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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二章 懷揣信念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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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多年的對手組織,梨園與無衣產生過不少摩擦,換句話來說,雙方的交火絕不是頭一回,所以對彼此的信息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就比如那個掄圓了鳳嘴斬馬大刀的老人正是梨園最為悍勇的老武生,四大班主之一的畢詠戈,數十年來都是梨園當中的驍將;而那雌雄難辨、俊美與妖冶並存的男子則是有著「駭伶」之稱的宿秋月,人皆言他妝造之術舉世無雙,多以房中暗殺術來除掉貪官污吏。

    不過雖然兩大刺客組織偶有撞在一處鬥法的情況,但像今日這般故意設計、又同時出動了各自陣營當中四梁八柱級別人物的例子倒是頭一回。

    於情於理,江湖當中雙方通過言談解決爭端的例子並不是少數,而無衣其實也並不完全把梨園當作冤家——畢竟梨園的目的似乎只是為了賺錢壯大組織,而無衣的終極目的卻是為柴家舉事。

    但震碎木板、閃過鋼槍的紫霄衛也放棄了與之和解的念頭——這持槍猛進之人正是泰平鏢局總把頭,他本人親自到場便已經說明了決心,也著實沒有再交涉的必要了。

    泰平鏢局的精銳損失慘重,無衣包括少主在內的骨幹也同樣土崩瓦解,雙方結下的是死梁子。

    「金吾衛老夫也略知一二,還曾與電閃雷鳴兄弟交過一次手,只是不知道閣下又是雲涯和紫霄當中的哪一個呢?」和郁局主那可以拆卸的鋼槍不同,方寸之地不便於長刀大開大合的施展,但畢詠戈依然以浪尖的架勢自詡,他與魏潰沒準兒會很投緣,都好充當先鋒。

    「哦?那你們交手的結果如何呢?」紫霄衛饒有興致地看向了老人,但不難聽出他語意當中的諷刺。

    「十幾年前,我們師徒兩個對上他們兄弟二人,倒也戰了個旗鼓相當。」畢詠戈橫撩一刀,暢談道:「雖然我那個得意的大徒弟走的早了些,但他給我留下的小徒孫倒也是個好苗子。」

    好徒孫,便是方才畢詠戈救下的輕率青年了,這青年的本事也並非稀鬆平常,而是按照計劃誘敵才會被紫霄輕易拿捏住。

    「這樣啊」紫霄瞑神,輕輕晃了晃腦袋:「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事兒放誰身上也都不好受,我倒是也理解。」

    「那我就稍微走走流程,讓你們黑髮人先送白髮人好了。」

    詞不落地,拳已開膛!

    戎馬大幾十年的老將畢詠戈,縱然體力早不復當年,但勇烈性情仍然不減,又兼有愈發醇厚的經驗,本該是這場預謀已久的伏擊的中流砥柱才對,然而此時卻因為震驚與肺部穿透的雙重因素導致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事實證明,在絕對的速度與力量碾壓之下,很多經驗與空談無異。

    「大師爺!」失神一瞬,扮作官差的青年才有所作為,擎腰刀欲將那胸口與手臂之間可怖的連接方式斬斷,但紫霄衛已經以另外一種敏捷且更加粗暴的方式抽離了自己鮮紅的右手。

    「我說過要按順序!」紫霄是一個對自己有著近乎病態的嚴格要求的人,其通常表現即是踐行自己的言論,於是他說過讓白髮人先走,那麼黑髮人就要等一等——擺動的剛拳砸在青年的側臉,足夠打斷牙齒但並未致命。

    「怎能容許你如此放肆!」郁局主奮音厲喝,他看清楚了紫霄衛出拳的動作與軌跡,反而讓他更加震恐——這一拳如果目標是自己,那結果也是一樣的,或者說在場的任何人都接不住這樣的殺手鐧,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再使出這一招抱著這樣的念頭,槍鋒斜貫,於聲起處更響驚雷!

    宿秋月固然不擅長硬橋硬馬的對決,但此刻也無暇再思考太多了,如果讓此人再得手哪怕一次,那恐怕就會是全軍覆沒——他慣用的武器是一柄極薄極利的匕首,也暗藏短寸飛刀在身,倒也不至於需要與那對無雙的剛拳硬碰硬,由他來作

    牽制自然是當下最好的結果。

    至於那些武生們的實力已經與紫霄相去甚遠了,他們所能做的事情、對戰況的影響力都太過有限,貿然上前也只能徒增傷亡,也只得一齊上前互相掩護著先把被穿破了胸腹的畢詠戈救下來再說。


    然而面對三位囊括了近中遠不同距離的高手的包夾合圍,紫霄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異變,這樣的場面於他來說司空見慣——無非就是稍微費些時間罷了。

    論名氣大小,無衣不如梨園;論幫眾多寡,或許也弗如大宗門遠甚,更別提要對抗朝廷了;說來說去值得稱道的地方或許也就只有無衣的理念對其徒眾有著強烈的凝聚力而已。

    然而這樣的無衣竟然存心復立舊國之社稷,又怎麼可能會毫無底氣呢?

    換言之,這麼些年的蟄伏積蓄,使得無衣擁有一筆足以撬動天下一角的財力,也有著相當數量以供驅使的外圍部眾,至於尖端戰力也足夠與大宗門掰一掰手腕。

    「可別把我和其它金吾衛相提並論」紫霄並不是一個健談之人,所以儘管他沒有藉此貶低自己戰死的同僚們的意思,但話說得的確不太好聽——他也無須說什麼優美的言辭,那些工作有另外的人去負責!

    他下一個要殺死的對象,正是門主交代給他的任務目標——郁茂生前段時間的行動一直都十分謹慎,就算出門也是全副武裝,如今他主動現身送上門來,紫霄當然不會錯過,遂迎著那絢爛的槍花進擊!

    郁局主的霸元功也在此刻全力催發,雖然郁局主本身在天才怪物林立的江湖當中算不得天資出眾的那一類人,但有著霸元功這等上乘內功作底,也絕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哪怕是寇鶯在一對一當中也不敢說必勝。而近來多添敗績的經歷也讓郁局主痛定思痛,停滯多年的真炁瓶頸竟然隱隱有再進一步的趨勢,與這恐怖的紫霄衛一戰或許正是契機也說不定。

    怒火衝天的郁局主抖擻槍尖,真炁如龍盤,以這攻守皆備的架勢玩命糾纏紫霄衛——紫霄衛的勁拳雖然可以做到一擊斃敵,但終究是需要片刻時間來屏息凝神,而郁局主的戰法也十分聰明,一派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姿態,再加上盛怒的青年與宿秋月在一旁添油,還有武生們哪怕隔靴搔癢也要參戰的決心,短時間之內居然真使得紫霄衛不勝其擾。

    只可惜雙方的實力差距的確不止一籌,人數與戰術的優勢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拖延了紫霄建立優勢的時間而已區區三十個回合,泰平鏢局與梨園這聯手的一方已又增兩條亡魂,而紫霄也只是蹭破了面頰上的一塊皮膚而已。

    「真可惜只差那麼一點點,至少也能廢掉他一隻眼睛。」宿秋月額頭上冷汗直流,他的右腕已經發生了狀況可怖的形變。方才他拼了命的把握住戰友搶來的機會,遺憾終究是慢了一步,那一刀沒有扎進紫霄的眼眶,反而是自己的右手被反過來擒住、折彎——雖然沒到徹底無法恢復如初的地步,但這種鑽心的疼痛還是讓他失去了戰力。

    「梨園我還真沒想到你們居然真能為僱主拼命到這種地步。」紫霄也算是有感而發,無衣中人的忠誠從來不對於僱主、只對於組織本身,他本以為梨園會是類似的想法,但眼下卻讓他有些詫異。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乃人之本分。」青年反握腰刀,氣喘吁吁,梨園不是什麼好人待的地方,也談不上什麼虛無縹緲的情義,但青年卻恪守著組織的信條以作為自己的準繩。

    「承人之情,報人之恩,亦然。」宿秋月也在盡力扳回自己扭曲的手腕,他參與此事的起因大概是因為早些年間受了某個人的恩惠,此人據說也與泰平鏢局關係匪淺,但究竟是誰他倒是不願意多說。

    「前仆後繼,有死而已,又待如何?」按常理來說,肺葉幾乎被打了個

    對穿的畢詠戈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但這老頭兒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他的一生都寫在梨園的台本當中,而這一筆生意是當今的武林盟主親自與梨園之主談下來的,只有捍衛住梨園的信譽才能使梨園愈發壯大下去,非但如此,他也必須要捍衛住梨園的未來!

    「原來如此。」紫霄往著面前的殘兵敗將們,倒也稍稍收起了輕視之心,默念道:「為信念而死倒也與我們無衣異曲同工。」

    連兵器都已無法拿動的畢詠戈在驚愕的目光當中「騰」地站了起來,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但他就用飛蛾撲火一般地沖向了紫霄。

    不願重複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所以就算死也要死在後人之前,哪怕只能暫緩一呼一吸的時間也有價值,或許這就是他的夙願?

    紫霄也是個頗有信念之人,他並非為柴家復國的想法所吸引,只是忠誠於對自己甚厚的門主,所以他也尊重這老將軍求死的意願。

    只有一個人領會到了畢詠戈的意志,那就是他的傳承者,而這份意志的貫徹也為他們博取了一分勝算——於紫霄的拳第二次擊穿老人的身軀之前,鳳嘴刀已經先沒入老人的後背。

    前仆後繼,正是如此。沒有停止,還在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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