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天人相搏 驚鴻一現 中(1 / 1)
「你……」
感應道余慈繼續那危險的行為,影鬼恨不能抽劍,一劍劈過去。+頂點小說,
可這時候,余慈意念悠悠:「影鬼啊,這名字,也許是我給你起錯了。」
「……」
「你確實是影子沒錯,卻沒有必要非要仗著哪一邊、哪個人才能活吧!」
「去你娘的!」
影鬼知道余慈是故意刺激他,可這種話,偏偏就是擊中他現在的命門,除了嘴上爆粗,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了。
余慈的意念依舊平順,看不出正處在危險的「合道」邊緣:「當初自辟天地的時候,你講過的話,或許你自己都忘了,可我還記得……想做無劫劍仙嗎?雖然我不覺得你能做到,可世人行事,誰能有十成把握?」
「閉嘴,用不著你來教我!」
影鬼下意識地活動手指,如果余慈就在眼前,他一定會照臉狠砸一拳過去。
無劫劍仙……去他娘的無劫劍仙,見過連劍意都純化不成的無劫劍仙嗎?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余慈也沒有依言閉嘴,繼續道:「指望別人,何如指望自己?當然,我沒有說你,而是在說我自己。既然勢頭如此,就沒逆轉的道理,最糟糕的局面避也避不開,那就只有在混戰之前,給自己多撈一些資本。
「至於這手段,都到這一步了,也只能這麼來——你是經過的,告訴我,有沒有這種感覺?」
余慈說得有些含混,可正他所言,影鬼是「經過的」,至少在記憶中是「經過的」,確實,當認識層面到了余慈這種地步,又有「萬古雲霄」這樣的無上神通加持,有些事情,確實是避不得了。
影鬼一時沉默。
余慈倒是哈哈笑道:「當然,也不是靠我自個兒,你肯定會幫忙的是不是?」
此刻,在心田方寸之間的「畫布」上,余慈其實是換了一個「畫符」之法。
不再是一筆一划,工筆描繪,而是一層層渲染,從整體著眼,如此頃刻間三五十層鋪下,「墨色」漸深,輪廓更是清晰,真文靈光遍布,道韻如天外而來。
對這種機會,心魔大劫是不會錯過的,九宮魔域,太皇宮位置,寂妙魔主法相偏轉,喃喃念頌咒文。
不只是它,玉帝宮的無畏魔主,同樣加入,兩大魔主神通法相合力,從元始聖道中,擷取最精華之力,借心魔導入——對修士而言,這確實是一份難得的感悟契機,可同樣的,也是一份「似是而非」的毒藥。
由於心魔大劫勾連,如此手段,余慈根本是避不過去。
與之相呼應,余慈心神微微恍惚,茫茫的感覺重現。
這一刻,真文道韻已不知是加在帝御法相之上,還是自己身上,似乎有人在他耳畔低語,以前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窒礙難題,層層拔除,幾有羽化登仙之感
但也是被一把推進「合道」的門戶中,半邊身子都要撞進去。
當初蕭聖人從「合道」狀態下脫離,還有心魔大劫幫忙,可現在,是真輪到無畏、寂妙魔主過來「幫忙」了。
對九宮魔域裡發生的一切,余慈心神透亮。
可就是這種明透,也是「合道」的一部分。在茫茫天道之下,這些渺若雲煙的變化,又算得了什麼呢?
「愚不可及,自尋死路!」
明月之中,影鬼破口大罵,可這種時候,罵是罵了,人還是要救。
余慈「義無反顧」地撞到心魔大劫的陷阱里去,不提有多少是心魔所致,可絕對是有相當一部分,是出於對影鬼的信任。
「玄黃,來!」
同樣被攝入明月中來的玄黃應聲化劍,影鬼握持在手,被那純粹明透的劍氣反衝,「嘶」地倒抽口涼氣,可心底深處,某個剛剛熄滅不久的意志火苗,卻是被餘燼猶溫,轟又燃起。
劍吟聲起,清澈明透,悠然盤轉,頃刻十轉。
此時影鬼身中元氣已經淬鍊不足,然而他眼中寒芒暴射,硬是憑著對「十二玉樓天外音」的深透了解,附著玄黃劍意,強催一轉。
十一轉!
此時是真真切切的到了極限,然而引劍待發之際,玄黃突然開口,也學小五,叫他師兄:
「影鬼師兄,老爺之前是拼到十二轉的。」
「……滾蛋!」
影鬼當然知道,可那時是刑天為主,盡情宣洩之下,超常發揮,玄黃這小鬼,平日裡看得也機靈,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念未絕,忽有寒意深透,自九天而來,與玄黃劍意共鳴,躍然欲動。
影鬼慘哼一聲,兩道純粹至極的劍意,就算都沒有惡念,可當此共鳴之時,以他為中轉,沒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劍心,還是真是痛到極致。
更何況,後面這道……惡念昭昭!
「刑天你這老貨!」
再不發劍,影鬼自家的根基,都要被劍意絞碎,當下一聲大罵,明月之上,先著一劍,劍痕宛然。
然後才有一層輕煙飛起,殷殷劍鳴,凌絕九霄。
九宮魔域的「深淵」之中,轟聲微震,無畏、寂妙兩個魔主法相,雖是相隔數千萬里,卻是同時中劍,都是貫頂而入,剎那間絞碎大半法相,正與之共鳴的天魔都是蒸發,至於魔門修士,則被劍意遁跡切入,剎那間靈明湮滅無存。
先一步「中劍」的明月之上,余慈心神微顫,某些念頭似動非動。
此刻又一層墨汁鋪染,近乎合道的狀態下,當真如有神助,激得前面百十層「墨跡」靈光煥然。心田方寸「畫布」之上,原本模糊的帝御法相身形面目,剎那間清晰閃現。
道袍飛卷,清朗面目,神仙中人。
楊祖!
其實是玉皇帝御。
此時在太霄神庭中,楊祖的遺骸,面目已幾乎被沖刷乾淨,只不過,余慈還有記憶,才在描畫法相之時,作以調整。
如果連他的記憶也失去了,誰還能復現出來?
只能是像勾陳、后土兩處帝御之位的前輩大能一般,單純作為四御法度的承載,具體而然的「印記」,終將泯滅,甚至連那段慘烈悲壯的記憶,也都湮滅無存。
後世小子,難道就去膜拜那「純粹」的法度符號嗎?
退一萬步講,如果真的如此,世人又何必將「道」之一物,擬化為「三清四御」的具體形象?
由此可見,三清四御,雖為「道」之化身,也是人心在天道之上的投射。
天道渾茫,人心渡之!若無人心,修持何為?
這個最關鍵的部分,怎麼能缺失掉呢?
那麼,再來……一遍!
墨色鋪下,與之前百十層墨色靈光交互作用,虛空中,玉皇帝御法相就此「活」了過來,向余慈這邊施以道禮,就好像在封神台上一樣……
余慈本能回應,這個動作的基本反應剛一出來,轟聲震盪,他再一次從「合道」的邊緣搶出,同時,也從與萬物心象渾化的狀態中脫離,真身便出在明月之中。
不再渾化,可實質的感覺,似乎要更好些。
便依著前面的反應,向玉皇帝御回禮,余慈心中,也是暢然:
生死一線,依舊寶刀不老;天人相搏,便是這等模樣?
說白了,他現在戰鬥的對象,不是參羅利那,不是九宮魔域,而是那茫茫不可測的天道。
法相既成,真文羅列,道韻悠悠。四方信眾,莫不頂禮膜拜: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玉皇帝御自明月而出,隨即有玄瑞紫氣,凝為一印。
此印成時,一界玄門信念加持,如百川歸海,匯結天篆,廓落光明,照徹虛空。也沒有任何緩衝,隔空印下。
億萬里外,參羅利那巨軀再顫,堅不可摧的法體上,竟然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其上篆文明光透染,如火般燃燒,哧哧有聲。
幸好參羅利那早就忌憚著「上善印」的道化之力,格外注意,血氣上沖抵禦,總算沒有傷到根本。
可此時,另一邊勾陳帝御萬神圖長卷揮來,渾茫煞氣集束,如長刀劈落,錚然作響。
雖是及時以長肢封堵,然而肢體抖顫,血光噴濺,差一點兒就要斷掉。
參羅利那一聲不哼,血光驟閃,連續三道弧光交錯,整個天地都似扭曲變異,這是無光七劫中「天人淪」之法,專斬天人三法,破除存神之術。
勾陳帝御法相扭曲,自胸口往側肋部門,都給轟裂。
參羅利那要趁機再次突擊,可這回,兩位帝御法相坐陣,真的不一樣了。
背上那個留下的「印痕」,明光大放,身上竟似給壓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凝滯。
抬頭看那道境天宮,九天之上,紫金道闕顯化,竟似傳說中的彌羅宮都顯現出來,具備了鎮壓之力,果使它如陷泥淖。
這麼一緩的空當,勾陳帝御身上真文流轉,剛剛幾乎斬裂法相的重創又是自發癒合。
參羅利那視線偏轉,落在明月之上。
淵虛天君怎麼化出這兩具帝御法相的,它也是有所感應,對這種搏命的架勢,不得不表示一下佩服之意。也許兩邊境界上還有相當的差距,可淵虛天君此法,卻是最有效地發揮了符法的作用,讓它一時也奈何不得。
這是拿命來搏——卻正是合了「天人相搏」的本質。
淵虛天君……好像是找到了一個只有他本人才會去走、才能去走的路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