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章 陸銘(1 / 1)
「你在哄騙為父?」
劉美有些不信。
御史們是清貴的官,而且還是文官體系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劉家屬於武將勛貴門庭,而且還是皇親國戚,是御史們最討厭的人。
御史們跟劉家唯一的交集,就是彈劾劉家。
況且文武有別,御史們屬於文官,就算要投靠,那也是投靠三位宰輔,而不是投靠武將勛貴。
劉從德見劉美不信,急了,「是真的,他說他叫吳賢,是一位御史。」
劉美腳下一頓,瞪起了眼珠子。
「吳賢?!」
劉從德重重的點頭。
劉美追問道:「你把他帶到府上來了?」
劉從德再點頭。
劉美一拍大腿,道:「趕緊轟出去,這人留不得。」
劉從德愕然。
劉美長吁短嘆的解釋道:「他是一位御史不假,可他是個燙手的御史。朝堂上就三位宰輔,他一下子得罪了兩位。更重要的是,他蠢到連保命的物件都保不住,為父救不了他。」
「我們可以請姑母出手……」
劉從德出主意。
劉美瞪眼罵道:「糊塗!你姑母執掌中宮、內庭,已經遭人詬病。再拉攏御史,結交外臣,想幹嘛?效仿武周嗎?」
劉美把話沒有跟劉從德說透,點到即止。
有些犯忌諱的話,他害怕說給了劉從德聽,劉從德出去胡說。
劉娥作為皇后,執掌中宮是她的分內職權,執掌內庭,已經算是越權了。
不過官家重病,皇太子年幼,劉娥這個皇后出面輔政,幫襯一下皇太子,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一旦拉攏上了御史,結交了外臣,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很容易被人扣上效仿武周的帽子。
官家趙恆重病不起,信賴劉娥,給了她輔政的職權,但並不代表他希望看到又一個武周出現。
趙恆一日不死,劉娥就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裡面的輕重劉從德不明白,可劉美明白。
劉美從劉從德手裡奪過了解下的裙帶、肩甲、頭盔,重新穿戴上。
「為父回軍營了,今日就當為父沒回來過……」
臨走的時候,劉美又叮囑劉從德道:「趕緊把吳賢轟出去,他多在府裡帶一刻,都會成為別人彈劾我劉家的話柄。」
劉美回來的快,離開的也快。
等到劉從德回過神的時候,劉美已經失去了蹤影。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那可是一位御史啊……」
劉從德長嘆一聲。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弄清楚裡面的利害關係。
不過劉美的話,他不敢違背。
他也沒臉去見吳賢,就讓府上的管家出面,打發了吳賢。
吳賢在劉府里轉了一圈,最終又被趕了出來。
迎接他進去的劉從德,至始至終都沒露面。
吳賢站在劉府門口,仰天哀嚎,「劉美這是不打算放過我,天要亡我啊……」
時至今日,他還不知道真正害他的人是誰。
「事到如今,唯一能救我的,只有恩師了……我要去找他……希望他能念及一些昔日的情分……」
吳賢還想著李迪能念在昔日師生情誼的份上救他一命。
但他卻不知道,李迪在他的催命符上,簽下了名字。
……
李府。
一位青衣小廝向李府的門子遞進去了一張拜帖。
門子把人迎了進去,引到了書房。
李迪著一身儒衫,捋著長須,在諸子典籍裡面挑挑選選,找到了重要的地方,就摘抄下來。
作為皇太子的講師之一,李迪每天都得備課,明日大朝會以後,他要為皇太子講儒家五常里的『仁』。他現在要把儒家典籍里跟『仁』字有關的句子摘抄出來,教給皇太子。
門子進了書房,施禮道:「老爺,王曙王大人派人過來了。」
「王曙?他找老夫何事?」
青衣小廝對李迪一禮,笑道:「小人見過李相公,明日大朝會,我家老爺要彈劾吳賢貪贓枉法、縱弟行兇、謀財害命等一十五樁大罪,特邀李相公署名。」
「那個賣師求榮的叛徒嗎?」
李迪一愣,握著筆桿的手一緊,「彈劾吳賢?寇家的那條犀帶拿回來了?」
青衣小廝笑道:「拿回來了。」
李迪握筆的手一松,展顏笑道:「奏摺拿過來,老夫添上幾筆。」
青衣小廝趕忙從懷裡取出了奏摺,遞到了李迪手裡。
李迪拿著奏摺,翻開一看,遲疑了一下,道:「已經有三人署名了,王曙手筆不小……」
李迪痛快的在奏摺上添上了名字,遞還給了青衣小廝,又道:「出了府,再去左諫議府上一趟,告訴他,明日上一道奏摺。」
「小人明白……」
青衣小廝拿了奏摺,就離開了李府,前往了左諫議大夫的府邸。
左諫議大夫是李迪的門生,李迪的話,他自然會遵從。
這麼多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一起出手。
吳賢必死。
事實上,為了對付吳賢這個小小的侍御史,弄出這麼大的場面,明顯有些過了。
但王曙明顯要敲山震虎。
李迪從王曙的奏摺里也看到了敲山震虎的意思,所以他不介意再把場面搞大一點。
王曙需要敲山震虎,他李迪同樣也需要敲山震虎。
吳賢的背叛,已經為他敲響了警鐘。
李迪動一動嘴,能夠調動一位從四品的官員。
寇季動一動嘴,只能指示一下萬花樓里的夥計。
「去備一盆清水……」
站在蘇蟬兒閨房門前,寇季吩咐了一聲伺候在門外的萬花樓夥計,又重新回到了房裡。
蘇蟬兒的閨房裡。
蘇蟬兒嬌羞的站在一邊捏著衣角。
劉亨坐在桌前捧腹大笑。
二寶笑的已經直不起腰了。
唯有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廝,站在書桌邊上,一臉委屈的撅著嘴。
在他臉上,用濃墨畫了一個大王八,黝黑黝黑的。
這是蘇蟬兒的傑作。
寇季沒想到,睿智的蘇蟬兒,居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他也沒想到,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廝,就乖乖的站在那兒讓蘇蟬兒在他臉上寫寫畫畫。
「幼稚……」
寇季低聲咕噥了一句。
蘇蟬兒聞言,俏臉瞬間紅了。
劉亨看到了蘇蟬兒的窘迫,解圍道:「我倒是覺得這挺有意思的,回頭我也試試。」
寇季翻了個白眼,「就別糟蹋人了。」
萬花樓的夥計送進來了清水。
寇季對小廝招招手,小廝怯怯的走到了他身邊,他幫小廝清晰了一下臉上的墨跡。
待到小廝擦乾淨臉以後,寇季輕笑道:「聽說你天賦異稟,能夠看穿我作的假畫?」
小廝怯怯的抬起頭,低聲道:「小人……小人不是看出來的,是聞出來的。」
寇季緩緩點頭,「那就是天賦異稟了……叫什麼名字?」
小廝眨巴著眼,怯怯的看著寇季,不說話。
寇季盯著他看了許久,對劉亨招了招手,「身契拿過來。」
劉亨把小廝的賣身契遞給了寇季。
寇季翻開一瞧,「陸銘……錢塘人……家中幼子,故又名陸小乙……」
從賣身契上看,陸銘家境貧寒,家中有七個兄弟,他的爹媽養不起這麼多兒子,就把他賣給了人販子。
賣身契上詳細的記載著陸銘的過往。
寇季對此一點兒也不驚訝。
似陸銘這種,被家中父母發賣的孩子,在大宋有很多。
人販子往往會了解清楚他們的過往,在賣身契上寫的清清楚楚。
人販子之所以會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客人們知道,他們都是良家子。
良家子知根知底,用著放心,所以很受歡迎,價格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