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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有匪君子6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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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6

    武則天是個殺伐果斷之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

    可在李治面前, 她有強勢的時候, 可強勢得恰到好處, 又溫柔體貼。

    大至家國天下, 小至家長里短, 只要李治願意,她都可以陪聊。

    暖閣外的大雪漸漸變小,李治看著與自己相伴將近三十年的皇后, 笑道:「若是媚娘與我吵架,不知是什麼模樣。」

    武則天看向懶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的君王,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 雙鬢星白, 私下時, 仍舊如同往昔那般溫雅隨意,偶爾的時候, 也會有些孩子氣。

    「若是媚娘與聖人吵架,那定然是聖人惹媚娘生了天大的氣, 可媚娘從不捨得與聖人生氣。」

    李治挑眉,「是麼?裴炎與明崇儼向我進言, 說由裴行儉帶回長安的突厥戰俘,理應斬殺。而此次討伐突厥得勝, 功勞也不在裴行儉。皇后,你說呢?」

    作為一國之後, 又與李治雙聖臨朝, 武則天最怕遇見這種情況。

    裴炎是她的人, 而李治來問,她對裴炎的話有何看法。

    武則天乾脆揣著明白裝糊塗,她將案桌上的茶盅端過,遞給李治,「聖人,喝茶。」

    李治接過茶盅,裊裊茶香縈繞在鼻端。

    聖人和皇后殿下之間,忽然靜謐得有些過分。

    李治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方才太平去過紫宸殿,她去的時候,恰好蘇子喬在紫宸殿外罰跪。」

    武則天嘆了口氣,「聖人向來偏愛蘇子喬,今日竟然罰他在紫宸殿外跪著,可見他惹得聖人十分生氣。」

    「當時確實生氣。裴炎與我說,阿史那伏念之所以投降,全靠程務挺與蘇子喬帶著單于都護府的府兵北上進逼突厥大營。我本是覺得此戰勝利,裴行儉當居首功,後來聽裴炎一說,又覺得他的話頗有道理。若不是蘇子喬和程務挺圍攻了突厥大營,裴行儉憑什麼讓阿史那伏念投降呢?我雖心中十分偏愛蘇子喬,可蘇子喬與程務挺之間,確實蘇子喬更有潛力。此次戰爭得勝,我想將功勞按在蘇子喬頭上。」

    武則天很平靜地說道:「可是蘇子喬不領情,他一定是聽到您說要斬殺俘虜時,便沒忍住頂撞您。」

    「媚娘真是料事如神,那媚娘猜猜看,蘇子喬為何頂撞我?」

    「為了裴行儉。」

    蘇子喬雖是邢國公蘇定方的么兒,可他自小就沒在父母身邊待過多少時日。華陽夫人庫狄氏進宮時,偶爾也會說起這個長相清俊、性情冷淡的年輕人,說裴行儉對年輕人向來是最頭疼的,又是被氣得橫眉豎目,偏偏又無計可施。

    那對近乎是忘年交的師兄弟之間,情誼非同一般。

    如今裴炎去紫宸殿跟李治說討伐突厥之事,裴行儉無功,蘇子喬與裴行儉感情深厚,為裴行儉打抱不平無可厚非。

    可李治卻說:「蘇子喬不是為了裴行儉而頂撞我。」

    武則天:???

    李治:「他說若是大唐斬殺戰俘,便是背信棄義,令天下人恥笑寒心,他日便不會再有人前來歸降大唐。」

    武則天十分平靜,「他倒是好膽識,但聖人要做什麼、不做什麼,也並不是他能改變的。」

    「媚娘所言甚是。他不識好歹,殿前失儀,我便將他趕到殿外罰跪,可如今靜下心來想想,又覺得他言之有理。」

    李治微微笑著,他一笑,眼角便帶出了細紋。

    多少年過去,從青年到中年,君王仍舊魅力不減。

    李治的微笑落入武則天的眼裡,她嘴角也微微揚起,輕聲問道:「那聖人如今怎麼看呢?」

    李治聞言,不由得朗聲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去,將武則天拉到身旁,「媚娘,太平擔心你我會因為此事吵架?」

    武則天:「……」

    皇后殿下也是弄不明白,好端端說著斬殺戰俘、要對出征的武將論功行賞的事情,怎麼下一瞬話題便跑到了太平擔心他們吵架上來?

    李治乾脆把話挑明了。

    「當年我要立你為後,因為裴行儉反對此事,我便將他調往邊疆。此事我知道你雖然從來不說,但十分在意。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心中仍在介懷此事嗎?裴行儉在出征前已經是吏部尚書,如今立功回來,若要論功行賞,便是將他升為宰相了。可如果媚娘不想他升為宰相,繼續讓他待在吏部當個尚書也是沒問題的。」

    武則天愣住,在方才李治問她斬殺戰俘之事時開始,她便在心中盤算著要如何應對此事。

    朝堂之上,人都是高來高去的,一句十分平常的話,都能琢磨出好幾個意思。

    ——李治也不例外。

    帝王之術,莫過於平衡之道,許多話總是點到為止。

    聖心難測,是因為表里不一,話總是說的半遮半掩。

    武則天方才想了許多,可萬萬沒想到李治居然會將此事挑得這麼明白。

    那是從未有過的。

    李治看著武則天那有些錯愕的神情,原本在心頭的煩惱一掃而空。

    還是太平說的好,想要獎賞哪個人,是否斬殺戰俘,說到底還是他跟皇后的事情。裴炎那些人來湊什麼熱鬧呢?

    有時候想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可是不想又不行。

    思來想去也沒有萬全之法的時候,不如就粗暴直接一點。

    「媚娘啊……」

    李治慢悠悠地喊了武則天一聲,語氣有些感慨,「我們之間,應該是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的。」

    武則天:「……」

    斬殺戰俘一事,最後還是作罷。

    聖人李治說了,大唐開國以來,對周邊四夷都是十分友好,此時大開殺戒,只會令周邊諸國看不起大唐。大唐泱泱大國,萬國來朝,何必在此事上有失風度?

    天子都這麼說了,旁人也不能多說些什麼。

    俘虜就是俘虜,不殺他們,把他們控制在長安,難道他們還能上天不成?

    戰俘如今不殺了,打了勝仗的士兵們該賞的也賞了,對於主帥和幾個副將,聖人卻還沒什麼表示。

    滿朝文武,誰也猜不透天子的真正想法。

    身為副將之一的蘇子喬,此刻還在府里閉門思過。

    那天蘇子喬在紫宸殿頂撞了聖人,在大雪裡跪了個把時辰之後,就被趕出宮了。

    蘇慶節得知此事的時候,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頂撞聖人?

    子喬這小兔崽子哪來那麼大的勇氣,竟然在殿前頂撞聖人?!

    蘇慶節心裡擔心極了,又怕蘇子喬因此有什麼意外,憋了一肚子的無名火,等著蘇子喬回來便要劈頭蓋臉地削他一頓。

    可見到蘇子喬的時候,青年的官服都已經被融了的雪濕透了,發冠也是濕漉漉的,本來準備了長篇大論的蘇慶節,倒抽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就把人趕去換洗衣裳,然後備上驅寒的湯藥。


    忙完之後……醞釀了半天的長篇大論正要說呢,蘇子喬就一臉正色地跟兄長說道:「我惹聖人生了天大的氣,要不是聖人平日節儉,我覺得他那時都要拿手裡的玉石砸我了。」

    蘇慶節:「……」

    「阿兄別擔心,聖人氣歸氣,大概是不會砍我腦袋的。大不了,我就不當將軍了,沒事的。唔,此事也不會牽扯到阿兄的。」

    蘇慶節:「…………」

    這沒心沒肝的兔崽子,竟然以為他在這兒等著就是擔心自己會被牽連?

    蘇慶節氣得腦殼疼,原本的長篇大論也被氣得忘詞了。

    「蘇子喬,你就混賬吧!」

    蘇子喬看了咬牙切齒的兄長一眼,淡笑著說道:「阿兄先前還嫌我天天出去喝酒,如今我被關在家裡閉門思過,不好嗎?」

    蘇慶節被氣得忘了擔心難過,拂袖而去,並且還對天發誓他要再為蘇子喬操心,他就不是人。

    可是轉而,蘇慶節就放棄了做人的想法。

    蘇慶節去了裴府見裴行儉,無奈又頭疼地問:「父親當年將子喬交給你,你怎麼就把他教成這模樣?」

    裴行儉無言以對。

    說起來,也是慚愧。

    蘇子喬頂撞李治的事情,裴行儉是知情的。可裴行儉也不能去為蘇子喬說情,此事是針對他而來,他要是去為蘇子喬說情……大概下一個被針對的就是蘇子喬。

    裴行儉默默嘆氣,「如今聖人沒打算斬殺戰俘,說明子喬頂撞得沒錯。可他也該罰,誰讓他那麼沒大沒小的跟聖人硬著來?也該讓他受點苦頭磨磨性子了。」

    蘇慶節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向裴行儉,「受點苦頭?磨磨性子?」

    呵。想太多了。

    年幼的蘇子喬被扔到西域吃沙子,也沒見他性子磨得有多好,倒是越來越難以應付了。

    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蘇慶節頭疼地掐眉心,跟裴行儉吐槽道:「我為子喬說過的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如今人家大概都在慶幸沒把閨女嫁給他。」

    裴行儉:「……」

    關心蘇子喬的人,都為他捏了把汗。可在家裡閉門思過的蘇子喬,日子卻並不像旁人想像的那麼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他就是頂撞了聖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做過的事情後悔也沒有用。

    ——更何況他不後悔。

    被關在府里的蘇子喬難得沒被昔日的狐朋狗友叫去喝酒,也沒什麼軍務在身。

    於是蘇子喬整理起從西域帶回來的行李,以及當初從國公府搬到將軍府時,還沒來得及細看的物件,其中不乏有一些書信和他整頓軍務和行軍打仗時寫的札記。

    在那一箱箱的物件里,有個樟木箱子就特別顯眼。

    一個個箱子堆在一旁一點不講究,唯獨這個方方正正的樟木盒子特別排場,被放在案桌上,案桌上除了樟木盒子,就沒別的物件。

    就顯得這個樟木盒子十分重要的模樣。

    「這盒子裡裝的什麼東西?」

    這些天跟在蘇將軍身後收拾物件的陸管事看了一眼那個箱子,說道:「這盒子是郎君幽州討伐高麗時帶回來的,奴從未打開,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

    「哦,將軍那時帶了許多東西回來,那麼多的箱子,唯獨這個箱子上帶了鎖,想來應該是十分重要的東西罷。」

    蘇子喬蹙眉想了想,還有這樣的事情?

    無奈年代久遠,他去討伐高麗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初提攜教導他的英國公李績,也薨了好些年,他哪裡還能記得這個箱子裝的到底是什麼。

    蘇子喬朝陸管事伸手。

    陸管事看著自家郎君伸過來的手掌,一臉懵逼。

    蘇子喬:「鑰匙。」

    陸管事:「……」

    陸管事微笑:「郎君您看,這麼多箱子就這箱子上鎖了,鑰匙能在奴這兒嗎?」

    蘇子喬默默地把手收了回來,又低頭看了看那把鎖。鎖是鎖上了,這種鎖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只見蘇子喬隨便找了一根鐵絲,那根鐵絲伸進鎖孔里,咔嗒的一聲響,那把鎖就被他弄開了。

    陸管事:「……」

    蘇子喬打開那箱子,愣住了。

    箱子裡裝著的是一件黑色滾毛邊的狐裘,在旁邊還放著幾封信件。

    信封上寫著「子喬親啟」,那字說不上多好看,筆跡稚嫩,一看就是才練字沒多久的幼童所寫。

    原本還面無表情的年輕將軍,此時眉目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許笑意。

    ——這是當年小公主送到幽州給他的狐裘和信件。

    這麼多年過去,他幾乎都想不起來這些事情了。

    想起那天出宮時,丹陽閣的宮人給他送來的驅寒薑湯。

    世事變遷,仍有人像從前一樣不曾改變。小公主還是一如既往地用最大的善意對待身邊的人。

    陸管事看著自家郎君臉上的笑意,心裡也不由得暗暗稱奇。

    陸管事的心中頓時燃起了八卦的小火苗,「郎君,這些東西很重要?」

    蘇子喬嘴角微揚,「嗯」了一聲。

    陸管事:「那……送這些東西的人在哪兒呢?」

    蘇子喬慢悠悠地將箱子蓋好,要笑不笑地瞥了陸管事一眼,「陸管事好像有點閒啊。」

    陸管事一個激靈,「不不不,奴忙得很呢!這不——」

    陸管事話還沒說完,就有侍從匆匆跑來。

    「郎君,宮裡來人了!」

    宮裡來人了,是聖人李治派來的。

    李治那天被蘇子喬頂撞了之後,將他趕回家裡閉門思過,也沒安排活兒給蘇子喬。這幾天想了想,覺得蘇子喬待在家裡不幹活,大概也不會思過,指不定過著什麼樣的神仙日子。

    最近因為如何處理突厥戰俘之事的聖人有點焦頭爛額,忽然想起蘇子喬,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累,於是就給蘇子喬安排了一個活。

    明日太平公主要微服出宮,蘇子喬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就去給太平公主當侍衛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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