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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圍師必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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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漆縣城南安順坊間。

    安順坊應該是縣城當中最熱鬧的街市之一,此地集民居坊市街道為一體,從清晨天還未亮開始到黃昏夕陽西下之後始終都是車水馬龍的景象。

    像安順坊這樣的聚集區整個漆縣總共有三處,而賀難正採用兵分三路之策教人在這三個地點日夜輪班觀察,以此來捕捉無衣的動向。

    之所以會讓人在鬧市區暗探,自然也有其道理——賀難在地圖上所勾勒出的位置基本上都處於這三處火熱坊市的附近,而無衣的人可以不經常出沒於勾欄瓦舍里尋歡作樂,但總不能不吃不喝,所以賀難布防重點也放在了菜市場,期待著與無衣中人相遇。

    而為此他做出了兩手準備——一方面順著蛛絲馬跡找到對方的老巢盜取更多情報,另一方面則是要向無衣傳達「第二次交易」的訊號。

    賀難樸素的廣撒網的確是非常牢靠的辦法,因為無衣在寇熊被抓、城內封鎖之後的確收斂起自己的羽翼,但總不能一直餓著肚子——所以必須派人出去採購必要的日用品。

    像是出去執行任務的人選也是很有講究的,比如海士魁和尹寰這種腦子和身手都比較靈活的人最適合做對於特定地點的監視與偵察工作;而能侃能聊且形象樸實的張寶閂、面相和善深諳人性的金滿以及天生一副好容顏的寇鶯則有著從不同人口中套話的本領。但像是採買這種不需要引人注意的活動,讓一些看上去平平無奇之人去做顯然最為合適。至於像摩訶迦是這種樣子十分扎眼,又並不怎麼討喜的形象,誰在這種嚴峻的局面之下出外勤,柴思疇就該把誰給踢了。

    劉偉,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稀鬆平常的人,尋常普遍的姓名,乏善可陳的外表,呆板木訥的性格——以至於他可能是柴思疇率領的這一批無衣當中加入最早的成員之一,但其始終地位都並不很高。

    按說以他的歲數和資歷,就算沒有功勞和抬愛支撐他進入柴思疇的心腹圈,但也不至於一直都擔任著一個一直風裡來雨里去跑腿的角色,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以至於升遷的事宜一直都被遺忘了,不過他本人倒是對此沒有什麼微詞,依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過回過頭來想一想,像金滿這種練達的「吏部尚書」,就連尹寰這種冒失的小子都能發掘出其特長,又怎麼會對這樣一位老部下有所忽略呢?所以雖然他並非柴思疇的心腹,卻深得金滿的器重,而儘管他的職位並不很高,待遇也不算豐厚,但金滿依然給這個兢兢業業的老卒安排了一份適合他的、牢靠的工作,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但眼下,一場潑天的富貴撞上了他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了——他現在正在安順坊間如往常般購置必需品,但一個不經意間的旁聽,讓他注意到了一個人的存在。

    那是個正在臨街的藥鋪前按照清單配藥的年輕女子,這姑娘面容姣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角有一塊痕跡淺淡的疤痕,而女子向郎中討的藥物主要是兩副,要治療的症狀也不同——第一服藥的主要療效是緩解一些壓制炁力的毒物所帶來的後遺症、對經脈的恢復有所幫助;而第二服藥則作用於壓制各類癲癇的發作,劑量大的嚇人。

    劉偉突然間便回憶起來金滿在他們面前提起過的一件事——那個黑海商會的紅頭髮小伙兒似乎想要用某種手段使那個魏潰發瘋。而泰平鏢局的總把頭郁茂生被囚禁的這段日子裡,都是由劉偉親自將壓制真炁的藥物摻入到一日三餐當中的,所以他自然也清楚,這女子的「對症下藥」,所要攻克的正是「破炁之毒」。

    「世上絕無這麼多巧合。」劉偉心道:「看來這女子有很大的可能便是泰平鏢局的醫師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價值能有幾何?如果以她為質能否換回寇熊?」抱著這樣的想法,劉偉鬼使神差地便跟在了年輕女子的身後。

    像劉偉這樣極其低調的外表,實際上是很難看破的,尤其是在這種人聲鼎沸的鬧市區,你以為的跟蹤者其實可能真的就只是順了一段路而已,如果把每日每個人在安順坊內的行程時刻記錄下來的話,那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到同一時間至少有七八個這樣的「跟蹤狂」總是和你走同一條路。


    而劉偉本身也頗擅長跟蹤技巧,他不是那種必須距離目標非常近,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對方,把自己的不懷好意明晃晃寫在臉上的那種人——在他看來越是執行那種不可告人的任務,你的行為就要越自然,只要保證目標不會徹底離開你的視線範圍就行。所以這傢伙也是像一個正常出來逛街的人一樣沿路購買需要的貨物、並且裝作十分投入的和賣家討價還價。

    然而,他覺得沒有破綻並不一定是真的沒有破綻,所以趙賢幾乎是從天而降般從他身後的方向出現並且伸手扳住了他的肩膀:「等你們好久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賢,出身義刀門。」

    「這位大俠,您您說什麼?」劉偉本能地心中一驚,但也沒有去嘗試掙脫,而是露出了一副慌張的表情,好似自己聽不懂對方的意思。

    「行啦,不用跟我裝,從你這身肌肉我就能確認你是練過武的。」趙賢又稍稍用了些力,確保劉偉不會從他的手中逃走:「我不會在這兒動手的,我只需要你給你們的老大帶回去一句話而已。」

    「練過武的人有很多你是怎麼識破我的?」劉偉的確是個實成人,他從對方手掌發力的力度就確認了自己不是對手,而既然對方主動表明自己沒有殺意,那他也就不再演下去,只是覺得對方的認定比較牽強。

    「雖說跟蹤者往往會出於心理因素忽略掉自己也被人跟蹤的可能性。但從技術角度來說,其實我並沒有識破你,只是你比較倒霉而已。」趙賢用空著的那隻手撓了撓自己的頭,把這殘忍的真相如實相告:「交易那一天你也在城隍廟裡藏著吧?而且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當時我們這邊兒話事的讓我在城隍廟附近等著看看一切結束之後是否能從那些乞丐嘴裡問出些訊息,所以我剛好看到你和你的同伴最後從那廟裡出來,所以今兒你一在安順坊露面我就盯上你了——不是我說,你們下手也真是夠狠的。」

    這話很難辨別真偽,但趙賢也沒有欺騙對方的必要,所以劉偉差點兒把鼻子都氣歪了——因為當時隊伍決定留下他和另外一人來善後,包括處理掉那些被抓住的乞丐和清理痕跡等等事後工作。

    陳公子要保證大部隊安全撤退,其中身法較強者數量實在稀少,又怕全部留下會引起對方警覺,所以趙賢便自告奮勇地大包大攬下來,不過他一個人也恐雙拳難敵四手,所以直到無衣的人全部分批離開之後才敢進廟一探——儘管劉偉二人處理的也算乾淨利落,但那點伎倆能瞞過百姓,卻逃不開趙賢這種江湖人的眼睛,所以他在廟裡轉了兩圈之後就能確認這裡的「原住民」已經被人全乾掉了。

    「原來是這樣」劉偉聽對方還挺坦誠,不由得開始回憶起自己和無衣的其它人有沒有留下過其它破綻:「所以你要我傳達的信息又是什麼呢?」

    「好說」趙賢主動退後遠離了劉偉,讓對方有一個可以自我冷靜的空間:「兩日之後,在好瓊原與春江交界處,也就是當初你們截擊我們的地方,重新交易。」

    「哦哦」劉偉表面上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也心知肚明己方根本拿不出交易的抵押,不過本來也不需要他來做這個決斷。

    「但交易的內容你可得聽好了如果你不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帶回去,很有可能還會出現問題。」趙賢深深地看了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一眼:「我們會把寇熊還給你們,但我們要的東西是你們手中的那柄邪劍。」

    這些話,無疑是賀難教給趙賢去說的,雖然他也不知道趙賢能於今天、在安順坊這種地方偶遇劉偉,但這話他教給了派出去的所有人,所以只要能傳達到柴思疇的耳朵里,那隨便是誰其實都無所謂。

    而他的目的嘛用四個字就能概括。

    圍師必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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