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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三大爺,節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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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懷德失望極了。

    六國飯店的歡迎儀式也變了味道。

    兩人在簡單看過房間布置,聽取了負責人的匯報後,便沒了心情再待下去。

    「這不是我記憶中的六國飯店」

    李懷德上車前還留戀地望了一眼車窗外面的華麗建築。

    就像你走出紅浪漫,雖然體驗很糟糕,可還是在結賬的時候加了經理的威信。

    你覺得下次再來的時候,這裡會換人一新,重新燃起希望。

    李學武能說什麼,他是不善於安慰人的,他怕李懷德哭了不好哄。

    倒是那些外地來的進步師生,在看到這種浮誇的裝修時,聽著服務處專人講解這裡的歷史和批判時,眼神不經意間流露出了迷戀和嚮往之情。

    紅浪漫的霓虹燈永不關閉,一個鍾一個人,走了李懷德,還有新人客。

    當伏爾加M24緩緩啟動,李懷德收回迷失記憶的視線,不再留戀,一如聖人。

    李學武回頭望去,穿著板綠的進步師生,憑藉介紹信就能報名入住,體驗這難得的歷史建築。

    更因為服務處的人宣傳,十月一日晚上,這裡還有歡慶晚會,更是惹得這些進步師生的追捧。

    人潮兇猛,歲月如刀。

    李學武不忍在李懷德的胸口捅刀子,回去的路上沒再提六國飯店的事。

    等回到了辦公室,沙器之匯報道:「上午文宣隊王副隊長來過」。

    「我知道了」

    李學武撓了撓腦袋,李懷德著急走,他忘了交代這件事。

    跟沙器之說了一下,讓王亞娟有時間再來一趟。

    話音剛落下,沙器之還沒來得及答應呢,栗海洋來了。

    「李副書記好」

    栗海洋微笑著同沙器之點了點頭,這才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面客氣道:「李主任讓我把鑰匙給您送過來」。

    「您放心」

    他笑著提醒道:「家具家電、柴米油鹽我都幫您備齊了」。

    「嗯,好,感謝」

    李學武點了點頭,態度沒什麼變化,看也沒看那把鑰匙,手裡還在忙著文件的事。

    栗海洋看了沙器之一眼,客氣道:「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李學武頭也沒抬地擺了擺手,說道:「器之,送一下海洋」。

    「不用不用」

    栗海洋想跟李學武修復關係,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李懷德的烙印太強烈了,除非學張國祁,玩一把竹筒倒豆子。

    跟沙器之客氣了兩句,由著對方把自己送出了門。

    他還想跟沙器之攀攀交情的,可沙器之老滑頭了,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他。

    再回到辦公室,李學武卻是點了點那把鑰匙,將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了他。

    「幫我去接個人,在東城一監所,你提我的名字,找吳老師就知道了」

    李學武看著沙器之交代道:「你和建昆一起去,開我的車,把人直接送去津門這個地址去」。

    「是」

    沙器之這是第二次接到李學武安排給他的私事,表情顯得很是正式。

    李學武看出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毛,道:「讓你們去是認認門,以後我去津門辦公就要住在這裡」。

    說完也不再多解釋,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文件上。

    沙器之見李學武沒別的吩咐,出門叫了韓建昆,一起往一監所去了。

    上午出發,去津門不遠,晚上下班前一定能回得來。

    兩人到了一監所,找到吳老師,亮明了身份後,卻見這個懷了孕的女人指了地上的行李說可以走了。

    沙器之眼睛微微一睜,隨即若無其事地拉了拉愣住的韓建昆,示意他趕緊搬行李。

    吳老師長的並不是國色天香,也不是小家碧玉,而是文化人特有的那種書卷氣。

    說女人是一本書,有的女人是西遊記,有的女人是紅樓夢,沙器之覺得吳老師是詩經。

    根據他對李學武的了解,這正對他的口味啊!

    尤其是這種溫潤如玉的性格,可不就是跟李副處長的愛人相似嘛。

    嘶~~~

    忙著搬行李的兩人不敢說話,更不敢交流,可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點什麼。

    他們攤上大事了!

    好像勘破領導的秘密了,領導對他們這麼信任的嘛!?

    從一監所里藏著的人,又送去津門,還是李主任給的鑰匙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到底是李副書記的人,還是李主任的人啊!

    領導沒說女人的身份,這女人也沒介紹自己,他們就裝不知道,沒見過。

    只是在出門的時候,以前見過面的一監所一把手鄭重其事地同這位吳老師寒暄了幾句,還送上了幾樣貴重補品。

    這

    黃監獄長跟領導的關係是鐵子吧,如果這麼推斷的話

    有了女人,還有了身孕,不能放在外面危險處,藏在鐵子這裡

    嘶~~~

    好像自圓其說了呢!

    我們都是瞎猜的啊!

    車輛發動,韓建昆只顧著開車,沙器之坐在副駕駛,頭也不敢回。

    他越想越不對勁,這件事怎麼想的這麼順利呢!

    如果真的是李副書記的女人,怎麼可能讓他一想就能把所有的問題想清楚了呢。

    這不是領導的風格啊!

    關鍵是,他又何必這麼做呢!

    讓私密的人去安排不是更好嗎?!

    別不是領導耍壞,跟我們倆挖坑吧!

    別了吧!

    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可能是真忙,一上午都沒見著王亞娟來這邊。

    剛剛結束的晚會雖然受到了全廠職工的讚許。

    可用放大鏡看問題的她們,還是總結出了許多不足。

    經驗是需要總結和積累的,沒有經驗怎麼進步和發展啊。

    明天還有一場晚會需要表演,而且是對外的,他們的壓力更大。

    擴招的事不著急,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

    中午下班鈴聲響起,李學武放下了鋼筆,抻了抻懶腰,從柜子里拿了自己的飯盒便出了門。

    剛一下樓,便見著劉光天從保衛科那邊走過來。

    「李李副書記」

    劉光天見著李學武下來也是一愣神,這幾天運氣不佳啊,怎麼老遇見他!

    李學武站住了腳步,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案子還沒完?又夜裡審你了?」

    這小子現在的形象實在是不佳,鬍子拉茬,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滿臉的油泥,跟上次見著他時一樣。

    「沒沒有」

    劉光天嘴角咧了咧,開口解釋道:「我跟三大爺家幫忙來著」。

    李學武揮了揮手,示意他一起往出走。

    聽見他說這個,眉毛挑了挑,問道:「他家生孩子,你幫什麼忙?」

    昨晚他見著劉光天在這邊看節目來著,也不是他給送醫院去的啊。

    「獻血了?」

    「不是,是」

    劉光天跟在李學武的後面,眼睛眨了眨,訥訥地說道:「閆解成死了」。

    「啥玩意!?」

    李學武剛下台階,聽見他這麼說,不敢置信地轉回了身。

    劉光天見著李學武瞪大了眼睛也是嚇了一跳。

    回過神忙解釋道:「真真的,我來就是給他辦喪葬火化手續的」。

    「等會兒!!」

    李學武抬起手叫住了他,問道:「你說的是閆解成?不是他媳婦兒大出血有危險的嘛!」

    他實在是有些沒明白過來,皺眉看著劉光天說道:「昨天晚上到家的時候他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幫他從廠醫院調血來著」。

    「是」

    劉光天聳了聳肩膀,也是有些無語地解釋道:「當時血不夠,先抽了他的頂著」。

    「半夜醫院催他們去交費,他的錢都在葛淑琴那兒來著,他回家去找,路上摔水溝子裡沒爬出來,淹死了」。

    「掉水溝淹死了?」

    李學武皺著眉頭,撓了撓自己的臉。

    這種事屢見不鮮,倒是沒什麼好驚訝的。

    膝蓋深的水溝子都能淹死正常人,更別提抽完血,大黑夜裡的閆解成了。

    「是,是跟水溝子淹死的,聯防員發現的,人早都沒氣了」

    劉光天接了李學武遞給他的香菸,靠著門口的牆站了,給自己點了火,抽了一口後,這才開始講細節。

    「當時就他和三大媽在醫院,大半夜的,你那電話打了也沒人接」

    「所以他就自己回去找錢」

    劉光天使勁抽了一口煙,苦笑道:「他們家的事我聽著也糊塗,大半夜的,非要自己回去,您說為了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說話,他對三大爺家的情況有些了解,可也不比劉光天多。

    那一家的心眼子都是朝上長的,誰知道他當時在想啥。

    「你可能不知道,閆解成的工資都給了葛淑琴,防著他爹呢」

    劉光天吐了一口煙,眯眯著眼睛說道:「而葛淑琴呢,又把這部分錢都交給了三大媽,意思是不跟家裡隔心」。

    「她這麼做對不對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比我大嫂要強一萬倍!」

    「可就是這份心思出了事」

    他哼哼道:「三大媽的錢藏不住,也沒藏,讓三大爺給摳走了」。

    「就閆解娣說,他爸當時說的,這筆錢是還他的欠款,還有給閆解成找工作的錢」

    「反正啊,他們家亂套的很,都把錢看的比命重」

    「結果到用的時候真要命了!」

    劉光天咧著嘴解釋道:「三大爺下鄉了,錢都在他手裡藏著,沒人知道在哪」。

    「我估計閆解成回家也是奔著這筆錢去了,他咋可能虧到他爹那兒」

    「當然了,這都是我聽說的,有些是我想的」

    劉光天抽著煙,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就衝著大半夜,抽了那麼多血都要往家趕的勁,我是想不明白還有什麼理由說這錢白天為啥不能再去交」。

    「現在好了,錢沒找到,人沒了,爺倆互相算計著,勾心鬥角,不知道誰虧了,誰贏了」。

    他倒是有所感悟地說道:「半夜裡嚎嗓著,我爹帶著我去幫忙,整整忙到了大天亮」。

    「醫院那邊呢?」

    李學武聽著他的話也是唏噓不已,這家人、這個錢、這個緣分,真的是一言難盡。

    「葛淑琴沒事了,孩子也保住了,都在醫院呢,一大媽過去照顧呢」

    劉光天冷笑著說道:「喜事變喪事,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呢」。

    「三大爺是今天早上一大爺給去的信兒,這會兒應該到家了」。

    「他自己沒做下,一大爺倒是真幫忙,否則就指著他們家老弱病殘的,還不知道啥樣呢」。

    「你爸也在那呢?」

    李學武看了看劉光天,這小子好像還真的從這件事裡悟到了些什麼似的。

    「嗯,幫著忙活了半宿,一大爺都在那呢,他咋不去」

    劉光天點了點頭,道:「今天早上跟我一起來上班的」。

    「說什麼時候出了嘛?」

    李學武問道:「要火化也得等明天吧?」

    「沒人樣了,水泡的,停不住了」

    劉光天咧嘴道:「說是今天下午就得去化了,明天早上出殯吧,我爸他們是這麼說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對他說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說完又看了他一眼,道:「跟你爸也說一聲,別疲勞作業,該請假請假」。

    「知道了」

    劉光天在牆上按滅了菸頭,正經地跟李學武道了謝。

    他這個時候才覺得李學武還是院裡人,還是他能接觸到的人。

    雖然跟李學武有著很多不可明確的矛盾,可他還是得承認,李學武對院裡人絕對不虧著。

    從他轉業回來分的那條豬肉開始,院裡好多人都欠著他的人情呢。

    換個思想考慮,如今外面鬧的那麼凶,而院裡卻是平安的很,這裡要說沒有李學武的壓制,他是不信的。

    他的感悟最深,跟張國祁也沒少瞎折騰,到頭來折騰了個啥。

    保不准還要跟著對方背個處分。

    他弟弟更是如此,小崽子沒有個分寸,直接動粗打人,現在好了,找地方學習鍛煉去了。

    人啊,總得遇著點事,刻骨銘心之後才懂得做人的道理。

    ——

    下午下班前沙器之和韓建昆趕了回來。

    沙器之匯報說,人送到地方了,房子確實準備的充分,啥都有。

    吳老師知道他們忙,也沒請他們幫忙收拾,便讓他們回來了。

    他匯報的時候還看著李學武的眼睛,想要看出點什麼來。

    可是李學武的表情沒有一點波動,好像無關緊要似的。

    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任何意見和表示。

    沙器之也是搞不明白,先前以為是保密,後來覺得是情人,最後覺得啥也不是,可現在又迷糊了。

    迷糊他也不敢問,不敢說,只當出了個外差。

    王亞娟來找李學武匯報工作,他便抱著文件出去了。

    「領導,有什麼指示?」

    王亞娟當了幹部,自帶了一股子英氣,比之以前面對李學武的時候要坦然許多。

    「李主任交代的工作」

    李學武一邊寫著,嘴裡說道:「要求文宣隊擴編,叫你來是聽聽你的意見」。

    「還要擴編?」

    王亞娟想了想,問道:「是從內部選拔,還是跟我們一樣,從外面招錄?」

    「都可以」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後繼續說道:「你是負責人,也是專業的,你可以提意見」。

    「我提意見」

    王亞娟見李學武真的是在談工作,也正式了起來。

    「您也知道,藝術表演是需要大量時間排練和具備一定天賦、功底的」。

    「嗯,我理解」

    李學武的目光並沒有離開文件,手裡更沒耽誤,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兼併文工團是個很好的選擇」

    王亞娟說道:「每個文工團都有自己的台柱子,都追求藝術成就,能力和天賦都有保障」。

    「再有就是」

    她看了看李學武,說道:「如果要從內部選拔的話,可能得選那種特別年輕的,十五六歲正合適培養的,但需要一定的時間和年限」。

    「這個可以考慮」

    李學武將一份批閱好的文件放到一邊,拿起另一份文件打開,目光看著她說道:「但是咱們廠未來的宣傳工作需要很快進入狀態」。

    「我明白,所以問您呢」

    王亞娟認真地說道:「不知道李主任是什麼意思,咱們廠要多大的宣傳規模,又有什麼後續的要求」。

    「領導嘛,只看效果」

    李學武點了點鋼筆,道:「就像昨天那場晚會,領導不在意你們排練了多久,更不在意你們有多少人參與,他只看效果」。

    說完他便繼續看起了文件,嘴裡說道:「當然了,不必急於求成,找你來就是讓你充分考慮的,也給你時間準備」。

    「我這裡有幾點意見供你參考」

    李學武講道:「可以從京城專業藝術院校招收一批合格的畢業生」。

    今年的畢業生還有很多沒完成分配的,都在學校里乾等著呢,李學武的算盤打的超級厲害。

    王亞娟也是眼睛亮了亮,從文工團選人,和從專業藝術院校選人都是一個意思。

    她只想要技術好的,不用多下工夫去教的那種。

    雖然李學武說了要她去考慮,要徵求她的意見,卻又開始給自己提建議。

    她沒有任何的意見,因為領導說話做事就是這個樣子的。

    你聽他說都由著你,可你敢自己做主試試?

    「第二點」

    李學武講道:「跟你剛才說的一樣,兼併幾支專業化的文藝表演隊伍」。

    「但是」

    他抬起頭,看向王亞娟強調道:「這一次跟整體調動你們不同,咱們不要所有的」

    「只挑最優秀的,咱們最需要的選調,現在咱們有這個實力」。

    「最後一點」

    李學武點了點文件,道:「你跟宣傳科那邊協調一下,或者由誰出面,或者是由領導協調」。

    「去藝術團體也好,去藝術院校也罷,延請幾位有藝術造詣和優秀品德的表演藝術家加入到隊伍中來,作為主要宣傳工作支撐」。

    「你剛才也提到了後備人才培養的建議,這一點我是支持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但現有的資源不足以完成對這些年輕人的培養」。

    「只有形成老中青少,階段性的人才儲備力量,才能完成更完備和完善的結構性組織建設」。

    「這」

    王亞娟詫異地問道:「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資源吧,咱們廠有這麼大的宣傳和藝術表演需要?」

    「先搞起來再說」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道:「反正現在的藝術人才也不值錢」。

    「這麼說你聽著不舒服是吧,那我換一種說法」

    李學武看見她皺眉頭,笑了笑,說道:「當前藝術表演隊伍面臨著產業結構調整和優化,你可以有更適合的選擇」。

    「你還是別說了」

    王亞娟瞥了李學武一眼,道:「就是我們不值錢了,滿大街都是,對吧?」

    「就是這樣了」

    問完了李學武,她自己都沒信心了,知道李學武的這種說法就是藝術表演隊伍的現狀。

    現在不是舞台沒了,現在是連飯碗都沒了。

    再發展下去,飯碗沒了不說,命都要沒了。

    李學武看得出她神情有些失落了,咳嗽了一聲提醒道:「這些都只是我的建議,你回去後可以充分的調查和研究一下,再形成報告給我」。

    「好,我知道了」

    王亞娟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李學武,發現他又在忙了。

    想著他以前的模樣,忍不住問道:「現在過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這個問題問的好」

    李學武笑了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想問問生活,為啥這麼的糟糕」。

    「你總有說的」

    王亞娟扯了扯嘴角,她想問的不是這個,想要知道的答案也不是李學武說的。

    不過她也知道再問下去都是徒增煩惱,站起身說道:「我回去了,還要忙」。

    李學武也沒起身去送她,僅僅是說了一句「注意身體」的話便又繼續忙了。

    王亞娟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熟悉,而又陌生。

    ——

    「呼~」

    「累死了!」

    韓露撐著鏡子前面的扶手杆滑著坐在了地板上。

    汗水打濕了額頭上的碎發,大口喘著粗氣,抱怨著排練的辛苦。

    「昨天晚上過凌晨才睡的,今天還得練!」

    「啊~~~要瘋了!」

    「別嚎了~」

    周小玲拎著毛巾走過來,挨著她坐了下去。

    「連續兩場晚會,昨天的還好說,明天晚上的可是咱們自己的獨角戲」

    「不抓緊排練,真出了漏子,那臉可丟外面去了」。

    「好好好~練~」

    韓露無奈地甩了甩頭髮,左右望了望,問道:「苗苗呢?」

    「她可比你勤奮,跟老師單獨請教去了」

    周小玲靠在了鏡子上,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跟她的差距原來越遠了」。

    「你?」

    韓露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得先給自己定個小目標,比如說提幹什麼的」。

    「呵呵,下輩子吧~」

    周小玲苦笑出聲道:「這輩子是沒什麼希望了,能跳就跳,跳不動就轉後勤去,不下車間就好」。

    「也別這麼悲觀嘛」

    韓露挑了挑眉毛,輕聲道:「女人長的好,不如嫁的好,你要不要考慮找個好對象?」

    「去,要死了你~」

    周小玲謹慎地看了看左右,羞澀地捶了韓露一拳,嗔道:「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啊!叫人聽見了,小心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麼!」

    韓露無所謂地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年齡夠了,就可以處對象,這怎麼了?」

    她理直氣壯地說了一通,隨後又用胳膊碰了碰周小玲,笑著低聲問道:「還是你也有什麼別的想法?」

    「嚇!越說越沒譜了!」

    周小玲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臉色也正經了起來,提醒她道:「可別亂開這種玩笑,要死人的!」。

    「怕什麼,就咱們兩個說」

    韓露撇了撇嘴角,道:「你也別把這件事想的太那啥,我不說你也看的見,聽的見」。

    「啊,就許她們做,不許咱們做了?」

    她是越說越偏激:「要都是公平競爭就算了,可你看一個個的,恨不得現在就去自薦枕席,明天就提乾的樣子!」

    周小玲聽她這麼說也沉默了下來,抱著膝蓋坐在那不說話。

    「有什麼呀~」

    韓露不在意地說道:「不就是拿青春換明天嘛!」

    「貞節牌坊換不來幹部的身份,也改變不了命運」

    「你就真想去後勤打雜?」

    「我不信~」

    韓露撇了撇嘴,道:「女人就這麼一點優勢和資本,這個時候不換自己需要的,難道去賭未來的男人一直愛你啊?」

    「你看看那位」

    她見著王亞娟從門外經過,撞了撞周小玲示意道:「你看她現在多神氣,你就不想像她那樣?」

    周小玲隨著韓露的示意望了過去,王亞娟正站在門口跟張指導員談著什麼。

    以前都是一個隊伍里的同事,可她們現在每天沒日沒夜的排練,王亞娟已經坐辦公室了。

    說是沒有舞台上耀眼的機會,至少她不用為了以後擔憂什麼了。

    「你剛才說苗苗?」

    周小玲轉頭望向韓露,滿臉的遲疑。

    韓露卻是扯了扯嘴角,道:「你也知道,我跟她關係最好,可不能給你說什麼」。

    「不過啊」

    她嘴裡說著是好朋友,可跟周小玲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她的心思很靈的,你沒見昨天她在跟領導握手的時候嘛~」。

    說完她還抿了抿嘴唇,一副瞧不起對方的模樣。

    「我沒注意」

    周小玲用手指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輕聲問道:「她怎麼了?」

    韓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覺得咱們廠里的領導誰更『可靠』?」

    她故意在最後兩個字上頓了頓,還配合著眼神加重了語氣。

    就算是傻子都能聽得明白,她說的可靠是可靠。

    「你不是開玩笑吧?」

    周小玲眼睛瞪得大大的,說道:「你說王亞娟那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看她現在跟那誰可沒接觸!」

    「說你傻呢!誰會在廠里那啥啊!」

    韓露撇嘴示意門外道:「她剛才就去了,還是去了那人的辦公室」

    「你說沒聯繫?不認識?那為啥她提干?」

    「軋鋼廠需要文藝隊,那麼多單位的文工團他們不要,偏偏要了咱們?」

    「你啊,你啊!」

    韓露點了點周小玲的額頭,道:「你可長點心吧!」

    「去~」

    周小玲拍掉了韓露的手,問道:「那你是說李副書記?」

    「不一定」

    韓露壞笑了一下,道:「你覺得李主任就不行?」

    「嚇!他都」

    周小玲真的很驚訝了,她有想過李學武是主要負責她們的領導,也想過李學武的年輕,就是沒想到過周苗苗奔著最大的那個去了。

    這是要解決幹部身份啊,還是要解決全家幹部身份啊!

    真真的一步登天還是咋地!

    「歲數大怎麼了,長得醜怎麼了,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財華」

    韓露瞪了瞪眼睛,道:「要你用那啥換一個幹部身份你換不換?」

    「我」

    周小玲猶豫了,低著頭不說話。

    「不換是傻子!」

    韓露扯了扯嘴角,對她說道:「以後就算是結了婚,跟你愛人還不是一樣那啥,這有什麼呀」。

    「你忘了咱們團以前的李玲了?」

    「現在成鐵路那邊團委副書記了」

    「你知道她跟的誰不?」

    韓露抬了抬眉毛,道:「就是張站長,三年多呢,肚子要大了,這才找了現在的對象結婚」。

    「可結了婚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該跟還是跟,車站那邊誰不知道,結了婚更不怕了!」

    「她現在的愛人不知道?」

    「扯!」

    韓露抹噠眼皮道:「他不知道那孩子是誰的,還能不知道自己怎麼升的車長?」

    「心明鏡兒似的!」

    「那小子聰明著呢!」

    「他有個屁啊,白撿一漂亮媳婦兒,自己提了干,還提前分了房,雙職工家庭,想啥啥沒有啊!」

    「就算是知道張站長經常趁著他出車的時候去家裡,他能怎麼著?」

    「要死要活?工作干不幹了?媳婦兒要不要了?」

    韓露信誓旦旦地說道:「你信不信,他都願意主動去出車給張站長騰地方!」

    「那火車在庫里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得著點兒好東西了!」

    「你知道不?」

    韓露挑眉道:「前段時間我回去挪團檔案,就是她給辦的」。

    「手上帶著進口表,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聽說還買了自行車」

    「誰有她聰明啊!一口吃了兩個男人,一起養活她!」

    韓露說著以前的同事,滿是不以為然地問道:「讓你選,你是選李主任啊,還是李副書記啊,或者選愛情?」

    「我」

    周小玲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見韓露意味深長的表情,臉紅著站起身,道:「我訓練去了」。

    「怯~」

    韓露撇了撇嘴,看著周小玲的背影嘀咕道:「愛情值幾張大團結!」

    ——

    「建昆請假了嗎?」

    在下班回去的路上,李學武問了一嘴韓建昆的事。

    韓建昆應聲道:「不用請假的,明天不是統一放假嘛」。

    「哎~~~!」

    「新婚,就一天怎麼能行呢!」

    李學武擺了擺手,對著沙器之交代道:「後天你幫他請三天的婚假」。

    「周日不算,再幫他從周一開始請三天的事假,湊夠一周,好好出去轉轉」。

    「領導,真不用」

    韓建昆有些慌亂地說道:「我們在家也沒啥事,我真待不住」。

    「待不住也得待」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帶著秦京茹逛逛街,轉一轉好玩的,找一找好吃的,享受一把二人世界」。

    「呵呵,我當年可沒這個優待」

    沙器之笑著看向韓建昆說道:「領導體恤,你還不知道接著,真是個傻小子!」

    「她也不願意休息」

    韓建昆為難地說道:「她跟我說,周四就回來上班了」。

    「呵呵~」

    「聽她瞎胡鬧!」

    「結婚第二天就上班!」

    「沒了她我們家還不開火了?!」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告訴秦京茹,消停在家待著,下周四之前我不想看見她!」

    「呵呵呵~」

    沙器之聽得有趣,側著身子看著韓建昆說道:「你媳婦兒可是個厲害的主兒,以後有你受的了」。

    韓建昆看了沙器之一眼,那意思是:大哥別說二哥好不好!

    他又不是沒見過沙嫂,說秦京茹厲害,沙嫂更厲害好不好!

    李學武開口給了他假期,也是為了他好,誰不想多休息幾天呢。

    主要是不知道接下來一周領導有沒有事,如果真的忙,他也是不敢休的。

    當司機的,哪天在值班室不是休息,真要是讓領導替你找休息,你就真的干到頭了。

    當著李學武的面他當然不好再繼續爭執下去,可等送了李學武,私下裡再找沙器之說就是了。

    李學武今天也是很感慨,想著中午聽到的閆解成的事,吳老師的事,以及王亞娟的事。

    他便同沙器之說了婚姻和愛情。

    「你結婚時間最長,你覺得婚後還有愛情嗎?」

    「別鬧了處長,啥愛情啊~」

    沙器之苦笑道:「現在回家她不磨叨我就是愛情!」

    「不在我看書的時候打孩子就是愛情」

    「給我洗衣服做飯生孩子就是愛情!」

    「建昆啊,前車之鑑啊」

    沙器之說完自己還拍了拍韓建昆的肩膀,道:「這女人結婚前和結婚後就不是一個人了!」

    韓建昆咧咧嘴,心想:大哥我明天結婚啊,你跟我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

    李學武坐在後面呵呵地笑,他倒是覺得沙器之跟沙嫂之間有愛情的存在。

    他看見的,這個年代的男女關係絕大多數還很淳樸和保守。

    即便是有那種大膽的,也是在相對封閉的社會關係內存在。

    比如劉嵐和李懷德這樣的,方便、快捷、安全!

    當然了,現在也不太安全了,主要是劉嵐馬大哈。

    指揮車停在了門前,李學武跟兩人擺了擺手便下了車。

    韓建昆主動跳下車追了過來,跟李學武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道了一聲恭喜,言明明天會去喝喜酒的。

    送走了吉普車,李學武回到家緊著吃了一口飯。

    跟老太太說了閆家的事,嚇了老太太一跳。

    老太太也是仔細想了一下,知道李學武要過去一趟,叮囑著他把劉茵和趙雅芳安排去後院住。

    倒不是怕別的,閆解成下午就化了,要是嚇著早都嚇著了。

    老太太是怕明天大早上,對門出殯讓家裡人休息不好,主要還是趙雅芳。

    李學武答應著,跟顧寧說了一聲,這便開著威利斯往四合院這邊趕來。

    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進胡同的時候看見四合院大門口對面的影壁牆下支著帳篷,有人戴著孝在帳篷門口燒紙。

    李學武只是瞅了一眼,應該是閆解放和閆解曠哥倆。

    這麼看來閆解成昨兒半夜被拉回來都沒進得去院啊。

    一個因為他是橫死的,這院裡不能讓他進。

    二一個是他家裡還有爹媽妻子兄弟,正房不能給停,偏房太小停不下。

    所以只能停大門外影壁牆下面了。

    葛淑琴剛生產,回不來,兩個弟弟跪在那給燒紙守靈,消災消難呢。

    他把車停在了西院大門口,邁步就往大院裡走。

    聽劉光天說閆解成下午化,這會兒骨灰應該就在帳篷里擺靈堂,靈位應該擺在他家偏房那邊。

    四九城老講兒,靈堂是靈堂,靈位是靈位,兩碼事。

    靈位擺在屋裡供祭,起靈前往靈堂送三次,最後吹吹打打送城隍廟上去。

    嗯,就是閆解曠和劉光福他們前段時間公審的那位城隍爺。

    不知道閆解曠送他哥去城隍爺那,那位老城隍會不會嚇一蹦躂。

    李學武家跟他們家沒親戚,也沒朋交。

    但因為是鄰居,家裡父親不在,大哥和老三也不在,沒有頂門的男人過來看看不合適。

    就算是以前他跟三大爺家裡有什麼齷齪,現在遇到這種事,他該來也得來。

    這不是在給閆家長臉,而是在給李家撐臉面呢。

    當然了,他也不用去靈堂祭拜,更不用去靈前燒香,僅僅作為鄰居的身份,慰問一下家屬而已。

    「呦!學武回來了!」

    傻柱的聲音很大,像是在提醒誰似的,瞧見他進院,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

    李學武還沒來得及應聲呢,便瞧見三大爺滿臉憔悴地主動迎了過來。

    「學武唉~~~」

    他這一嗓子叫出來,李學武后背都發麻,白髮人送黑髮人,無外乎如此悲涼。

    「三大爺,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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