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野火(四)(1 / 1)
測試廣告1;;;;裴旻給自己女兒留了兩份禮物。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第一份,是數之不清的古劍,品秩由低到高,如果丫頭選擇了一個平淡平凡的人生,這一半的「劍藏」,已經足夠保佑她一輩子的平安。
;;;第二份,則是埋在珞珈山衣冠冢里的「那把劍」。
;;;如果有一天,丫頭選擇了與平凡截然相反的那條路……那麼這把劍,便會成為她的「護道之劍」。
;;;……
;;;……
;;;大殿之上,一縷風雷閃逝而過。
;;;這是一柄赤紅色的古樸小劍,從丫頭的眉心掠出,化為一道疾影。
;;;這道劍影,瞬間刺入皇帝的眉心。
;;;劍氣破空的聲音,掀起大殿的氣浪,殿柱的石屑瞬間被震碎。
;;;掐在丫頭脖頸上的五根手指,並沒有絲毫的鬆動……仍然像是鐵鉗一般。
;;;那縷赤紅色的劍氣,起勢浩大無比,瞬間刺入皇帝眉心的霧氣之中。
;;;然而……就像是一枚石子,沉入大海。
;;;連一朵水花都沒有濺出。
;;;皇帝面孔上,由神性和星輝交雜混合的霧氣,只是輕輕泛動了一些漣漪,而後重新恢復平靜。
;;;那縷赤紅色的劍氣,像是被夾在堅冰之中的熾熱,紅霧升騰,逐漸顯露出古樸的「真面目」。
;;;那是一柄有些生鏽的古劍,約莫兩根手指粗細,巴掌長短。
;;;弧線流利而又鋒銳。
;;;是世間一等一的「飛劍」。
;;;裴旻擅長「馭劍指殺」之術,三千劍藏數目龐大,極其考驗使用者的心神龐大程度,若是心力不夠,很有可能會被劍海反噬。
;;;而這道赤紅色的古劍,則是品秩蓋壓了其他所有劍藏的「劍首」。
;;;太宗的眉心,霧氣緩慢散開……那柄古劍刺在肌膚表層,像是刺在了堅不可摧的金鐵之上,劍氣仍然在不斷向內鑽鑿,只可惜不斷碰撞出清脆的爆響,不能寸進。
;;;遮掩面容的霧氣散去了一絲。
;;;露出了皇帝的雙眼。
;;;那是一雙漆黑如深夜的眼瞳。
;;;瞳孔最深處,倒映著絲絲縷縷的紅色。
;;;古樸生鏽的細狹飛劍,鏽跡斑斑如火一般,只可惜不像是正在燃燒的大火……更像是熄滅的火堆,或者零零碎碎即將燃起的火星。
;;;這把劍,在十三年前,攪動了天都城的血與火之夜。
;;;這把劍的名字……本來就叫「野火」。
;;;野火,燎原的野火。
;;;只可惜,一柄劍的強弱,與劍器本身的品秩固然有關,更重要的乃是持劍之人的修為……劍氣修為足夠,一把普通的鐵劍,也能夠開山倒海,劈開黑夜。
;;;太宗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如此近的距離……如果是換做裴旻,對準自己的眉心,遞出「野火」。
;;;甚至不需要換做裴旻,如果裴靈素有著當年裴旻一半的劍氣修為……在此刻遞出這一劍。
;;;結局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自己雖然不會死……但可以預見的是,天都城,真的會因為這一劍,掀起燎原的火勢。
;;;此時此刻。
;;;「野火」死寂。
;;;火星沒有燃起。
;;;劍修最驚艷的一劍,就是出鞘的一劍。
;;;出鞘的第一劍,攜帶著鞘
;;;內的風雷,強大的劍修往往都只出一劍……因為第一劍最強,最狠,最刁鑽。
;;;但「野火」的第一劍,就這麼熄滅了。
;;;「鐺」的一聲脆響,兩根手指敲打在野火劍身之上,瞬息之間那柄飛劍便被敲得橫飛而出,接連撞碎七八根殿柱,不知去向,斷去了與裴煩的聯繫。
;;;緊接著。
;;;皇帝掐著裴靈素,單手用力,將其緩慢拎起,他的面頰上,霧氣重新合攏。
;;;那雙眼瞳在霧氣合攏之前,望向了寧奕。
;;;一切的發生,都是安靜且肅殺的。
;;;他手上的力度在不斷加大,痛苦的咳嗽聲音從青衫女孩的喉嚨里響起,滾落的淚珠溢出眼眶,划過面頰,墜落在地,升騰如煙。
;;;站在承龍殿上空的黑紗女孩,咬緊牙關,看著這一幕……她想要邁出腳步,想要說一些話,但她無法行動也無法開口……
;;;這是要徹底殺死北境將軍府的「餘孽」嗎?
;;;皇帝拎著裴煩,目光望著寧奕。
;;;先前說的一字一句,變得清楚而又通徹。
;;;「你之所以不想成為徐藏……是因為你還沒有嘗過仇恨的滋味。」
;;;寧奕的兩隻眸子,一片猩紅。
;;;白骨平原被他不斷召喚,不斷震顫……那股強大的威壓蓋在渾身四處,血液轟鳴,骨子裡的憤怒像是一團火焰,在胸膛點起。
;;;山字卷無法使用。
;;;星輝被封禁。
;;;神性被鎖死……他就像是一個廢人。
;;;但是,那座壓在心頭的大山,正在緩慢抬離。
;;;寧奕盯著太宗皇帝,那個披著皇袍的男人,一隻手攥著丫頭,正在漠然注視著自己。
;;;他一點一點,解開了對自己的壓制……
;;;而「細雪」,就插在自己的手邊。
;;;皇權的枷鎖一點一點抬起,最後一絲壓制消失的剎那,寧奕恢復了行動的力量。
;;;那團憤怒的火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燒,將寧奕整個人都吞沒。
;;;細雪瞬間拔出。
;;;山字卷的力量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點。
;;;磅礴的神性,從神池裡掀起,獅心王的神性結晶震顫一二,掀起滔天神性潮水。
;;;寧奕的神念一掠而過,把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全都調集而來。
;;;這一劍的刺出,快得看不見影子。
;;;寧奕身子前傾,與皇帝之間的距離一晃即逝,他雙手攥劍,油紙傘攜帶著磅礴的神性,向著那個男人刺了過去。
;;;大殿的氣息被劍氣猛地掃蕩破開,噼里啪啦的殿石被沖刷飛濺——
;;;這是寧奕傾盡所有的一劍。
;;;然而……可惜的是。
;;;這一劍,根本就沒有刺入太宗的懷裡。
;;;油紙傘的傘尖,抵在了太宗的手掌上,刺出了一個淺淡的白點,神性如雷霆跳躍,掀動的風氣,讓太宗的大袖不斷飄搖,反覆彈跳的雷光掠入袖袍之中,融入皇帝的肌膚內。
;;;普天之下的神性,星輝……在他的面前,都只不過是「養料」。
;;;油紙傘的傘面,被外力撐得破碎,最主心的那根傘骨還在,其餘的紙面全都破碎,截截斷開,一條一條破布懸在風氣里搖曳。
;;;寧奕神情蒼白,他盯著抬起一隻手掌的皇帝。
;;;一顆心
;;;,墜入海底。
;;;自己傾盡所有的一劍,連破開肌膚都做不到……那個男人,連一滴血都沒有流。
;;;太宗緩慢抬起攥著丫頭的手臂,兩個不斷拍打的纖細小手,緩慢垂落,丫頭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果然……你沒有嘗過仇恨的滋味。」
;;;他看著寧奕,道:「你如果知道『仇恨』這種東西,該怎麼運用……那麼這一劍,就足夠傷到我。」
;;;大殿上的聲音安靜了一下。
;;;太宗微笑道:「寧奕,你讓我實在有些失望。」
;;;這句話說完,他掌心的勁氣微微迸發,拿捏在了一個極其合適的境地,將寧奕震得飛了出去,卻又不至於太狼狽。
;;;寧奕重重撞在了一根殿柱之上。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睚呲欲裂的場景……皇帝把丫頭拎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隻手緩慢撫摸著那張雪白的面頰,向上挪移,最終挪到了那枚大紅棗上。
;;;裴煩陷入了昏迷。
;;;眉心的那枚紅棗,是整座大隋獨一無二的「劍氣寶藏」,也是父親裴旻留給她的遺物……當年天都血夜那一戰後,皇帝曾下令尋找北境將軍府的「劍藏」,不僅僅三司出動,就算天宮地府也因此出行,可惜的是,多方勢力苦苦找尋未果。
;;;這是裴旻的「劍氣成果」。
;;;皇帝笑了笑,他一直對裴旻的劍氣很感興趣……如果把這枚「劍藏」摘下來,那麼應該會有不小的成果。
;;;他的手指按在了丫頭的眉心之處。
;;;那枚大紅棗,被他兩根手指按得向下凹陷,溢出鮮血……
;;;昏睡之中的裴煩,喉嚨里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
;;;……
;;;這一幕似乎變得很緩慢。
;;;皇帝按在青衫丫頭眉心上的兩根手指,微微停滯。
;;;站在承龍殿最高處的黑紗姑娘,眼神怔然。
;;;寧奕瞪大了雙眼。
;;;大殿之上。
;;;黑衫年輕人拔劍而行。
;;;細雪在空中的遞斬,「緩慢」而又筆直。
;;;對於這一劍,皇帝仍然選擇抬起一隻手臂,以掌心去硬接。
;;;這一劍沒有神性,也沒有星輝。
;;;普普通通的一劍。
;;;就是這麼一劍。
;;;刺入了太宗的掌心,刺破了他的血肉,劍尖入內,接著便是整截劍身,三尺長劍像是一條毒蛇,鑽入了太宗的手臂之中……下一瞬間,劍尖穿透黃袍的肩頭,震出了一大蓬鮮血。
;;;裴煩的身子墜落在地。
;;;寧奕保持著遞劍的姿態,僵持在大殿之上,他瞪大雙眼,只不過看的不是面前的皇帝。
;;;寧奕的目光向著身後微微挪移。
;;;他望向自己的身後……
;;;那個披著黑袍的男人,就靜靜站在自己的背後,面容清癯而又俊秀,他不曾衰老過,凌厲的像是一把劍。
;;;不知何時,握住了寧奕的手,替寧奕遞出了這完整的一劍。
;;;寧奕看清這張面孔的剎那,鼻尖酸澀,眼眶通紅。
;;;徐藏笑了笑。
;;;他接過「細雪」,半個身子微微前傾,理所應當站在了寧奕的身前。
;;;擦肩而過的剎那,他在寧奕耳邊輕語:「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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