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平息(1 / 1)
自從謝莫如嶄露頭角,謝太太的生活便格外的多姿多彩,波瀾壯闊起來。
以前覺著皇子公主啥的,哪怕有個皇子外甥,可皇家人還是高高在上,有些距離的。自從謝莫如出門那一日起,皇子公主世子侯府啥的,好像都成了隔壁王小二,隨口就能議論幾句。
實在是,不議論不行啊。
叔侄三人回府,大家一併去松柏院請安。
今日休沐,謝尚書也在家,笑道,「回來的倒是不晚。」
謝柏笑,「兩個丫頭都學會騎馬了,我們騎馬回城,自然快些。」
謝芝問,「大姐姐二姐姐,你們可見著蘇才子了?」
謝莫憂得意,「非但見著了,還求了兩幅字,一會兒給你們一幅掛屋裡,我自己留一幅。」
謝芝連忙謝過,十分歡喜。
說會兒話,何子衿便回了杜鵑院,待第二日下午去松柏院理事,謝太太顯然已經得知他們路遇皇子公主又險被為難的事,再提起猶是念了聲佛,又贊謝莫如,「該爭顏面時得去爭,但該隱忍時也要隱忍。不能總咄咄逼人,這樣你再有理,可你傷著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沒理。」何況皇家,扒一回他們的臉皮叫有風骨,若次次扒他們臉皮,那就是找死了。擔心謝莫如要面子,這話還是私下說的。
謝莫如道,「祖母放心。」上次爭,是為了給自己爭一席之地,這次有何可爭的呢?上次承恩公府,起碼壽安夫人、寧榮大長公主齊心,此次,別看皇子公主郡主一併出行,心卻不齊,如何能爭得起來?果然,永福公主的威風尚未擺出來便被勸住了。
這次謝莫如沒有爭強,謝太太頗是欣慰,只是她另有隱憂,與謝莫如問道,「聽說永福公主、長泰公主、宜安公主、靖江郡主,都是在太后膝下長大。你看,永福公主、靖江郡主脾氣秉性如何?」
謝莫如聞弦歌而知雅意,淺笑,「祖母是擔心宜安公主吧?」
謝太太嘆,「如何能不擔憂。」兒子是尚主,倘真尚個文康長公主那樣的,以後要如何過日子哪。可不是人人都有永安侯的本領。聽說永福公主的性子,她不由擔心起宜安公主的性情來。雖然貴妃閨女說宜安公主挺不錯的,可昨日之事著實令謝太太提心弔膽。畢竟,即將尚主的是她親兒子啊!
謝莫如道,「昨日匆匆一見,或者說不大准,我一說,太太一聽就是。我看永福公主好像在模仿文康長公主,長泰公主機智,靖江郡主明智,要我說,宜安公主不會難相處的。」先給謝太太吃顆定心丸,謝莫如再細作分析,「一個人的性格,與身處的環境會有很大關係。同是養在太后膝下,雖未得見宜安公主,可永福公主、長泰公主、靖江郡主已是三樣性子。按禮法,長泰公主為元後楮皇后所出,元嫡公主,尊貴更勝胡皇后所出永福公主。可這兩位公主,長泰公主機敏柔和,永福公主卻霸道蠻橫,所以我猜,在宮裡,永福公主肯定更受寵愛些,最受寵愛的人,一般鮮少考慮別人的需要,所以性子霸蠻。再者,永福公主還有模仿文康長公主的嫌疑。不過,她與文康長公主還不同,這個以後再說。再看靖江郡主,先時常聽二叔說她弓馬嫻熟,我還以為是個性情如火的女子,但其實在兩位公主面前,靖江郡主頗為低調,她甚至不會第一時間表明自己於事情的看法,這樣的人,往往是看慣別人臉色的人。擅於察顏觀色,但很少招惹是非,事不干己不開口。由這三位殿下,再想一想宜安公主,祖母又是時常進宮請安的,心裡應當有數了。父母早亡,父系的血統離太\祖皇帝已有些遠了,太\祖當年在位時血脈單薄,今上與先晉王一併長大,想來是這兩方面原因才格外照顧先晉王這一脈。縱使宜安公主母家姓胡,但,有長泰公主這位元嫡公主,有永福公主這位胡皇后所出嫡公主,於太后膝下,宜安公主年歲最長,位置卻是第三,輩份又高,既然都養在太后那裡,想來在少時,就有人教導她照顧並與兩位公主玩耍了。有這樣的出身與成長,除非是天生秉性,不然再不會是永福公主的性子。」
待謝莫如說完,謝太太是誠心誠意的念了聲佛,這次是真的放心了,深吁口氣,「願如你所言。」
&太放心,昨日我們並未看到宜安公主與兩位公主、郡主同行,想來,是出嫁在即的緣故。」何子衿道,「二叔探花之才,祖母,胡家推動宜安公主下嫁咱家,難道是為了與咱家結怨?」親,要怎樣結!可不是嫁過來就是兩家之好的。有許多結了親,然後夫妻翻臉,彼此成仇也不稀罕!尋常夫妻還好,過不下去,現在也不禁和離。公主不一樣,聖旨賜婚,就是一輩子。是謝柏的一輩子,也是宜安公主的一輩子。從外頭分析,再看不出哪裡不好來,如果終與謝莫如所想的不同,謝莫如只得說,她也不是神仙。
好在謝太太聽了謝莫如的一通勸後,臉色迴轉許多,道,「我心下也這般想。這些天也不忙了,後兒個有空,咱們去廟裡拜一拜。」
謝莫如自然說好。
謝太太又想到永福公主,與謝莫如道,「永福公主的性子,以前也不知是這樣。她畢竟是公主,以後你少不了出門,倘再遇上,只管避她一避。」
謝莫如笑,「永福公主的事祖母也只管放心,倘我沒猜錯,應該很快就有人去替咱們做說客的。」
謝太太不解,謝莫如道,「承恩公府知曉永福公主難為我的事後,肯定會進宮去勸一勸永福公主的。」
&次你得罪寧榮大長公主可得罪的不輕。」
謝莫如不以為然,「祖母別忘了,這樁賜婚就是承恩公府推動的。上次的事,承恩公府都不再提立後了。可見他家小心,這種事,還有我上次說的話,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要再提,誰都不要再提。我不怕別人提,怕別人提的是承恩公府。永福公主一提再提,哪怕永福公主是為了承恩公府找我麻煩,可承恩公府怎麼樂意?再者,眼瞅就是宜安公主大婚的日子,再由著永福公主鬧,我願意讓,我也不怕羞辱,正好咱家藉此倒可遠了承恩公府。只是,咱家樂意,承恩公府怕是不樂意。」承恩公府如何會不勸永福公主呢?他家一定會勸下永福公主的!
謝太太拍拍謝莫如的手,為什麼人家敢得罪人哪,人家有本事平息,感嘆,「我發愁大半宿的事,原來這樣簡單。以後再有愁事,就找你給我寬心吧。」
謝莫如笑,「固所願也。」
寧榮大長公主知曉永福公主所干之事後,好半天說不出話,思量再三還是得進宮給宜安公主安心。
程離道,「要是殿下見了永福公主,能勸還是勸導一下,當日五姑娘及笄之事,最好誰都不提,轉年大家也便忘了。如果總有人時不時的拿出來說道,於公府大是不利。」
寧榮大長公主這輩子都沒這樣發愁過,忍不住與程離抱怨一句,「永福要是個能聽勸的,我真寧可折壽十年。」
還是得進宮。
寧榮大長公主主要是給宜安公主寬心,拉著宜安公主的手說了謝家諸多不凡之處,「這世上有幾人能弱冠之年便中探花,謝探花的人品才學那是有目共睹。就是貴妃娘娘,這是謝探花嫡嫡親的姐姐,貴妃娘娘行事,宮裡這些年誰說過一個『不』字麼,可見周全。再有謝太太,時常進宮請安,你也常見。心裡自當有數的,對不對?」可別聽永福胡扯啊。
宜安公主只管低頭露出半個羞澀的小側臉,她聽到過永福公主回宮後關於未能羞辱謝姑娘的抱怨,也知道寧榮大長公主是特意來開解她的。當然,心下更加明了這樁聯姻對胡氏家族的重要性。宜安公主從不介意這種有目的性的聯姻,謝柏她已見過,相貌俊雅,探花出身,陛下與太后娘娘都沒委屈了她。這樁親事,她是願意的,大家各取所需罷。至於外頭謝姑娘如何,她堂堂公主,又不與謝家人住一起,安安穩穩的,日子不怕不順利。她不去招惹,難道謝姑娘會尋她的不是?謝姑娘又不是瘋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實在不比面前這位姑姑好命,這位姑姑有個霸道非常的好娘,不姓穆也能改姓穆,甚至能長公主、大長公主順順噹噹的走過來。她倒是姓穆的,她的父親為國戰死,只是她這一生也只能是個公主了吧。
耐心聽完寧榮大長公主這一套話後,宜安公主道,「我看永福還是不樂,姑姑有空不妨勸她幾句,我與長泰都勸過她,她只是咽不下那口氣,替姑姑不平。其實,要我說,謝姑娘什麼的,就是不看我的面子,想一想姑姑,何苦拿出來一說再說。讓外頭人知道,咱們皇家人,難不成倒成了別人的嘴上談資,到底不美。」
寧榮大長公主心下大安,道,「好孩子,我也正想著與永福說呢。都是誤會,就是看謝貴妃這樣的周全人,也得知道謝姑娘什麼的,多是以訛傳訛,叫人誤會了。」
宜安公主微微一笑,又陪著寧榮大長公主說了幾句話,寧榮大長公主方去慈安宮。
永福公主就在慈安宮陪伴胡太后,見寧榮大長公主來了,起身見禮。「哪兒就這般多禮了。」寧榮大長公主笑挽著她的手歸坐太后身畔,自己也坐了,道,「我是在家裡閒了,過來打聽打聽宜安什麼時候添妝。早大半年前就把添妝禮預備出來了,就等著呢。這等來等去,怎麼還沒個信兒呀。」
胡太后笑,「已經著欽天監去卜吉日了,你莫急,待卜出吉日,第一個跟你說。」
寧榮大長公主笑應一聲好,又誇了宜安公主幾句,順帶奉承胡太后幾句,方道,「前兒還聽說永福她們出門打獵,我還說呢,女孩兒轉眼就長大,這會兒喜歡遊玩兒,也不必拘了她們,就這幾年,正是自在呢。」又問永福公主可獵到什麼獵物。
永福公主果然道,「甭提了,本來挺好的,一道出去玩兒。路上偏遇著謝家那丫頭,我本想替姑祖母出口氣,不想長泰靖江都勸我,只得罷了。」還一幅惋惜的口吻。
唉喲,幸而長泰靖江都是明白人,寧榮大長公主嘆,「我的公主喲,這是哪裡的事兒啊,姑祖母何嘗受過委屈。」拉著永福公主的手道,「咱們是什麼身份,謝家是臣子之家,哪裡有公主與臣女計較的理。好孩子,我知你對姑祖母好,可你想想,姑祖母這都祖母輩的人了,難道還與個毛丫頭認真?眼瞅著宜安就嫁給謝探花了,咱們倘總說謝家不是,豈不叫宜安臉上難看。」
永福公主真沒想到這個,叫寧榮大長公主給提了醒兒,胡太后亦道,「這話是。怎麼說也是宜安夫家呢。」胡太后對謝家沒啥意見,就是實在不喜謝莫如。只是如今宜安公主下嫁在即,也不好為打老鼠傷了玉瓶兒,只得忍了。
寧榮大長公主笑,「我也是剛想到這個,再想想宜安,反正謝姑娘得罪的是我,以後誰都別提了,我也早忘了。只要宜安過得順當,我就高興。」
不管怎麼磨著嘴皮子,總算把這祖孫二人給勸住了。好在寧榮大長公主一番苦心沒有白費,起碼永福公就便與長泰公主道,「再沒有比寧榮姑祖母更寬厚的人了。」
長泰公主微微一笑,世間之事就是這般莫測,平息永福皇姐的人,竟是寧榮大長公主。既做得如此好事,不留名果然不是寧榮大長公主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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