」
「什麼旨?」許二郎沒聽清。
「聖旨,封爵的聖旨。」
許七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嬸嬸,推著二叔往外走:「陛下的聖旨來了。」
昨日福妃案結束,魏淵就與他說過,內閣已經擬好封爵的聖旨,就定在今日。
許平志從內院走到外院,就像走過了大半個人生,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忐忑、激動、猶豫、畏懼......類似的感覺他經歷過一次,那就是新婚之夜。
遠遠的,看見一個穿蟒袍的太監站在院中,一列披甲侍衛分立兩側。
那位太監手裡握著一卷繡著五爪金龍的黃綢聖旨。
嘭嘭嘭......
許平志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見正主過來,傳旨的太監緩緩展開聖旨,朗聲道:「銅鑼許七安接旨。」
二叔率先跪下,然後拉扯著許七安一起跪。
許二叔用力瞪了侄兒一樣,聖旨當前,這小子竟還跪的不情不願。
「銅鑼許七安在。」
太監頷首,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許七安連破奇案,於雲州斬殺叛軍兩百人.......」
聽到斬殺叛軍兩百人,許七安愣了一下,心說我斬敵數千人的啊,怎麼變成兩百人了?
接著,才恍然大悟是牛逼吹太多,吹的自己都信了。
「.......特封許七安為長樂縣子,賜良田三十傾,黃金五百兩,欽此。」
「謝陛下隆恩。」
許七安高喊一聲口號,起身接旨。
「恭喜了,許大人........哦,是許縣子。」蟒袍太監笑眯眯道。
「多謝公公。」
許七安接過聖旨,順勢遞過去一張百兩銀票。
等蟒袍太監帶著侍衛留下,許二叔劈手奪過聖旨,反反覆覆看了半天,明明大字不識幾個,卻看的認真。
看著看著,許二叔眼眶紅了。
「封爵了,封爵了......我許家出了一位子爵。」
他捧著聖旨奔回後院,大喊道:「夫人,快寫信給許氏族人,許家出了一位子爵啊。我要大擺宴席,擺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哈......」
許七安抱起元景帝賜的一箱子黃金和田契,偷摸摸的回房間去。
二叔傻不拉幾的,聖旨哪有金子重要。
...........
把黃金存入地書碎片,許七安返回內院,看見許二叔和二郎在搶聖旨。父子倆差點打起來。
許二郎不悅道:「不知道的還以為聖旨是給爹你的呢。」
許二叔:「滾滾滾!」
許二郎微怒道:「我只是想看看聖旨怎麼寫。」
許二叔:「滾滾滾!」
許二郎怒道:「爹,把聖旨給我一觀。」
許二叔:「滾滾滾。」
呸,粗鄙的武夫.......許二郎拂袖而去,回書房讀書了。
子爵算什麼,他要金榜題名,要中一個狀元。不然,家裡的風頭都被大哥搶光了。
「真,真的封爵了啊?」
嬸嬸看著丈夫懷裡的聖旨,睜大了卡姿蘭大眼睛,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像是活在夢裡。
完全沒有一點點的心裡準備。
「這還有假,上頭有玉璽蓋章的,陛下還賜了五百兩黃金,三十傾良田。」許平志大聲說,生怕別人不信似的。
五百兩黃金,三十傾良田......嬸嬸眼裡閃過金色的光芒。
「大郎,這是真的嗎?嬸嬸怎麼感覺活在夢裡啊。」嬸嬸拽住許七安的手。
許七安甩開,淡淡道:「這位夫人,莫要套近乎,叫我子爵大人。」
許玲月一臉崇拜的看著大哥。
氣完嬸嬸,許七安手伸入懷裡,摸出田契拍在桌上,說道:「黃金我自己收起來了,至於這三十傾良田,嬸嬸,我未娶妻成家,就勞煩........玲月幫大哥管了。」
嬸嬸伸到一半的手僵住,她拿許七安沒法子,跺腳氣道:「許平志.......」
嬸嬸拿侄兒沒辦法,只能對丈夫重拳出擊。
許二叔「呵」一聲,「寧宴與你說笑的,玲月又不懂這些。」
許玲月細聲細氣說:「爹,我念過幾年書,也懂算術。」
而且,管理田地通常是讓府里信得過的下人在外跑腿,主人只需要管賬就成了。
嬸嬸忽然有了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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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的假想敵是大郎和二郎的媳婦,如今才發現,許玲月這個死丫頭,竟然起了反心,想和她這個當娘的爭權。
「娘,你這麼看著我幹嘛。」許玲月覺得母親的目光灼灼逼人。
「我不是看你,我是看白眼狼。」
「」許玲月。
說起觀星樓這座建築,京城,乃至大奉各地人士,對它的印象無非兩個字:高!
在江湖人眼裡,除了高聳入雲,觀星樓還是大奉的禁忌之地,因為這裡住著王朝唯一的一品強者。
很少有人會去思考觀星樓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
扎扎扎......
幽暗的地底,鐵門緩緩升起,一道蜿蜒的石階伸向地底,每個十個台階,牆壁上就有一盞油燈,散發昏暗的光芒。
噠噠噠.....寂靜的空氣里,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漸清晰,一道黑影從地底,順著台階走了上來。
黑影披散著頭髮,遮住了臉頰,套著簡單的麻色長袍,赤著腳,行走時胸口偶爾凸顯出的飽滿,讓人意識到她是個女子。
而且是胸有溝壑的女子。
「我距離四品陣師還差一些,老師怎麼把我喚醒了........」黑影喃喃自語。
她抬頭看了一眼,台階盡頭,門外無數光芒潮水般傾瀉下來,那是久違的陽光。
踏出鐵門,黑影站在寂寂無聲的廳里,閉著眼,張開雙臂,擁抱陽光。
她五年沒有出世了,一直被監正老師鎮壓在觀星樓底。
穿過一樓的廊道,披頭散髮的女人拾階而上,行至二樓,噔噔噔......腳步聲從頭頂傳來,一名舉著托盤,盤內擺著瓶瓶罐罐的白衣術士走了下來。
兩人打了一個照面。
白衣術士身子倏地僵住,他臉色也一點點蒼白了下去,像是看見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大概有個三四秒,白衣術士轉身,倉惶的逃走。
披頭散髮的女人出於善意,連忙提醒:「師弟,慢些,小心滑倒。」
話音方落,白衣術士腳底突然打滑,咕嚕咕嚕滾了下來,順帶著把女人撞倒,兩人一起咕嚕咕嚕的滾下樓。
砰砰.......
托盤裡的瓶瓶罐罐摔的粉碎,瀰漫起五顏六色的塵霧。
「救,救命......」白衣術士臉龐血色上涌,逐漸轉為青黑色,他掐著自己的脖子,艱難的說:
「這,這是,宋卿師兄,煉,煉的毒藥........」
女人捂著自己的脖子,艱難說:「師姐沒帶解藥啊。」
「解藥就在裡面.......」白衣術士似乎不能動彈,眼珠子死死盯著某個摔碎的瓷瓶,盯著地上的藥粉。
在女人的幫助下,白衣術士服下解藥,連滾帶爬的下樓,來到一樓大堂里,朝著煮藥煉藥的白衣術士們,大喊道:
「鍾師姐出關啦!!!」
哐當......白衣術士們手裡的瓷瓶、勺子等器具,摔落在地。
他們僵硬的扭動脖子,面孔呆滯的望過來。
披頭散髮的女人繼續拾階而上,路過七樓,七樓的煉丹房「轟」的炸開,地板和牆壁晃動,簌簌掉灰。
「怎麼炸了?怎麼炸了?!」宋卿的怒吼聲傳來。
女人置之不理,繼續登樓,終於來到了觀星樓頂,八卦台。
白衣白胡,仙風道骨的監正盤坐在案後,捏酒杯,望著遠方愣愣出神。
「老師。」
女人恭敬的喊了一聲,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美酒美食。
「鍾璃,你晉升四品的契機到了。」監正悠悠道。
女人身子一顫,微微抬起頭,露出雪白尖俏的下頜。
..........
大奉的異姓爵位分五等:公、候、伯、子、男。每一等爵位,又分為五個品級(等級)。
許七安的爵位全稱是「三等長樂縣子」。
這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爵位,也沒有什麼實權,只是多了一筆月俸。
不過爵位的意義,並不在權力,而是它所象徵的榮耀,以及社會地位。
金榜題名,位列廟堂,就算貴族了嗎?不是,這樣的權勢只是一時,真正永絕平民,躋身貴族階層的象徵,是世襲罔替的爵位。
當然,許七安的爵位無法世襲罔替,但至少有他一日,許家就是貴族,再不是平民了。
以後,長樂縣子要是娶一個平民女子為正妻,給事中就會上摺子彈劾他。滿朝文武會說:是公主不香了,還是郡主不漂亮了?
竟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總之,許家幾百年來,頭一次出了子爵,徹底擺脫了民戶,躋身為貴族。
對於一家之主的許平志來說,大概是人生最高光的時刻。當天就帶著許七安去祖墳上香。
回來之後,打算廣發請帖,大擺宴席,邀親朋好友來府上喝酒慶祝。
但嬸嬸覺得不妥,說:「後日便是春闈,這樣會影響到二郎讀書的。」
是啊,後天便是春闈,魚躍龍門的頭等大事,在家中大擺宴席必定會影響到二郎讀書。許平志覺得妻子說的有道理,於是讓許二郎搬去外城老宅,好好讀書,酒宴不變。
許鈴音覺得很贊。
許二郎罵咧咧的退出直播間,帶著一名下人,一個丫鬟,屁顛顛的回老宅去了。
上香回來,許七安大方的撥款白銀七十兩,作為明日酒宴的經費。
七十兩已經很多很多,是普通殷實人家不吃不喝三年的積蓄;是勾欄兩年的嫖資;是許七安現在一年的工資。
「回來這麼久,還沒去過恆遠大師的養生堂,我得送些錢去救濟鰥寡孤獨.......」
許七安從方頭櫃裡翻出五錢銀,打算去低價白嫖恆遠的煉體功法。
突然,坐在床邊的他腦海里響起神殊和尚,低沉縹緲的嗓音:「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
什麼意思.....許七安神色嚴肅,神殊和尚從來不主動與他交流,默默沉睡於體內。
現在卻讓他離開京城。
是京城要出事了,還是我要出事了?
種種念頭閃爍間,他眼前看見了灰濛濛的世界,薄霧一般的灰色散開,一座破舊的寺廟出現,廟門口盤坐著眉目清秀的神殊大師。
這位來歷神秘的和尚,雙手合十打坐,褐色的雙眼溫和的望來,聲音縹緲:「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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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盟主「mady」的打賞,今天依舊萬字奉上,嗯,我看能不能在萬字的基礎上多寫一點,多一兩千字也好。不成就算了。
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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