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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京都深似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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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三刻。

    楊家宅外。

    張贇與楊寒柔並肩而行。

    楊寒柔美貌的面容上,始終掛著一抹擔憂。

    「張贇哥哥,你說,這顧錦年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啊?」

    楊寒柔出聲,詢問張贇。

    「應該恢復了一點,但不完全,不然的話,他早就公開真相了。」

    「不過寒柔妹妹,你也莫要擔心什麼,就算他真的恢復記憶,也代表不了什麼。」

    「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顧錦年調戲在先,只要我們兩個一口咬定是顧錦年有錯在先,顧家也不敢亂來。」

    「而且寒柔妹妹也不需要擔心顧家的勢力。」

    「如今這朝堂當中,文官勢力越來越大,武將地位也越來越低,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顧家的地位,也會隨之下降,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朝太子爺與文臣關係極好,等到太子爺上位了,顧家算什麼東西?」

    張贇出聲,言語當中對顧家充滿著不屑。

    以小見大的話,一個大儒之子如此瞧不起武將,可想朝堂當中的局勢有多僵硬。

    隨著張贇這番話說出,楊寒柔並沒有露出釋懷的表情,反而有些神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楊寒柔這般,張贇愈發恨上顧錦年了。

    「寒柔妹妹莫要擔心什麼了。」

    「為兄待會回去,見一見家父,相信他能解決。」

    話都說到這裡,楊寒柔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很快,楊寒柔回到了府內。

    張贇也沒有囉嗦,直接朝著家中走去。

    只是,回到府內後,楊寒柔緩緩將一張紙條展開。

    這是午課時,她在抽屜發現的。

    【明日午時,三香院見】

    很簡單的一句話,楊寒柔一瞬間就知道是誰寫的。

    顧錦年。

    她一路上心神不寧,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顧錦年約她明日午時見面,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身為禮部尚書之女,楊寒柔並不愚蠢,相反很聰明,不然的話也不會第一時間將責任甩給顧錦年。

    此時此刻,她最擔心的就是顧錦年恢復記憶,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

    一但真相大白,那她就徹底倒霉了。

    張贇瞧不起顧家,是因為張贇不知天高地厚,不明白顧家有多恐怖。

    她知道。

    只是,讓她疑惑的是,顧錦年為什麼要找自己?為什麼不直接公開?而是要找自己一趟?

    她不理解。

    楊府內,楊寒柔的目光變得十分複雜,神色也略顯冰冷,沒有半點柔弱。

    兩刻鐘後。

    京都北坊。

    一處府宅內。

    張贇端立於一名中年男子面前,男子身著青衣,面上沒有鬍鬚,顯得十分白淨。

    渾身上下瀰漫著浩然正氣。

    這是當代大儒,大夏境內最有名的讀書人之一。

    張雲海。

    年僅四十九歲,便已經著書成儒,雖在朝中無有官職,但權勢極大,大夏書院授課主師。

    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代大夏書院院長。

    而此時此刻。

    隨著張贇將今日所有的事情全部道清之後,張雲海的面容卻略顯沉默。

    父子之間,沉默了足足半刻鐘。

    最終張雲海的聲音緩緩響起。

    「他恢復記憶了?」

    這句話像是自我疑問一般。

    而站在面前的張贇,立刻開口回答。

    「父親,孩兒認為,顧錦年只是恢復了一部分記憶,具體情況應該還不知情。」

    「所以不足為患。」

    「再者,楊叔不是已經登門道歉,如今滿城都認為顧錦年品行敗壞,退一萬步來說,顧錦年當真恢復記憶,那又如何?」

    「木已成舟,已經成了定局。」

    張贇出聲。

    他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即便顧錦年恢復記憶又能如何?

    能證明什麼?

    口說無憑,一張嘴說的過兩張嘴嗎?

    可此言一出,張雲海卻搖了搖頭,望著張贇有些無奈道。

    「贇兒,你想錯了。」

    「為父擔心的從來不是顧錦年,而是顧家。」

    他出聲,對張贇的見解感到失望。

    顧錦年恢復不恢復記憶算什麼?

    怕的是顧家。

    而不是顧錦年。

    「父親,如今我們站住了腳,顧家又算的了什麼?」

    「本身顧家就有些功高震主,有證據還好說,若無證據,顧家也不敢亂來?」

    「當真蠻橫下去,天下讀書人都要唾罵顧家,聖上也絕不允許顧家這般胡作為非。」

    張贇依舊不在乎。

    並非是瞧不起顧家,而是今日被顧錦年各種怒懟,使他心中有無名之火,所以才會顯得這般激進。

    當然,主要面前站著的人是自己父親,換做別人,張贇自然不敢這般亂語。

    「你還是不懂,你當真以為,禮部尚書遮掩此事,是怕得罪顧家?」

    「這件事情,原本與你無關,可你知道為父為何牽扯進來嗎?」

    「僅是因為你喜歡楊寒柔?」

    張雲海目光略顯冷意,對自己這個兒子感到失望。

    此話一說,張贇頓時有些慌張。

    他父親是大儒,從小在這種光環之下,讓他既感壓力也感榮耀,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得到父親認可。

    如今聽到這話,自然有些慌張,也極其好奇,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


    「還請父親大人明示。」

    當下,張贇低著頭,他實在想不到,只能詢問。

    「贇兒,為父不是不願教你,而是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明白。」

    「否則教你再多次,都是無用功。」

    張雲海嘆了口氣。

    畢竟張贇年齡不大,想不到這個層面也合情合理。

    「楊寒柔將顧錦年推入水中,差點導致顧錦年身亡,這件事情聽起來是大,可最終顧錦年活下來了。」

    「在你眼中是否認為,顧家會雷霆大怒,找禮部尚書麻煩?」

    「而楊大人擔心顧家找麻煩,所以編造謊言,對外宣稱是顧錦年調戲在先?」

    張雲海問道。

    「恩。」

    張贇點了點頭,他雖然知道肯定沒有這麼簡單,可他想不出其他原因,所以只能點了點頭。

    「這就是為父失望之地。」

    「你把堂堂禮部尚書想的太簡單了,你也把為父想的太簡單了,甚至你把整個大夏所有讀書人都想簡單了。」

    「顧錦年墜水,的確事大,可禮部尚書為人正直,更是當代大儒之一,品德高尚,若兒女犯錯,為父相信楊大人一定不會遮遮掩掩。」

    「但顧錦年不一樣,他是顧家的人,顧家代表著是滿朝武將。」

    「楊大人怕的是什麼?怕的是顧家以此為由,作為大夏開戰之由。」

    「自聖上登基之後,十二年來,整個朝廷日日夜夜,時時刻刻爭論的是什麼?」

    「還不是邊境戰爭,陛下想要開戰,可滿朝文臣寧死也不答應,硬生生壓了十二年。」

    「倘若被顧家抓住機會,彈劾楊大人,大夏也極有可能進入戰爭狀態,那個時候必將是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為了天下大義也,楊大人寧可違心,也不能讓顧家得逞。」

    「這也是為父為何參與進來,讓你去佐證的原因。」

    「而且,這滿城風雨,有不少人的影子在其中,不然國公之孫差點溺水身亡,你當真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

    張雲海一番話說出,鏗鏘有力。

    也讓張贇徹底懵在原地。

    他真的以為,這只是一件小事,卻沒想到這背後牽扯這麼多東西。

    仔細想想也是。

    禮部尚書是什麼?著書成儒的存在,名望上比自己父親大數倍,這樣的人,怎可能會因為一點點小事,而違背正直?

    「父親大人,孩兒明白了。」

    「可眼下該怎麼辦?」

    張贇彎著腰,滿是好奇問道。

    「靜觀其變。」

    「你方才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

    「無論顧錦年有沒有恢復記憶,如今眾口鑠金,木已成舟。」

    「只是,接下來不管如何,你儘可能不要去招惹顧錦年,無論他愚不愚蠢,你要記住,顧家人不蠢,國公之首可不是靠蠻力上去的。」

    「尤其是顧寧涯,能成為懸燈司副指揮使,絕對不是尋常人能應付的。」

    「你只需要好好讀書,等大夏書院開始,你早點凝氣,真正成為一名讀書人,這才是你的重心。」

    「記住,未來的路,為父已經幫你鋪好了,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點爭議而壞了前程。」

    「顧錦年與你,終究不是一路人。」

    張雲海言語認真道。

    這一番話給予張贇極大的自信,也讓張贇瞬間釋懷。

    的確,現在跟顧錦年爭這個爭那個有什麼意義?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自己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

    不過末了,張雲海的聲音繼續響起。

    「對了,顧家得到了大夏書院的直錄名額。」

    「想來顧錦年也會與你一同進入大夏書院。」

    張雲海緩緩說道。

    但這句話,讓張贇臉色又是一變。

    「直錄名額?」

    「顧錦年去大夏書院,不是害人嗎?」

    張贇有點接受不了了。

    在他心中,大夏書院是讀書人的聖地,顧錦年這種人去,完全就是害人,是害群之馬,玷污聖地。

    「不給出這個直錄名額,顧家也不會放過楊大人。」

    「這裡面涉及到了許多事情,無法解釋,唯獨你到了那個位置,才能明白。」

    「贇兒,牢牢記住,官道一脈,敵進則我進,敵退則我退,就如同圍棋一般,吃他人一子,也會被他人吃一子。」

    「想滿盤皆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顧錦年去大夏書院,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如今朝堂當中,文武爭鬥極為激烈,一個不慎,顧錦年也要吃虧。」

    最後一句話,張雲海加重了一點聲音。

    但沒有太過於明示。

    張贇不笨,但的的確確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不是複雜不複雜,而是身份沒到,壓根就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爹,那為什麼顧家要讓顧錦年去大夏書院?」

    「不去不就夠了嗎?」

    「以顧家的能力,當真請來一位退隱的大儒,也不是不行啊?」

    張贇還是很好奇,既然文武爭鬥如此激烈,那為什麼還要將顧錦年送去大夏書院?有些不合理啊。

    聽到這話,張雲海有些沉默。

    而後,神色無比嚴肅道。

    「此次大夏書院招生,意義非凡,涉及到天命之說。」

    「顧家不得不將顧錦年送去,捨不得這次機會。」

    張雲海出聲道。

    但張贇還是有些疑惑。

    當下,張雲海沒有繼續多說了。

    而是緩緩開口。

    「京都深似海。」

    「一步錯,便是萬丈深淵。」

    「顧家也好,我等也罷,入了局,就都別想抽身而過。」

    「行了。」

    「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好好讀書。」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聲音響起。

    很快,張雲海離開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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