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可供瞻憶(1 / 1)
「惠將軍可在營中?」
「回郎君,惠將軍在西營,東營如今劃歸軍法部由李長史親自監管。可要職下去尋?」
「不用,」張軍搖了搖頭:「等某處理完事情自去西營就好。某先與你文書,稍後要去坊里。」
「這邊請。」馬軍曹帶著張軍和武懷表來到他的辦公室里,給張軍倒了杯水,取來紙筆。
現在在張軍的影響下,鳳翔軍中多飲熱水,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例證,不過也正好隨了張軍的心意。
「衛生之事營中可有執行?」張軍接過筆隨口問了一句:「方才卻是忘記了問長史此事。」
馬軍曹手腳麻利的鋪紙研墨:「已經在執行了,不過諸事還未妥當,長史也在催促施工。」
「嗯,此事當務,你要放在心內,衛生之事涉及大家性命,甚為重要,馬虎不得。」
「諾。郎君,職下有一事不解,請郎君解惑。」
「說。」
「李長史說城牆制約城池須當拆除之事乃是郎君所說,因何郎君卻又說須留存加固?」
「這個啊,」張軍想了想,說:「此話確是某曾說過,城牆也確是會限制城池發展,但也只是限制,卻不是非拆不可。
某在想,城為先人所築,當時也應頗費力氣花費了銀錢時日方成,就此拆毀未免可惜。百十年後何人還能記得?
不如就留下吧,可供後人瞻憶。若是城池擴張,在牆外劃地建造就是,拆掉城門為路即可。」
「那郎君,恕職下多嘴,若是有敵攻至怎麼辦?」
「若是敵人打到了城下,說明吾鳳翔大軍已敗,已經無力戰陣,有城無城又有何分別?守護家眷親鄰須靠手中鋼刀與震世威名,城池何用?」
「吾等就憑著手中刀一直殺出去,先殺至敵之老營,如此就不用耽心他人將至了。」武懷表很有氣勢的比劃了一個砍人的動作。
「對,就是這麼個道理,所以為了家眷親鄰的安危,彼等也需努力。」張軍點了點頭,沾了墨寫下文書,簽上名字。
張軍本身就通書法,寫得出一手好字,偏偏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個有造詣的,一手楷書渾然厚重四平八穩,堪稱一代大家。
這也是多次被皇帝敕命書寫碑文的人,和什麼褚歐顏柳並肩的名家,你當玩啊?
唐代可不只是詩詞賦說眾多,書法大家那也是雙手雙腳數不過來的。
馬軍曹小心的吹乾墨跡,把文書歸檔存好,張軍背著手站在門邊打量營中。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原來的木屋夯土軍營都已經拆掉了,地上用石灰畫著印跡,到處都在建。
這個時代的人好像特別喜歡長方型,城池是,坊市也是,修營還是。其實主要是長方形比較好規劃,好分。
「郎君可是欲去坊內?就在對面。倉庫還在裡面,要從此走進去,因正在建築,先用大木封存,由軍士晝夜衛守。」
張軍已經看到了,在營中的位置用巨大的木頭又圍出來一個小營,上面刀槍林立旌旗招展的。
「罷了,我自去坊中尋韓主事,你去忙吧。」
馬軍曹督辦東營的建設也是相當忙碌的,張軍讓他去忙,自己帶著武懷表出來去保密坊。
保密坊這會兒也是臨時建築,就在大營西北角上,在臨時辦公區的對面。
巨大的圓木起碼能有四米高,圍的嚴嚴實實的,只在東側留了一道進出門戶,一個班的戰士把守在這裡。
張軍拍了拍又直又粗的木頭,有點感慨,這體形放到後世去得值多少錢哪,在這會兒就這麼被當成了樁子,以後也就是伐了燒柴的命運。
所以,個體努力成材真的意義不大,主要是你還得生對時代才行。生不逢時,越努力越慘,這裡也包括選擇錯了方向的。
「郎君。」守門的班長帶著戰士欠身施禮。
「辛苦。」張軍伸手在班長肩上拍了拍,沖戰士們點了點頭:「韓主事可在?」
「在,韓主事平日大多都在營中忙碌,我去為郎君尋來。」
「不用,某自己過去就是。此坊關係重大,平日裡要多加謹慎。」
「諾,我等知道的,郎君放心,除非我等死光了,不然宵小絕對進不去。」
「無賴。什麼生啊死的,都得好好活著。」張軍抬腳在班長腿上輕踢了一下,笑罵著往裡面走。
「咱家郎君如此人物,想不到與我等如此親切。」有個
戰士感慨了一句。
班長是原來的老營軍士,班上的戰士大多不是,還是第一次見到張軍。
「班長,你被郎君踢了一腳,怕是要走鴻運了,定要宴請才行。」
「你個田舍奴,為何某就要宴請?彼等都是郎君麾下,唯獨要殺某祭腑麼?」
「班長,營中真會發放老錢?」
「郎君吩咐的豈會不實?你等等待就是,足月即可。不過,某聽聞,晌錢卻不是足額給到某等手中的。」
幾個戰士都是面露失望的神色。「某還從未親手觸過老錢呢。」
「看你等的樣子,喪氣。不是不發,只是不會全額給到你等手中,某問你等,家中可有耶耶阿娘?可有妻兒?
某聽軍曹說,發晌當日,須家中正妻同來方可領得,若無正妻阿耶阿娘亦可。」
「這是為何?」
「吾等丈夫自當奉養耶娘妻小,郎君是怕吾等得了老錢便私下糜費了,豈是你等想的那樣不堪麼?」
「我和我阿耶說營內要發老錢,我阿耶卻是不信,笑說若是月月都有老錢,定要去為我謀個大戶正妻。」
「那你豈不是要美死了?」
「足月卻是如何算計?」
「以吾新軍成立那日起算,三十日為一月。」
「那,那我等」
「安心,都有,軍曹卻是說了,首月不論入伍幾日,都會相應折算,有幾日算幾日,下月起也就足了。」
「丈人。」
「郎君。未聞大軍歸來呀?」韓主事看到張軍愣了一下,拱手詢問。
「沒有,長史書信言鐵弓已成兩具,某心中難奈,私下裡跑回來的,大軍尚在龍首塬上。」
「未知情勢如何?」
「大好,比某先前算計還要順利些。」
「如此甚好,恭喜郎君了。」
「同喜罷。帶某去看。」
「郎君這邊請。」韓主事讓了一下,讓張軍先行一步,兩個人來到一邊的房間裡。
保密坊搬到這邊規模擴大了許多,分了很多房倉部門,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帶路怕是要繞丟在裡面。
一張大實木桌子,複合弓的零件都擺在上面,擦拭的鋥光瓦亮的,明顯精心打磨過。
房間不大,寬十幾步,深二十步左右,側面牆上掛著新版的橫刀,三棱刺,看來是準備把張軍『發明』的東西都擺放在這裡。
張軍把零件拿起來,仔細的一個一個翻來覆去的驗看,尋找瑕疵處。
「郎君,幾支管子卻是已經鑄好了,不知接下來當如何。」韓主事在邊上問了一聲。
「可容易?」
「尚可,弄熟了也算容易,只是粗大的慢些,也容易出漏眼。」
「或可用白銅來鑄,可以試一下。」張軍頭也不回的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