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萬惡之源(上)(1 / 1)
時間就是金錢啊!
對於張斐而言,真的是一寸光陰一寸金。
在回去的路上,張斐順便買了一套文房四寶,回到許府,就將自己關在屋內,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翌日清晨。
「倩兒姐,我方才聽榮伯說,昨夜張三屋裡的燈是一宿未滅,就連李四都一直沒有出過門,二人也不知道在屋裡搞些什麼。」
在經過張斐房間時,那青梅突然小聲向許芷倩說道。
許芷倩柳葉眉輕輕一皺,輕哼道:「他這人就是固執己見,又不願意相信別人,做起事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還怪別人猜疑,這回咱不管他了,任由其自生自滅。」
說罷,便是轉身往回走去。
青梅一愣,道:「倩兒姐,你還沒有吃早飯。」
「不吃了。」
臨近傍晚時分,張斐終於出得門來。
「三哥,俺方才去跟青梅說,俺們晚上不在家裡吃。」李四跑了過來,喘著粗氣,又道:「不過青梅好像心情不好,沒有搭理俺。」
張斐稍稍遲疑了下,旋即整理一下衣服,「你幫我看下,有沒有哪裡要整理的?」
李四打量了一下,搖搖頭。
「那行。」張斐道:「我們快走吧,時辰也差不多了,可莫要遲到了。」
二人出得許府,是緊趕慢趕,終於準時來到了蔡橋的馬家酒館。
「張三哥,你來了。」
一直在站著門口的馬小義立刻迎了過去。
張斐笑道:「小馬,這次可真是多謝你了。」
馬小義愣了下,「謝俺作甚?」
張斐呵呵道:「我想若非你強烈要求,令尊不見得會來見我吧?」
馬小義驚訝道:「三哥如何知道?」
果然如此,我就說嘛,在這風口浪尖上,馬天豪不可能願意見我,如此也好,至少他沒有什麼過分的企圖,只是來應付一下。張斐笑道:「因為在識人方面,令尊可遠不及你。」
馬小義頓時是眉開眼笑,激動道:「三哥,你可真是神呀!不瞞三哥,俺雖年紀不大,但可是廣傑天下英雄好漢,上哪都有朋友。」
「看得出來。」
張斐笑著點點頭,這小子的確是待人熱忱,且又好打抱不平,道:「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丟人的,今夜過後,你們馬家將更上一層樓。」
馬小義激動道:「真的麼?」
張斐非常自信地點點頭,又問道:「令尊可到了?」
「哦,俺爹早就來了,三哥,快裡面請。」
便是將張斐引入屋內。
只見酒館不大,從裝潢來看,也不怎麼高檔,反倒是顯得有些破舊,透著一股江湖氣息,若手上沒繭,往那護欄上一掃,估計滿手是刺。
此時,裡面就只坐著一人,四十歲左右,四方臉,左邊臉頰留有刺青,留著兩撇濃密的八字鬍。
此人正是馬天豪,也就是那天在河邊遇到的中年男人。
不得不說,此人的氣勢與這酒館倒是挺配的。
反倒是張斐穿得有些正經。
張斐拱手道:「晚輩張斐見過馬員外。」
馬天豪打量一番張斐,也不請他坐下,只是問道:「你可知我為何改在此時此地見你嗎?」
張斐搖搖頭。
馬天豪直爽地說道:「因為我不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馬小義著急道:「爹爹!」
馬天豪瞪他一眼,又道:「你去外面買些酒來。」
馬小義眨了眨眼,納悶道:「爹爹,你莫不是忘了,咱這就是酒館啊!」
馬天豪道:「今兒爹爹想喝潘樓的酒。」
「潘樓?」
馬小義雙目一睜,「那很遠啊!」
馬天豪沉眉道:「你去還是不去,要不去的話,那爹爹就自個去。」
「去去去!俺就去就是。」
馬小義鬱悶地點點頭,又向張斐道:「張三哥,你先坐著,俺去幫你們買酒,待會咱們一塊灌醉俺爹。」
說罷,他便奪門而出,留下一臉懵逼的張斐。
馬天豪一臉不屑:「就你這小子酒量,再過上十年,也喝不過你老子。」
這絕對是親生父子,太像了。張斐突然咳得一聲,向馬天豪問道:「既然如此,為何員外還要來見晚輩?」
「我本就沒有打算見你。」說著,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天豪不禁向朝著外面喊道:「你慢點騎?」
「哎!」
然後就是一陣急促密集馬蹄聲。
「這個臭小子!」馬天豪罵得一聲,過得片刻,他又瞧了眼張斐,是心不在焉道:「都是小義對你讚不絕口,讓我一定要來見見你。」
其實最初之時,在馬小義的要求下,他答應見見張斐這個後起之秀,畢竟馬家也經常跟茶食人打交道,認識一下也無妨。
但是之後發生的事,令他也改變了主意,不過馬小義卻認為他這麼做是讓自己失信於人,這可不信,堅持讓他來見張斐一面。
最終馬天豪想出這麼一個妥協方案。
張斐拱手道:「恭喜員外。」
馬天豪楞了下,「為何要恭喜我?」
張斐笑道:「因為令子在識人方面,已經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對於父親而言,這難道不是可喜可賀之事嗎。」
馬天豪面無表情道:「你這是在誇你自己啊!」
張斐呵呵道:「我還需要夸嗎?」
馬天豪呵呵一笑:「那倒是的,可沒有幾個普通百姓能夠招來滿朝文武的憎恨,你是頭一個啊。」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道:「故此我也認為,沒有必要與你見這一面,這只會給我帶來麻煩。」
張斐道:「員外可真是小瞧人了。雖然我目前可能沒法打官司,但是對於員外而言,就真的需要一個幫你打官司的珥筆之民嗎?」
馬天豪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我不是很需要,故此我也未想過要見你。」
張斐搖搖頭道:「如果員外這麼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馬天豪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張斐道:「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他們只有極少的可能性,會沾上官司,許多百姓都沒有見過那府衙大門,但是對於員外而言,可就不一樣,就典當行這門買賣來說,平時的糾紛肯定是少不了,但如果都到了打官司的地步,那就是一種失敗。」
馬天豪這才正眼打量了下張斐,突然伸手引向對面的座椅,道:「請坐。」
「多謝!」
張斐坐了下來,又繼續說道:「以員外的實力和地位,就不應該沾上官司,因為員外完全有能力將官司扼殺在搖籃之中,故此員外需要一個精通律法之人,來幫助員外規避這一切。」
馬天豪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以你目前的狀況,我為什麼又要請你來幫我?」
張斐道:「因為除我之外,無人能夠幫員外規避這些官司。」
馬天豪呵呵道:「你未免也太自大了。」
張斐道:「雖然員外乃是典當行的行首,但是在晚輩看來,員外的那些放債的手段,真是簡單粗暴,毫無技術可言,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將人逼死。
記得那日員外在河邊曾言,借錢者可有想過是否還得起錢。這話是不錯,但到底人命關天,只要這人死了,縱使員外有百般理由,那也有可能沾惹上官司。員外應該慶幸,沒有在公堂上遇到我,否則的話,這官司可就有得打咯。」
馬天豪微微皺眉,他對於自己白手起家,可是非常自豪,如今卻被張斐這個外行人給貶得一文不值,心裡能爽嗎,淡淡問道:「那我倒是要想你請教一下,何謂高明的放債手段。」
張斐道:「第一,將風險降到最低。這是首要的,確保這一點,就能夠確保穩賺不賠。
第二,讓人感激,而不是讓人憎恨,如此才能夠細水長流。
第三,就是要避免殺雞取卵,如今放債多半都是這麼幹的,也包括員外在內,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低劣的手段,人活著才能夠創造利益,真正高明的手段,是要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用一生的勞動來償還利息,直到入棺的那一刻還清。」
馬天豪直搖頭道:「你說得倒是高明,但是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誰說的?」張斐笑道。
馬天豪道:「願聞高見。」
張斐笑問道:「不知員外對於這汴京房價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