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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交鋒之這一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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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月擔心魚精會來行刺,非但搬來了馮飛羽府上同住,還天天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裹著大氅揮著釣杆在湖裡釣魚,不知是嫌命長想釣只魚精上來找死,還是饞馮飛羽湖裡的肥魚久了。

    馮飛羽隔三差五的去瞧他爹一回,把他爹瞧的恨不能上吊以求解脫。不過,馮家仍是不敢開罪馮飛羽,闔族人算算,馮飛羽是最有出息的,馮氏家族在靖江的地位,一直是馮飛羽撐起來的。就是現下馮飛羽把靖江王得罪的不輕,卸職歸家,馮家族長也無非就是過來苦口婆心的勸了他幾句,並不敢如何逼迫馮飛羽。

    不然,要按馮族長的意思,尚公主是何等體面之事,馮飛羽卻不知犯了哪根牛筋,硬是不同意。就是不娶公主,前線大好兵權,也不該讓出去啊。這要是自己兒子發昏,馮族長真得教他個明白,奈何馮飛羽不是他兒子,只是他侄子。而且,馮氏族中對馮飛羽沒啥恩情,好在,幸而當初是馮族長向世子舉薦了馮飛羽,馮飛羽由此一飛沖天,還會給他這位族長大伯幾分顏面。話說回來,馮氏家族中,也就是他這個做族長的大伯能絮叨馮飛羽幾句,還不敢說重了。就這麼,還得時時安慰那不成器的弟弟,不然,弟弟得給馮飛羽嚇出毛病來。

    一想族裡這些糟心事,馮族長就覺著家族前路一片灰暗,年都沒有過好。

    同樣年沒過好的是靖江王。

    靖江王恨的呀,一個冬天就給閩王方面兩封告靖江王書氣得老十歲,如今瞧著,靖江王精神頭似都不比從前了。靖江王不是個糊塗人哪,這等年歲,一輩子看夠了陰謀詭計,何況,只要是長眼的,誰看不出這是閩王在離間他們君臣呢。可是,就是這樣明晃晃的離間,馮飛羽仍是走到了卸職歸家這一步。

    馮飛羽忠乎?不忠乎?

    靖江王揣摩人心揣摩了一輩子,馮飛羽不忠,焉何敢卸職回靖江,馮飛羽忠,焉何會卸職置前線於險地。

    其實,靖江王這麼想了,就說明他自己心裡也明白,馮飛羽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馮飛羽委實太不識抬舉,太不給君王面子。依馮飛羽的眼力,難道看不出閩王是在離間他們君臣,只要是明白人,必要剖心以表忠貞的。哪個似馮飛羽,倒藉此威脅朝廷。哼,難道他馮飛羽覺著,沒了他馮飛羽,天就要塌了不成?

    也就是年輕人會這樣想吧,有一二成績,便覺著世間容不下他們了。

    他們不明白,再重要的人,沒了,日子一樣過。

    靖江王蒼老的眼睛望向窗外,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一時入神。邱側妃捧著燉盅進來時,道,「陛下累了就略歇一歇,年下都是瑣事,也不急的。」

    靖江王推開摺子,道,「老了。」

    &話說的好,人生七十才開始,陛下正當年,就說老了。」邱側妃笑著把燉盅奉上,自己就坐靖江王身畔,道,「新燉的燕窩,陛下嘗嘗。」讓靖江王用燕窩,自己替靖江王收拾案上的摺子。

    甭看閩王拿靖江王偏寵邱側妃的事說了一回,令邱側妃大為光火,顏面全無,但,這樣的告靖江王書離間得了馮飛羽與靖江王,卻是未能影響靖江王與邱側妃的感情。邱側妃手腳俐落將案間筆墨收拾整齊,只是掃過最上一本摺子時多留意了幾眼,單獨留出來,待靖江王用過燕窩後方道,「年節賞賜,陛下怎麼將馮將軍的份划去了呢?」

    靖江王接過邱側妃遞過的羅帕擦擦唇角,道,「天下皆知朕虧待他馮飛羽,朕便虧待給天下看看。」

    邱側妃一向不喜世子太孫系,但不得不說這女人腦筋一向清醒的厲害,此際未言馮飛羽半字不是,反柔聲勸道,「馮將軍年輕,有些年輕人的脾氣也正常,陛下為天子,心懷四海,年輕人不懂事,您多包涵些也就是了。要我說,馮將軍是個重情義的人,自他回王城,我婦道人家心窄,總有些不放心,便讓老三多留意他,聽老三說,馮將軍時常去太子陵寢祭奠。馮將軍啊,是個有情有義的。」

    邱側妃說的這些事,靖江王如何不知,馮飛羽既回靖江,靖江王也一直留意馮飛羽的動作,馮飛羽去太子子陵寢之事,靖江王亦頗是感慨,感慨馮飛羽怎麼就生了幅木頭腦袋,你端的是朕的碗,吃的是朕的飯,要效忠的人也是朕!

    不過,靖江王也得承認,自太子一去,馮飛羽在軍務上的用心的確不比從前了。

    邱側妃伸手在筆架上取了支小狼毫,親醮了墨,塞到靖江王手裡,道,「陛下還是改一改,不求您厚賜馮將軍,與往年一般便好。」

    靖江王接了筆,轉而搭在硯台畔,拉過邱側妃的手在掌中握著,道,「朕有朕的考量。」

    同床共枕大半輩子,邱側妃略一尋思便明白了靖江王的心思,道,「陛下是想將計就計。」

    靖江王倚著輕榻,道,「閩王所顧忌者,前線唯飛羽一人。今朕順了他們的意召飛羽回來,明春閩王必有動作。這幾年戰事,拖得夠久了,倒可藉此機會一決勝負。」

    邱側妃先前說了馮飛羽不少好話,聞靖江王此言不由正色道,「此戰既關乎勝負,陛下還要細與馮飛羽說明白方好。」

    &是自然。」閩王的挑撥也好,馮飛羽的拒婚也好,只要馮飛羽還去太子陵寢前祭祀,他就從未擔心馮飛羽會有反意!

    閩王挑撥日久,只是,閩王不知道,他等一個閩王肯放鬆警惕的機會,也已經等的太久了。

    閩王在祭天。


    過年了,這幾年,閩王在江南,每天年底的祭祀儀式也是很端嚴虔誠的。五皇子照舊很虔誠的祈求了一番,讓老天早些把老禍害靖江王收回去,待祈禱完畢,五皇子方帶著大部隊回了駐地。

    這個年,靖江沒過好,五皇子過得也相當緊張。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靖江王猜五皇子的心思猜得極准,五皇子的確是打算明春就與靖江王決一死戰的。所以,年前要做的準備實在不少。

    這個年,帝都的穆元帝都給祖宗添了供奉,連謝莫如這等素來不信鬼神的,也去西山寺與三清觀燒了幾柱香。

    要說還算悠閒的,似乎就是馮飛羽了。

    他是悠閒了,急全讓別人著了。

    年下未見靖江朝廷的賞賜倒罷了,畢竟,馮飛羽把靖江王得罪慘了。只是,朝廷可以不賞。太孫那裡竟也沒有動靜,這人也忒勢利了吧。商月為此極是不忿,與馮飛羽說到此事時便道,「陛下興許余怒未消,倒是太孫殿下,令人意外。」

    馮飛羽寡淨的臉上淡淡的,卻沒什麼意外神色,他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商月低聲道,「怪道三公子系能同意叫陛下立了太孫,就太孫這手段,他就登上大位,怕也干不過三公子那幫子人馬。」

    這話說的,何其刻薄。要知道,太孫很為給馮飛羽的年下賞賜傷了回腦筋,依太孫的意思,是很願意厚賜馮飛羽的。只是,聽聞靖江王減了給馮飛羽的賞賜,太孫又是個重規矩的,不好讓太孫府的賞賜分化逾越了祖父靖江王。有屬官勸太孫,這興許只是陛下一時之氣,請太孫按往年便賞賜馮飛羽。太孫都要按屬官說的做呢,偏其母鍾氏說了句,「你要有什麼拿不定的主意,跟你祖父走,是再沒有錯的。」

    太孫就這樣,追隨著祖父的步伐,沒給馮飛羽年節賞賜。可是把商月氣個好歹,勢利眼到太孫這境界的,委實不高。不說別個,馮將軍為太孫、為太孫他爹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

    商月因年節賞賜一事,十分不滿。

    倒是馮父知曉,想著這生來克他的兒子終於把陛下、太孫一併得罪了,馮父由此十分喜悅,覺著自己快熬出頭了。

    馮飛羽與商月道,「去祭一祭太子吧。」

    要說靖江太子陵寢,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地方,那兒也有屯兵駐守呢,不過,馮飛羽身份不同,他又是常去的。他要去,無人敢攔。

    你說把馮族長急的啊,往年,靖江王對馮飛羽對馮家的賞賜都是頭一等的,今年馮飛羽大大的得罪了靖江王,以至于靖江王對馮家賞賜依舊,但卻沒有給馮飛羽個人分毫年下賞賜。

    要按馮族長的意思,是想趁年下帶著馮飛羽去活動一下爭取明年起復啥的,結果,非但有個蠢弟弟添亂,馮飛羽也不配合他一番苦心,拍拍屁股去了太子陵寢,連親兵都只帶一半,還好身邊有商月相隨。

    從早上出門,天就陰的可以。

    商月一直懷疑會下雪,拜他烏鴉嘴所賜,他們剛出城,天空就開始颳起冰渣來,由冰渣到細密雪片,及至中午,已是鵝毛大雪。

    幸而太子陵寢所離不遠,騎馬大半日的行程,因風雪所阻,一行人到下晌也到了。陵寢處有守陵人,見到馮飛羽一行連忙接了出去,恭恭敬敬的將人引至上房休息。馮飛羽只命那守陵官照顧好馬匹,直接去祭奠太子。

    太子的陵寢其實還未完全建好,固此,是停陵在附近皇廟內。因是雪天,天黑的格外早,雪光卻又映出朦朧夜色。馮飛羽一行踩在輕軟的雪上,鹿皮靴先是一陷,在這靜寂的夜色中踩出吱啞響聲,同時也將輕軟積雪踩實。

    馮飛羽在皇廟正殿祭的太子,廟內主持親自拈香,馮飛羽接了,鄭重的拜過三拜,馮飛羽請主持大師退下,自己靜靜的在蒲團上盤腿坐了。

    靜寂的夜裡,外面的風雪聲清晰可聞,不知這般坐了多久,供桌上燭台里突然發出輕輕的嗶剝氣,是燭火爆了燈花。馮飛羽一雙輕闔的眸子閃電般睜開,入目只見燭火搖曳,明明晃晃的映著供案上的佛祖金剛那或慈悲或猙獰的面龐。

    叩叩——

    外面叩門聲響,是商月的聲音,「將軍,二更天了。」

    馮飛羽「唔」了一聲,自蒲團上起身,行至門前,不禁又回頭望一眼那高高在上的佛像,繼而踏出大殿。

    夜間風雪更盛。

    年前靖江王的賞賜,以及馮飛羽年下過去祭奠世子,不,太子,似乎都預示著馮飛羽失愛于靖江朝廷。但實際上,第二日馮飛羽便被靖江王秘密召見。

    靖江問,「朕欲與閩王一決生死,飛羽看,朕勝算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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