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補貼與孝順(1 / 1)
李承乾連忙走入鴻臚寺內,道:「舅舅。」
長孫無忌頷首示意一旁的座位,道:「坐吧。」
先揣著手坐下,見到門外的李百藥與幾個官吏安排了一番。
又過了半刻時辰,高昌使者麴智盛便被帶了進來。
李承乾心裡想著自己這位太子也算是在諸國使者面前混了臉熟了,大唐周邊幾個數得過來的勢力首領的使者,自己也見識了一個遍。
高昌王子麴智盛走入鴻臚寺內,他用中原人的禮儀行禮道:「外臣麴智盛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趙國公,見過諸位文武。」
他的禮數很周到,一口關中話也很地道,要不是他的穿著還是西域人打扮,長相也更偏向關中一些人,這樣的人丟入人群中,真是不好分辨此人是關中人,還是西域人。
李承乾笑著點頭。
麴智盛又向太極殿的方向拜了拜,道:「外臣奉父王之命前來覲見天可汗,為天可汗賀,更是帶來了瑪瑙玉石兩車,皮毛藥草一車,葡萄釀三百桶,西域果乾肉乾一車,戰馬五百匹,駱駝兩百頭。」
聽著對方的講述,不得不說高昌這一次來使,帶來的禮物頗多。
再一次印證現在高昌的富裕,盤踞著西域這麼寶貴的一片地方,想要不富裕都很難。
這態度與突厥人,漠北人,還有吐蕃人都不同。
高昌人前來覲見帶來的賀禮實在是太可觀了,太多了。
當然了,西域肯定更富饒,只不過相比其他的使者,這位叫麴智盛的高昌王子,更加闊綽。
長孫無忌道:「你們高昌王也是漢時大臣的後代,朝中有意想封你們高昌父子為鎮守西域的將領。」
麴智盛又道:「我們西域向來不是好戰的,父王結交西域諸國國主,若大唐有意,可派遣使者由高昌支持接見西域諸國使者。」
話音剛落,儘管麴智盛還是面帶和善的笑容,可太子與趙國公的神色便不太好看了。
李承乾道:「孤聽聞當初玄奘和尚路過高昌,高昌王還與他結拜為兄弟。」
麴智盛解釋道:「正是如此,父王看玄奘不遠千里,孤身一人從大唐動身,一路要前往天竺,佩服此人勇氣,敬重玄奘和尚之為人,便與之結交。」
言罷,麴智盛又行禮道:「因此父王還在佛前枯坐數日。」
等一旁的李百藥又遞來一張紙,紙張上所寫的便是核對後的高昌賀禮,與麴智盛所言的相差無幾。
李承乾也接過舅舅遞來的紙張,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
麴智盛又道:「外臣在來之時聽聞突厥使者殺了漠北使者?」
長孫無忌道:「此事長安已人盡皆知。」
麴智盛嘆道:「外臣佩服天可汗為人,英雄氣魄說一不二,容納四海。」
長孫無忌沉聲道:「此事朝中已有定論,等阿史那杜爾結束與漠北的恩怨,自會來請罪的。」
麴智盛又行禮道:「是外臣多事了,此番來大唐代父王覲見天可汗,願大唐與高昌依舊交好。」
言罷,李百藥命人做好記錄,放在趙國公面前。
長孫無忌道:「使者還請回去等待大朝會開始,再來覲見。」
「謝趙國公,謝太子殿下。」麴智盛連連行禮,躬身走出了鴻臚寺。
鴻臚寺眾人儘管忙完了手中的事,依舊一個個坐著,等著趙國公或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李承乾低聲道:「舅舅,這個高昌王子好自負。」
長孫無忌道:「是自負了一些,老夫還是喜歡阿史那杜爾那樣的使者,至少他們真性情。」
李承乾揣著手低聲道:「如此人物卻守著這麼富裕的一塊地。」
長孫無忌笑著,「他們父子守不住的。」
「父皇已經決定要去攻打了嗎?」
「殿下這不是兒戲。」
等趙國公與太子殿下一邊說一邊走地離開,鴻臚寺眾人這才紛紛出來。
李承乾撐著傘與舅舅在雨中走著,忽見一隻靴子飛了過來,傳來幾聲叫罵。
走近一看,原來是中書省內又打了起來。
因為科舉糊名不糊名一件事,魏徵與褚遂良等人動起了手來。
李承乾與舅舅站在雨中,看著中書省內的這一幕,有些進退兩難。
要說打架吧,褚遂良這人平時人模人樣的,出手端是一招比一招更陰險,竟然往下三路招呼。
李承乾低聲道:「舅舅,我們這」
長孫無忌揮袖道:「罷了,老夫回府了。」
舅舅就這麼走了,眼下中書省亂成了一團,多半也不好當值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事,高昌王子來就來了。
什麼事情能比今年的科舉更重要呢?
不如就讓他們打吧。
打出一個結果來,能夠將科舉落實,比什麼都重要,高昌王子那點事又算得了什麼。
李承乾回了東宮又恢復了自己的休假生活。
高昌王子來的這幾天,一個有錢又闊綽的王子來長安,自然是很受歡迎的。
上官儀站在一間屋子外,低聲道:「果然沒看錯人,果然沒看錯。」
屋內是一群人的歡聲笑語,屋外是上官儀麻木地喃喃自語。
這個許敬宗不僅能夠與突厥人談生意,不到兩天時間就和高昌王子混跡得都快成為異姓兄弟,此刻正在與高昌王子喝葡萄釀,看胡姬跳舞。
上官儀低語道:「果然沒看錯人,許縣丞天賦異稟吶,天賦異稟」
程處默快步走來道:「怎麼這樣了?不去喝酒嗎?難得有葡萄釀喝。」
上官儀捂著臉蹲坐在地上道:「處默兄弟。」
程處默點頭道:「某家在。」
上官儀神色痛苦,道:「西域人一年洗幾回澡?」
程處默搖頭道:「他們洗澡嗎?」
遇到什麼人許敬宗就會變成什麼人,他總是能投其所好,現在想要將肥皂賣給西域人。
他怎麼不賣梳子給和尚!
上官儀神色近乎崩潰,道:「許敬宗想要讓高昌人賣肥皂。」
談笑間,醉醺醺的高昌王子與許敬宗一起走了出來。
「高昌要買涇陽一萬塊肥皂!」高昌王子一手還拿著一個酒碗,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道:「一萬塊!」
口頭上,高昌王子答應了這件事,送別許敬宗。
許敬宗笑呵呵拉著上官儀一起離開,程處默還跟在身後。
上官儀扶著幾近醉倒的許敬宗道:「許縣丞有心了。」
許敬宗醉得臉頰紅紅的,眼神卻很清醒,道:「高昌人真富裕。」
上官儀低聲道:「原來賣肥皂和他們用不用肥皂,真的沒有關係。」
「嗯。」他欣慰地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明白這個道理,你以後的仕途便坦蕩了。」老許是個人精,上官儀只能跟著他學。
許敬宗臉上帶著笑容,來到一處酒肆前,道:「來一碗清水,再來一盆熱水,要燙的。」
一盆冒著煙的熱水放在面前,許敬宗用這熱水使勁洗了一把臉,酒醒了許多,痛快地呼出一口氣,心中高興臉上帶著笑意,上官儀這個人總算是開竅了。
翌日,趕在中書省打架之前,李承乾來到中書省,等在門口,望著正朝這裡走來的諸位官吏。
一直等到了房相,便行禮道:「老師。」
房玄齡邁步走入道:「殿下見過高昌使者了?」
李承乾遞上一份文書,回道:「見過了。」
接過太子遞來的文書,房玄齡看著正要拿起一旁的筆進行批覆,又猶豫了,道:「諸國使者的禮都到了嗎?」
李承乾回道:「牛羊馬匹,酒水皮毛都到了。」
房玄齡點頭,便在下方作了批覆,並且蓋了印。
李承乾接過文書,笑著道:「謝老師。」
房玄齡依舊看著文書道:「無妨。」
李承乾拿著文書叫上了岑文本與李百藥,一起向門下省的庫房走去。
看守這裡的士卒見是太子殿下連忙迎上前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遞上手中的文書,道:「公事,打開庫房。」
「喏。」
打開沉重的大鎖,入眼的是一桶桶的葡萄釀。
李承乾手中拿著禮單核對道:「這些葡萄釀按照市價一般是多少錢一桶?」
岑文本聞了聞,道:「這些上好的葡萄釀一桶可以賣十貫錢。」
「三百桶也就是三千貫錢。」李承乾盤算著,算上那些駱駝能有五千貫錢也就不錯了。
再算上瑪瑙玉石,要是能賣出個好價錢,總的來算能有一萬貫錢左右?
嗯!還真是價值不菲呀。
李承乾沉默不語,蹙眉走出庫房。
岑文本與李百藥跟在跟在太子殿下身後。
李績已經帶著一隊駱駝站在朱雀門外,見到太子來了,連忙上前道:「末將按照殿下的吩咐,將這些駱駝牽來了。」
後方的士卒,一人牽著一頭駱駝。
李承乾道:「這些駱駝價值幾何?」
李績道:「大概二十貫錢一頭,看牙口好壞還能賣得更好一些。」
李承乾拍了拍駱駝的脖子,道:「這麼好的牲口賣了也太可惜了。」
「末將也是如此認為,駱駝是沙地行軍的好手。」
「就算是賣也不能這麼賤賣。」李承乾揮袖道:「遷回去,給軍中用吧。」
「喏。」
言罷,李承乾又走回了朱雀門。
見太子殿下雙手背負,手上還拿著房相批過的文書,腳步匆匆,岑文本與李百藥也一直跟在殿下身後。
李道彥站在朱雀門的城樓上,看向空蕩蕩的皇城,正在匆匆而行的三人特別地顯眼。
李承乾的腳步忽然停下,兩人的腳步也跟著停下。
「修建河西走廊四郡五萬貫夠嗎?」
李百藥回道:「殿下,人手可以徵發徭役。」
岑文本道:「入春之後便是農忙,陛下一直以來都是輕徭薄賦的,很少大規模徵發勞力。」
李承乾腳步來回走著,諸國送來的賀禮勉強可以賣個三萬貫,東拼西湊能富餘出來五萬貫都算不錯了。
要徵發徭役還需要父皇點頭。
修建河西走廊四郡又不是小工程,父皇不見得會大規模地動用徭役。
但徭役不是目前最頭疼的,李承乾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勞動力的問題。
如今頭疼的是修建所用的各種耗費,以及石料木料運輸,還有駐軍的軍餉的問題。
太子殿下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岑文本與李百藥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麼,兩人也只好站在原地,莫非要挨殿下數落了?
可是這位太子殿下究竟想要做什麼?
貿易,軍事,稅,田賦,絲綢之路,種種信息飛快地從腦海中掠過。
忽然,李承乾嘆息一聲道:「人才啊,大唐太缺少人才了。」
「太子殿下想要什麼樣的人手?」
李承乾道:「兩位先回去吧。」
「喏。」
李百藥與岑文本又是作揖離開。
回到東宮,李承乾就聽到了一個消息,許敬宗又賣出了一萬塊肥皂。
寧兒道:「現在西域人,突厥人,吐蕃人都知道了肥皂。」
李承乾道:「很好,往後肥皂出關就可以當錢用了。」
在這個物質基礎匱乏的當下,很多東西都可以當錢用的,既然西域人能夠將胡椒當作錢用。
那麼中原也可以將肥皂與茶葉當作錢來用。
生活嘛,也不總是一帆風順的。
當皇帝覺得,當下的生活,這一切都是一帆風順的時候,想要喝酒助助興,想起了葡萄釀。
當太監提著一小桶葡萄釀回到了甘露殿,向陛下稟報了一個痛心的消息。
李世民指著如胡凳大小的一桶葡萄釀,喝問道:「高昌人進獻的葡萄釀就剩這些了?」
太監跪在低聲哭訴道:「陛下,老奴也是才知道,說是太子殿下拿著房相的一紙文書,將葡萄釀都賣了,用來補貼朝中用度。」
「補貼!」
李世民從牙齒縫中蹦出兩個字。
太監甚至抹了抹眼淚,又道:「朝中都說太子殿下孝順,因陛下喜葡萄釀,這才留了一些給陛下享用,還是特意留下來的。」
「孝順!」
皇帝的口中又蹦出兩個字。
太監低聲道:「陛下,此事是房相批覆的,中書省畫押的,滿朝文武都在說陛下與太子殿下不為私慾,一心為社稷。」
今天暫更兩章,明天會接著加更。
容小張早睡一晚,休息休息,明天接著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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