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萬人操練(1 / 1)
富弼連續三次上了請罪奏疏,趙禎連續三次挽留。
這是程序。
他留下來,可爛攤子卻必須要收拾了。
政事堂里,富弼說道:「這段時日老夫夜夜煎熬,遼使的逼迫,還有百官的畏懼,大宋身處危險之中。老夫夜裡想著此事,渾身燥熱無法入睡,恨不能爬起來去做事,可怎麼做?」
韓琦揉著鼻根說道:「關鍵是軍心士氣,若是提振不起來,後面就麻煩了。」
富弼點頭道:「對,所以官家讓沈安去練兵……話說誰知道官家那日出城去看到了什麼?」
那天趙禎跟著沈安出城一趟,回來就令京城禁軍挑選出萬人來操練。
韓琦搖頭,沮喪的道:「操練操練,為何不和咱們說,老夫好歹在軍中不少時日,什麼兵沒見過?可官家卻閉口不言,這是什麼意思?是覺著咱們不可信?」
他的話裡帶著火氣,顯然是有些怒了。
富弼說道:「什麼叫做不可信?咱們是宰輔,官家此舉……大概是怕泄密吧。」
韓琦冷笑道:「沈安這段時日也在城外,包拯還接了他妹妹去養著,你們說說,這是在城外做什麼?分明就是操練。」
他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捶打了一下桌子:「不管老夫當年是勝是敗,可老夫知道怎麼去震懾對手……」
文人裝樣是最拿手的,曾公亮也有些不滿的道:「大家一起商議豈不是更好?沈安在城外閉門造車……」
「對!」
韓琦興奮的道:「正是閉門造車,官家沒見識過戰陣,怕是就覺得這樣最威武……」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就急匆匆的去求見官家。
「此事……還是要集思廣益的好。」
富弼很感激沈安,覺得是他為大宋避免了一場災難。可此事卻非同小可……
「京中名將雲集,不行也可以從北面召些將種來,那些人殺氣騰騰,更能震懾住遼人和西夏人。」
宰輔們都是聰明人,從那些蛛絲馬跡里猜到了沈安和官家之間的打算。
這是想用軍勢來震懾遼人。
「放棄黃河改道,百姓慌就罷了,可好歹麻木,只知道今朝有飯今朝飽,可百官卻不行……」
富弼嘆道:「最近南邊成了好地方,許多人求官南方,京城反而成了凶地,可笑!」
兩人相對苦笑。
黃河改道從來都不是趙禎和宰輔們的事兒,這是無數官員的心聲。
沒有黃河擋著北方,他們就會睡不著。
所以後來連王安石都要鬧一次,失敗……
然後哲宗又來了一次,再失敗……
黃河東向就是最好的興奮劑,能讓百官安心做事的靈丹妙藥。
「韓相……」
韓琦回來了,一臉的沮喪。
「如何?」
韓琦的性子急,而且還有些跋扈,富弼覺得他去問應當能有結果。
韓琦搖頭道:「官家含糊以對,只是說沈安不會讓人失望,可老夫難道讓人失望了嗎?」
富弼和曾公亮齊齊看著他,卻無話可說。
你自己當年幹了什麼心裡沒個數?
你當年敗給那個連進士都考不中的讀書人,然後西夏至此就成了大宋的夢魘。
韓琦也想起來了,他惱怒的一腳踢翻桌子,怒吼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那事要記一輩子不成?」
曾公亮木然,富弼卻微微點頭。
韓琦不禁大怒,富弼起身道:「都等著吧,若是不成,老夫就建議派人出使遼國,大家坐下來好生說說。」
當年富弼就曾經出使遼國,鐵骨錚錚,為大宋爭取了利益。
「說什麼?」
桌子翻在地上,雜物散亂的到處都是。
韓琦一腳踢飛一塊硯台,怒道:「官家寧可相信沈安,也不肯信咱們,還說什麼?說個屁!」
……
宮中,趙禎和曹皇后在一起吃午飯。
皇帝吃飯自然是有些規制,可趙禎卻獨愛羊肉。
一碗羊湯被他喝了個乾淨,兩塊羊排也被吃的光溜溜的,然後隱蔽的打個嗝,算是心滿意足了。
曹皇后的飯量實際上並不小,可和皇帝一起吃飯她得控制著,免得一不小心比他還能吃……
這個……
飯桶般的女人,掛著這個名號咋活?
吃完飯,兩口子端著茶杯慢慢的品著。
曹皇后覺得才五分飽,肚子裡不大得勁,越喝茶就越覺得不舒坦。
她放下茶杯說道:「官家,聽說遼人還在跋扈?」
趙禎點點頭,「遼使在威脅,還是要增加歲幣,不然大軍克日南下……」
曹皇后在宮中也得了不少消息,她擔憂的道:「官家,自祖宗開始,和北面交戰咱們就從未勝過……若是遼人真的來了,奈何?」
這並非是她膽怯,而是現實。
強硬倒是好,可誰來抵禦遼人。
趙禎卻說道:「遼人是在試探,在試探大宋的態度,硬或軟都是問題。」
硬就是要打,軟就是投降派。
曹皇后嘆道:「好不容易得了太平日子,那位侄皇帝是不肯罷休嗎?」
耶律洪基常年在外遊蕩,所以很難獲取他的情報。
「他當然不肯罷休。」
趙禎冷笑道:「遼人對大宋何時肯罷休過?不過是西夏橫在那裡,讓遼人投鼠忌器罷了。」
曹皇后心中一驚,說道:「那此次府州大捷,西夏人吃了虧,他們會不會和遼人聯手?」
趙禎搖頭道:「不會。遼人野心勃勃,眼中的一切都想奪了去。西夏人若是和他們聯手,那就是與虎謀皮!」
曹皇后的眼中不禁露出了崇拜之色,趙禎心中得意,就說了些外交之道……
「……所以除非是大宋能獨自面對遼人,否則就不可滅了西夏,這就是三國之間的爭鬥,三角最穩固,和漢末時一般。」
趙禎一口氣說完,曹皇后宛如少女般的崇拜目光讓他倍感酸爽。
「官家大才,臣妾佩服。」
曹皇后是真心的佩服,覺得沒人能把三國之間的關係說的那麼清楚。
趙禎的笑容漸漸收了,嘆道:「卻不是朕點出來的。」
曹皇后訝然道:「那是誰?宰輔?那定然是富弼。」
她贊道:「富弼當年出使遼國,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堪稱是我大宋的脊樑。也只有他方能由此見識。」
咳咳!
趙禎突然咳嗽了起來,曹皇后趕緊過去給他拍背。
她的力氣大,又是第一次幹這個活,於是就難免不知道輕重。
只是幾下,趙禎就覺得自己的胸腹處一陣酸痛,他咳嗽著喊道:「罷了罷了!」
你再拍下去,朕小命難保。
曹皇后還不知道自己的手勁有多大,可崇拜之心依舊在,見不得自家夫君難受,就說道:「要的要的……」
只是一掌,趙禎就覺得自己要駕崩了。
他趕緊說道:「是沈安,是沈安說的。」
曹皇后才住了手,然後悠然神往的道:「那少年竟然還能如此嗎?」
沈安還年少,倒是無法讓趙禎生出嫉妒之心來。
他喘息了一下,說道:「那少年……若是早生二十載,此刻朕就敢讓他做三司使。」
三司使幾乎可以歸於宰輔的範疇,三十多歲的宰輔,可見趙禎對沈安的欣賞之意。
沈安和曹家發生過矛盾,後面解決了,可她心中終究有些不滿,所以並未多關注沈安。
可趙禎竟然這般看重沈安,讓她不禁又後悔了,而且正大光明的說出來了:「若是早知道那少年這麼有本事,臣妾就該讓家中的少年和他親近親近,好歹學些本事才好。」
邊上的任守忠只覺得心中苦澀,知道自己的大仇怕是難報了。
陳忠珩和他一起站在外面,見他神色不對,就淡淡的道:「聽聞你和沈安結怨了?」
「沒有。」
宮中不可泄露自己的私事,那是授人以柄。
可陳忠珩卻不是想抓他的手柄,只是想嘚瑟一下而已。
任守忠近來頗有些咄咄逼人之勢,想在官家這裡賣殷勤,他若是不給這廝一傢伙,以後誰都敢蹬鼻子上臉,拿他陳忠珩來當墊腳石。
想到這裡,陳忠珩得意的道:「沈安據說是在城外操練,若是成了,又是一功,你可知曉?你可怕了?」
太監們最喜歡給自己的對手下爛藥,而且最好是當面。
任守忠的面色微冷,說道:「關某何事?」
他嘴裡說著這事和自己沒關係,可他緊握的雙拳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沈安,你可別立功不成,到時候某定然會落井下石!
……
城外的大莊子裡,一萬人的操練,把莊子裡的田地都踩平了,而且越來越硬了。
「立……」
嘭!
「起步……走!」
嘭嘭嘭!
腳底拍擊著土地,越來越堅硬。
一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幾乎看不到頭。
沈安站在正面,看著萬人的陣列轟然而來。
他的身邊是李璋,這才是趙禎所信任的人。
只是殿前司都指揮的職位在這裡不好使,李璋沒有置喙操練的權利。
沈安雙手抱臂在看著,突然怒吼道:「春哥!」
在側面盯著陣列的黃春連滾帶爬的跑過來,然後立正喊道:「郎君,小人在。」
沈安伸手出去,邊上的陳洛遞了根木棍子過來,沈安接過,一棍就抽了過去。
大腿挨了一棍,黃春動都不敢動,大聲喊道:「小人有罪。」
……
午餐麵條,只放了點油鹽,然後撕了點紫菜進去,好歹多點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