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1章 魚娘出馬(1 / 1)
魚娘聽完馮英一席話,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馮英口中的『根基』之類的話,她其實聽著似懂非懂的。
她覺得,魚禾既然不答應,那就依照魚禾的做就是了,反正魚禾起義至今,沒出過什麼錯。
但一想到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離開了賈復的庇護,很有可能就會過的苦不堪言,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她也知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話。
魚禾以前沒能力的時候,那天底下百姓的死活真的不關魚禾的事情。
魚禾如今有能力了,能庇護那些百姓。
那就應該庇護一下。
終究是漢家的百姓,身為漢人,不可能在有餘力幫助他們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魚娘遲疑著道:「終究是我漢家的百姓,能救自然要救一下。只是我身居後宮,不好插手此事。你還是跟禾兒商量商量,看看禾兒會不會改變主意。」
頓了一下,魚娘又道:「我回頭也會去找禾兒說一說,幫你一把。」
馮英躬身道:「主公之所以否決了此事,是害怕派去冀州的人擁兵自立。若是能解決這個顧慮,主公應該會答應。
臣思來想去,發現只有一個人去冀州,主公不會擔心。」
魚娘愣了一下,認真的思量了一下後,明白了馮英話里的意思。
魚娘盯著馮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整個金陵城內,能幫禾兒做事,又不會害禾兒的。除了我這個做娘的,恐怕就剩下他阿耶了吧?」
馮英二話不說,立馬就獻上了一記馬屁,「老夫人睿智!」
魚娘白了馮英一眼,「我哪兒睿智了?是你們這些人心眼太多。明明是找他阿耶,卻偏偏不直接去找他阿耶,反而找上我這個婦道人家。
你覺得軍國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幫得上什麼忙?」
馮英尷尬的道:「魚公性格剛正,如今又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臣親自去找魚公的話,魚公八成不會答應,所以想請老夫人從中說項。」
魚娘沒好氣的道:「三妹妹生產在即,他阿耶要在邊上守著。你讓我這個時候去做惡人,三妹妹會如何看我?」
馮英急忙道:「事關十數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性命,還請老夫人憐憫。」
魚娘皺起了眉頭,沒有言語。
馮英臉色一苦,悲天憫人的道:「老夫人啊,三夫人產子,尚有人守護。冀州那些百姓就可憐了,她們產子,不僅沒人守護,生下了孩子,也沒辦法帶著。
一些百姓為了追上賈復趕路的腳步,生生將剛誕下不足月余的孩子丟到路邊……」
魚娘臉色微微一白,瞪了馮英一眼,「你別說了……」
馮英一說到此事,魚娘就想起了曾經她帶著魚越和魚小妹從咸陽城裡逃出來的時候,魚蒙和魚敖拿自己的妻兒為她們擋災。
她清楚的記得,魚蒙最後一個兒子死的那個晚上,魚蒙一個人躲在破屋的一角,嘴裡咬著刀柄,無聲的哭了一夜,次日盯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笑嘻嘻的跟她說『嫂嫂,我答應了兄長,一定會護你們周全,我就一定會做到』。
魚蒙心裡當時有多痛,她知道。
因為她在發現魚蒙咬著刀柄在哪兒無聲的哭的時候,也是心如刀割。
如今想起此事,她心裡依然會陣陣刺痛。
「此事我會去找他阿耶說項,不過能不能成,我就不敢保證了。」
魚娘從魚蒙身上體會過那種舍子之痛,所以馮英提到了冀州百姓舍子之舉的時候,她就沒辦法拒絕了。
馮英鄭重的向魚娘一禮,「老夫人高義,臣代冀州百姓,拜謝老夫人救命之恩。」
魚娘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馮英躬身一禮,離開了後宮大門。
魚娘也無心去找陰麗華,帶著一眾爪牙直奔後宮。
到了亡洢的寢殿,就看到魚豐扶著挺著大肚子的亡洢在小院子裡散步,莊喬懷裡抱著一個小孩子陪在一旁。
程田氏和她女兒程素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兩策。
見到魚娘,莊喬、亡洢、程氏母女紛紛施禮。
唯有魚豐一個人直著腰。
魚娘跟莊喬和亡洢說了兩句家常,然後提議找個地方坐會兒。
莊喬和亡洢見魚娘身邊沒帶陰麗華,又非要找個地方坐會兒,立馬明白了魚娘有事說,當即點頭應下了。
魚豐就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妻子們幹啥,他就跟著幹啥。
一行人在後宮的花園內找了地方坐下。
魚娘吩咐女婢們帶魚小妹去玩,又讓程氏母女抱著莊喬手裡的小孩兒離開。
眨眼間,花園裡就剩下了一家四口。
魚豐見此,也察覺到了魚娘有話要說。
魚娘也沒有說什麼廢話,她開門見山的將冀州的事情跟魚豐、莊喬、亡洢講述了一番。
魚豐、莊喬、亡洢三人皆是領兵之人,見慣了生死,也見慣了悲苦,所以對於冀州百姓的苦難,沒有太大感觸。
倒是對賈復在一個半月內就招攬到了十三萬多的人手,十分感興趣。
魚娘講出了她的目的以後,魚豐立馬瞪起眼,呼喝了起來,「那小子要求我?!他要求我,怎麼不自己來?還托人傳話?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阿耶?!」
魚娘瞥了魚父一眼,沒好氣的道:「此事跟禾兒無關,禾兒從頭到尾都不答應此事。是馮英馮相國心善,看不得冀州的百姓們受苦,所以才求到了我頭上。」
魚豐瞪著眼,看著魚娘,喝問道:「真的?不是那小子求我?」
魚娘白了魚豐一眼,道:「禾兒要求你,還需要找別人?你是他阿耶,他找你還不是理直氣壯?」
魚豐沉吟了一下,點著頭道:「也是,兒子和老子是不分家的,兒子給老子找罪受,老子也不好拒絕。」
莊喬若有所思瞥向了亡洢。
亡洢淺淺的一笑。
莊喬也笑了。
莊喬和亡洢都是聰明人。
她們明顯的察覺到,這後面有魚禾的影子。
若是沒有魚禾點頭,馮英真敢跑到後宮找魚娘,真敢請魚娘說項,讓魚豐去冀州那麼危險的地方涉險?
給馮英十個膽子,馮英都不敢。
此事若是沒有魚禾點頭,魚豐去了冀州出了什麼岔子,馮英全族都得跟著陪葬。
馮英就算再怎麼大義,也不可能拿全族的性命去保護冀州的百姓。
莊喬微微湊近亡洢,低聲道:「你說夫君他看出來了嘛?」
亡洢笑眯眯的道:「你覺得呢?」
莊喬笑著道:「必然是看出來了。」
但是卻沒有戳破。
反而跟魚娘裝起了糊塗。
魚豐為何這麼做呢?
還不是聽完了魚娘的說辭以後,發現了此事確實非他莫屬。
而魚禾明顯是到了非請他出山不可的地步。
不然不可能打擾他。
雖說魚豐跟魚禾有些不對付。
但真到了關係到魚禾利益和魚氏利益的問題上,魚豐和魚禾是一條心的。
還有就是,魚豐一個在軍營里待了半輩子的人,如今只能窩在後宮裡跟一群女人為伍,他早就不耐煩了。
如今魚禾讓他去領兵,正好逐了他的心意,他自然樂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此事若是魚禾自己找上門,魚豐鐵定會拿捏一番。
但魚禾那小子聰明,動得借著馮英迂迴一下。
魚豐要拿捏的話,也得先拿捏馮英。
馮英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相國,一位重臣。
該給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如此說來,你是答應了?」
魚娘見魚豐並沒有拒絕了意思,立馬追問。
魚豐沉吟了一下,鄭重的道:「答應是能答應,但冀州是一個是非之地,賈復又招攬了那麼多人。我去了以後,不僅要籌建兵馬守衛百姓,還要管束百姓。
這麼多事情,我一個人可處理不過來。
所以必須找人幫忙才行。」
魚豐深知自己的極限在哪兒。讓他處理兵事,他還能處理,讓他處理吏治,他真的是睜眼瞎。
他是過去救人的,又不是害人的。
所以必須找人幫忙才行。
魚娘聽到這話,若有所思的道:「禾兒應該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吧。你是他阿耶,他肯定不會讓你難堪。」
魚豐撇了撇嘴,道:「那個臭小子巴不得天天看我笑話呢。」
莊喬聽到魚豐說需要人手,眼前一亮,毛遂自薦道:「我可以去冀州輔佐夫君……」
亡洢也想去,但一看自己的肚子,只能羨慕的看向莊喬。
同為領兵之人,能耐還比魚豐高。
魚豐在後宮裡都待不住,她們能待住?
她們之所以待在後宮,不是因為她們不想出去,而是因為她們不願意做出一些讓魚禾誤會的事情。
魚豐見莊喬也想去,頓時樂了。
魚娘卻毫不猶豫的喝道:「不許去!丫頭才剛剛滿月,還需要你照顧。」
魚娘口中的丫頭,就是程氏母女抱走的那個小嬰兒。
那是莊喬剛剛誕下的一女。
莊喬不以為意的笑道:「有姐姐照顧,我放心。」
魚娘惡狠狠的道:「你把丫頭交給我,我肯定虐待她。」
魚娘是不忍心看到丫頭那麼大一點兒,就跟莊喬分開,所以故意說惡話。
其實她心腸很軟。
後宮裡的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