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棄我去者昨日不可留(二)(1 / 1)
第八五章 棄我去者昨日不可留(二)
劉闞起身拎起赤旗想要出去,可就在他出門的時候,闞夫人卻突然又道:「闞啊,抽空想想辦法,把你哥哥身上的鎖給去了吧。人吶,若是一輩子掛著鎖,一定會很辛苦吧。」
還真的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劉闞應了一聲,走出了內堂。
可是就在他走出內堂的一剎那,心裡卻突然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母親那句話,說的頗有深意。是專指劉巨而言,亦或者是在提醒我什麼?有心回去詢問,可屋裡的火燭,已熄滅了。
走到門邊,看了看仍在酣然大睡的劉巨,劉闞走過去把他踹掉的毯子又重新蓋好。
張良啊張良,你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看著劉巨身上那已經勒進了肉了的鎖鏈,劉闞對那位在後世有智聖之稱的人物,生出了一絲惡感。
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劉闞拎著赤旗,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可是這心緒,卻始終無法平靜。
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月光從窗子灑進了房間,劉闞又爬起來,伏在窗上沉思。
閉上眼睛,腦中就會浮現出那金戈鐵馬,血肉橫飛的戰場。
掙開雙眸,只見明月清風,一派幽寧之色。舉目看蒼穹,但覺浩瀚而神秘……
心好像飛了起來一樣,劉闞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這沛縣,實在是太小了!小的讓人有一種壓抑感。
老唐他們問我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呢?
劉闞腦袋嗡嗡直響,胸中有一口氣,似乎要噴薄而發。
呼的轉過身,劉闞點上了火燭,撲開一張白絹,提起筆,沉吟片刻,而後奮筆疾書。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嚥,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大約在四百多年以後,有一位劉闞前世極為敬重的人物,揮百萬大軍,於大江之上,橫槊賦詩。
詩名短歌行,為劉闞所鍾愛。
如今,劉闞似乎能體會出曹吉利賦詩時的那份胸懷。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既生於這世上,自當有所作為。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劉闞突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是啊,昨日之劉山君已經死了。
今日只有一個劉闞……何必再讓過往的事情纏繞心頭,雖則那『昨日』是『明日』,但又能如何?
當劉闞寫下了那『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八個字的時候,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爽快,充斥在心頭。
他擲筆而臥,酣然入睡。這天晚上,劉闞做了一個瑰麗的夢,一個令他畢生難以忘懷的夢……
放翁老人曾有一句詩。詩曰:鐵馬金戈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