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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輕裝上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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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蘇轍攔下這場官司,就是希望能夠伸張檢察院的權力,避免被皇庭給壓下去,當時皇庭風頭太勁,檢察院壓力很大。

    原本是一定要起訴的。

    但後來在調查期間,發現官府並不配合,憤怒之餘,蘇轍倒也沒有衝動,反而是深思熟慮,覺得要起訴,就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他去找張斐商量時候,也是奔著最壞的結果去的。

    故此,張斐的疑慮,其實他也理解,最後他又去努力息事寧人,但是對方仍舊拒絕,這反而是將他給逼到懸崖邊。

    如果他退一步,那今後誰也不會將檢察院當回事,這必然是要起訴的。

    可見無論張斐答應與否,他都會發起起訴,只不過他認為還是應該與張斐商量一下,最好是能夠相互諒解。

    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但是我也沒有辦法。

    在得到張斐的答覆後,蘇轍回到檢察院,立刻以拖欠、剋扣軍餉的罪名,正式向皇庭遞交起訴書,而對象則是轉運司。

    此消息爆出之後,身在河中府的官員,皆是大吃一驚。

    關於陳光告狀一事,鬧了這麼久,這誰都知道,但是沒有人能夠想到,檢察院方面竟然會直接起訴轉運司。

    這轉運司真不是一般的官署。

    這一路財政、運輸、鹽鐵等戰略物資,全都是歸轉運司管,其實以前就連司法他們都管。

    這轉運使其實就是相當於高官,只不過都是臨時的,沒有任期,隨時可以撤換。

    就說那些武將,得罪誰,也不敢得罪轉運司,你們還要不要糧草。

    關鍵這還事關軍餉,軍餉一直是宋朝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不禁涉及到邊境戰事,同時還是財政困難的罪魁禍首。

    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認為這遠比之前綏州一桉,還要恐怖的多。

    在利益面前,那文武之爭就是個屁啊!

    文武官員經常為利益相互合作。

    「這是真的嗎?」

    種詁震驚地看著秦忠壽問道。

    秦忠壽點點頭:「千真萬確。」

    種諤也是目瞪口呆道:「難道這皇庭還在轉運司之上?」

    秦忠壽道:「我從曹警司那裡打探來的消息,此事倒是與皇庭無關,是檢察院做的。」

    種諤立刻問道:「皇庭不是頭頭嗎?」

    秦忠壽道:「還真不是的,反正那曹警司是說,他們公檢法互不統屬,檢察院方面要起訴,皇庭也只能根據證據來判斷,是否達到起訴的標準,如果皇庭不作為,檢察院可直接起訴皇庭。」

    「起訴皇庭?」

    折繼祖也蒙了,「皇庭自個審自個麼?」

    秦忠壽搖搖頭道:「要起訴河中府皇庭,要麼就去大理寺,要麼就去審刑院。現在的情況是,檢察院向皇庭起訴,但是皇庭還未決定是否開庭審理。」

    幾人是面面相覷。

    以前他們認為公檢法是一體的,那就是一個大惡人,如果不是一體的,可就是三個大惡人。

    光跟皇庭打好關係還不能夠的。

    還得跟檢察院打好關係。

    這...。

    真是太難了!

    ......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郭逵都不禁感慨一聲,又看向好友呂公孺,見他怔怔不語,於是打趣道:「稚卿為何不語,莫不是被嚇壞了。」

    呂公孺一怔,撫須呵呵道:「恰恰相反。」

    「哦?」郭逵好奇道:「此話怎講?」

    呂公孺笑呵呵道:「郭兄之所以那般說,是不是認為公檢法將來去到京兆府,讓我也焦頭爛額。」

    郭逵點點頭。

    呂公孺道:「這河中府的利益糾葛,可真是比我京兆府要複雜的多,若是河中府最終也得受制於公檢法,那我還掙扎什麼。

    若公檢法鎮不住,那也不會去京兆府,故此這場官司,對於我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郭逵笑道:「難道你們都不願意走。」

    「你不也是嗎?」

    「哈哈...!」

    .....

    轉運司。

    砰!

    「豈有此理!」

    元絳狠狠將一個茶杯摔在地上,狠狠罵道:「上回鹽鈔一事,老夫尚未與之算賬,這才過了多久,他又來找事,張三小兒,真是欺人太甚。」

    曹奕趕忙道:「好像這會聽說是檢察院的主意,皇庭暫時還未有決定受理.......!」

    「就是說他們公檢法輪流欺負咱們,那更加可惡。」何春林打斷了他的話。

    其餘轉運司的官員一聽這話,也紛紛吆喝起來。

    「咱們轉運司憑什麼聽從他們公檢法。」

    「是!讓他們去審,咱們不去就是。」

    「不錯!咱們不去,讓他們去自娛自樂。」

    ......

    韋應方突然意識到,是呀,咱們可以不配合,於是向元絳問道:「元學士,你對公檢法最為了解,咱們若不配合,會怎麼樣?」

    元絳嘆道:「你要知道,這司法改革可是司馬學士主持的,他心思縝密,怎會想不到這一點,皇庭只看證據,證據足夠,無論證人是否出席,都可以判決。

    這也導致,大部分被告,都願意出庭作證,否則的話,吃虧只會是自己。」

    何春林激動道:「判決咱們也可以不認啊!」

    元絳又是一聲嘆氣:「不認也行,但必須得向大理寺、審刑院上訴,總不能說咱們不受司法管轄吧。」

    曹奕道:「各位先聽我一言,適才我說,此事乃是檢察院挑起的,皇庭尚未決定,我們何不藉此挑撥檢察院與皇庭的關係,如今主動去與皇庭商量,看能否和解。

    如此一來,檢察院方面,必然會大為不滿。」

    元絳不免瞧他一眼,心道,這廝真是有些謀略啊!


    何春林哼道:「那豈不是促長皇庭的威風,那我寧可與檢察院和解,皇庭才是罪魁禍首。」

    「咳咳!」

    元絳警告他一眼,「你罵張三可以,但不能罵皇庭,注意下自己的嚴詞。」

    何春林身子一顫,「是是是!下官都被氣湖塗了。」

    曹奕見罷,知道大家更痛恨皇庭,也只能放棄。

    韋應方笑吟吟道:「檢察院起訴,咱也不一定會輸,就算輸了,可能引來更多人告狀,到時就讓他們皇庭去收場。」

    「不錯!咱們擔心什麼,讓他們去告,到時財政被他們弄壞了,朝廷怪罪下來,就讓朝廷去找皇庭要錢。」

    「是呀!咱們這麼做,到底也是為了財政著想,朝廷還派檢察院來告咱們,可真是豈有此理,今後誰還敢為朝廷賣命。」

    ......

    這河中府可是西北各路軍隊的後勤,這裡駐紮大量軍隊,士兵們比官員們要更加關心此桉,因為這直接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此時,大街小巷,全都在議論此事。

    街邊的一家茶棚下。

    「那陳光也是夠狠的,直接起訴轉運司,是不想活了麼?」

    「可要不到錢,他也是死啊!」

    「此時可不同以往,有皇庭在,要是敢公報私仇,可以去皇庭告狀。」

    「哼!你未免太天真了,官府要整你,還能給你機會去告狀?」

    「那咱也不管,如果轉運司真的賠了錢,那咱們一塊去告,咱也領過那些發霉的醬菜和爛布。」

    ......

    隔壁桌的一個年輕人聽得大家的議論,是愁眉難展,唉聲嘆氣,「如今人人都在議論皇庭和檢察院,全當咱警署不存在似得,真是豈有此理。」

    正是曹棟棟。

    失落!

    相當失落!

    自從來到河中府後,他們警署是毫無存在感。

    在京城,稅務司沒有出來前,警署的存在感是遠勝於皇庭和檢察院的。

    符世春笑道:「衙內,你就知足,這對咱們警署而言,可是大好事一件啊!」

    曹棟棟鄙視他一眼:「你這慫蛋,膽小怕事,咱們爭著來這裡,不就是想干點什麼嗎?在京城,咱爹在上面,影響本衙內的發揮。」

    馬小義直點頭道:「就是,就是,這我支持哥哥。」

    「你才慫蛋!」

    符世春瞪他一眼,「在公檢法中,最麻煩的就是咱們警署,咱們可是專門管人的,那些官員、衙差,誰想被咱們管著?到時咱們給他們發給門牌,他們都得念叨幾句。

    還有你曹棟棟,你不還得顧忌秦指揮使他們的關係。

    如今好了,皇庭和檢察院又是告解鹽司,又是告轉運司,將風頭都搶了,那到時咱們干點事,大家反而不會在意,咱們功勞拿了,還不會得罪人,豈不一舉兩得,到時被朝廷誇獎的,肯定是咱們警署。」

    曹棟棟眼眸滴熘熘一轉,道:「對呀!到時他們都上趕著去彈劾皇庭和檢察院,沒有人彈劾咱們,那咱們豈不是表現最好的。」

    符世春點點頭道:「正是此理,咱們這時候先按兵不動,由著他們去鬧,等到時機成熟,咱們再出手,保管是一帆風順。」

    「有理!」

    曹棟棟登時轉憂為喜,「咱們就再等等看,嘿嘿...。」

    ......

    相比起前兩回,這回皇庭可算是輕裝上陣。

    「老師,外面怎麼那麼快就知道,此事與我們皇庭無關,是他們檢察院要起訴轉運司的?」

    蔡京小聲眼道。

    張斐瞧他一眼,笑道:「那還用說麼,肯定是檢察院放出去的消息,告訴大家,眼裡可別就只有我們皇庭,還有他們檢察院在。」

    蔡京尷尬一笑。

    蘇轍也不傻,不可能責任由我來扛,功勞是你們的,既然責任是我在扛,如果成功,功勞也應該屬檢察院。

    這些消息都是檢察院放出去的,營造出一種,他們檢察院一定為陳光討回公道的架勢。

    儘量把皇庭撇除在外。

    「這不是重點。」

    張斐搖搖頭,道:「我們現在所要關注的事,關於檢察院提起的訴訟,能否達到開庭的標準。」

    蔡卞道:「目前檢察院主要是控訴兩點,其一......!」

    他拿起桌上的一卷布帛,「就是這布匹,確實,這布匹比絲線還不值錢,根本就換不到什麼,但是根據我朝的折算的制度,也沒有明確說,這算是違法。

    其二,就是撫恤金,這個官府確實沒有給陳光,也未有說不給,只是說目前財政困難,要優先陣亡者,這也說得過去。」

    張斐聳聳肩,道:「也就是說,沒有達到起訴標準?」

    上官均道:「那倒不是,畢竟是沒有給撫恤金,且陳光面臨傾家蕩產,賣妻賣兒,同時官府那邊又不願和解,只有來告狀,我們皇庭怎能置之不理。」

    蔡卞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我認為,檢察院方面,不一定能贏。」

    葉祖恰道:「我倒是覺得檢察院方面肯定還藏了證據,否則的話,蘇檢察長不可能這麼果斷的起訴。」

    蔡卞道:「這我也有想過,但這並不好證明,事實就是河中府財政一直都是不夠用,轉運司那邊是很容易證明,他們確實沒錢,優先陣亡者這並沒有錯,關鍵那檢察院要的賬目也都是他們提供的,可能都沒有什麼破綻。至於這布帛,更加難以證明是否合理。」

    上官均問道:「老師,你可是大耳筆,應該能夠猜到吧?」

    蔡卞他們也都好奇地看著張斐。

    張斐笑道:「我們手中一點證據都沒有,難道去憑空想像啊!」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不過我倒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布帛的事先不算,咱們就只論撫恤金,假設財政確實困難,應該怎麼判?」

    上官均道:「陳光這般可憐,而官府再沒錢,也不可能這點錢也拿不出。」

    葉祖恰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法制之法是以國家利益為先的,我們也要考慮到,這可能會引發更多人來告狀,到時我們怎麼判都不對。」

    張斐嘆了口氣。

    上官均問道:「老師為何嘆氣?」

    張斐沒好氣道:「我教你們的,你們又全還給我了。儘量在還錢的時候,設立規矩。你們說得都很對,那怎麼辦?

    我們首先要確保財政,同時又要確保陳光的安危,這不是不可以兩全其美的。朝廷欠陳光錢,陳光欠地主錢,就得找他們三方談,看看怎麼還錢,將三方的損失,降到最低。」

    四個人開始撓頭了,還真是一下子就將這事給忘了。

    張斐哀其不爭地搖搖頭,道:「行了,既然達到起訴標準,那就是開庭審理,先給相關證人發傳令,我看多半都是官員,挑個放假時候開庭。」

    蔡京笑道:「老師,選在假期開庭,只怕會引得他們不滿。」

    張斐呵呵道:「國家利益為先,這該幹活的時候,還得讓他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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