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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三原縣子,妻兒同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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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隆慶池南側的三原李學士府邸,無論所處地段還是宅邸規模都頗為醒目,哪怕在一幹當朝新貴宅業之間都不見絀。

    類似隆慶坊這樣位置與環境絕佳的坊區,已經不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居住需求,同樣還擁有著頗為重要的社交價值。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許多人花費那麼大的代價與精力都希望入住此坊,所求當然不只是有瓦遮頭那麼簡單。

    所以許多新進入坊的住戶們,也都熱衷於培養鄉鄰友誼。雖然三原李潼之名不聞於河洛,但能夠在如此貴坊坐擁豪宅,想來在此前的行台中也是一號人物,所以還是有許多鄰居登門造訪。

    只不過這一位李學士雖然家居鬧坊,但卻頗有幾分大隱於市的味道,其家風嚴謹、防範深刻,家人們幾乎不與坊中鄰居有任何交流。除了日常用物的採買,幾乎不見有什麼人事出入,那些鄰居們投帖拜訪,自然也都如石沉大海,不見回應。

    家防嚴謹是好,可如此不近人情,則就難免會讓人感覺倨傲。入住坊中人家少有俗類,自然也都不免心高氣傲,既然不被理睬,索性對這一戶人家也是視而不見。

    只不過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越來越多的坊民不免猜測那位三原李潼究竟何人,也由此生出各種各樣的說法。有的說那李潼是當今聖人文學之友、心腹侍臣,有的則說這李潼是行台一位事邊要員,或在安西、或在安北。

    這樣的說法還算正常,但有一些更加離奇的猜測則就顯得荒誕不經了。有的說當今聖人私底下有一支察奸除惡的秘衛、不為人知,那李潼正是這一支隊伍的頭目,為了保持身世、行跡秘密,所以其宅居才如此小心謹慎。

    甚至有人說那李潼才色動人,其實是當今聖人入幕之賓、斷袖密友。又或者乾脆就沒有什麼李潼,這一處宅居就是當今聖人用來安置一些不方便接入宮中的女子所設的別業。

    當然,這些太過離經叛道的猜測,也不過是二三親密之人私底下戲言內容,不敢隨便在外傳揚,言者偶發奇想,聞者也不過一笑置之。但究竟有沒有心腹奸惡者密錄言論而告密於銅匭,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到底,終究還是這一戶人家給人的印象太過神秘,再加上所居過於顯赫,所以才引發各種各樣的猜想。

    但這也不過閒來一場談資,武周一朝的妖氛濃厚與靖國時期的時局動盪剛剛過去不久,時流仍然不失敏感與謹慎,對於跟自己關係不大的隱秘之事,好奇或有,但也都少有尋根究底。

    李潼這段時間處理軍政大事之餘,為了回一趟家也是挖空心思,倒是不知道坊中傳言裡他自己已經日了自己。

    隨著左金吾衛重點巡查看護坊居,隆慶坊外雖然仍是喧鬧不已,但坊中環境倒也恢復了清靜。除了坊中居護出出入入之外,已經少有閒人遊蕩於街曲之間。

    李潼在田少安邸中稍作沐浴梳洗,換了一身綢絲錦文、看似低調但又不失騷氣的袍服後,便從側門離開了田少安的府邸,小巷中車行片刻,便進入了他乳母越國夫人鄭金的宅邸後園附近。

    鄭金如今長居宮內、兢兢業業的擔任皇子皇女們的奶媽總教頭,所以這園宅也只是空居,只是安排了一些宮中舊人維持日常灑掃清理。

    不過內謁者樂高今日奉命就邸賜給越國夫人一些張設器物,並下令封鎖了後園,待聽到後園外門響起五長三短的叩門聲後,樂高便親自入前開門,等到來人閃入門內,忙不迭說道:「聖、郎君,甬道已經砌成,可以直接歸邸。」

    李潼拍拍小傢伙兒肩膀以示勉勵,然後便不失歡快的邁起步伐橫穿後園,很快來到東側小門,穿過小門後便是一道夾牆甬道,復行將近里許,終於抵達了自家後門外。

    「若教眼底無離恨……」

    李潼靠在門邊,向內低聲念誦道,不多久,內宅響起另一個回應聲:「不信人間有白頭!」

    吱呀一聲,門從內里被打開,身著一襲翠裙的柳安子站在門內,一臉欣喜道:「郎主總算歸家了!」

    一番周折後,總算回到了自家裡,李潼闊步入園,心情竟隱隱有些激動,但還是將心內急切按捺下來,背著手緩步向內踱步而行,語氣平靜道:「娘子怎麼不來迎見?」

    「娘子她、她……」

    柳安子聽到這話,臉上淺露難色,視線瞥了一眼後門內側那一堆青磚,然後才入前小聲道:「娘子說,若不是見郎主送回信語尚見心思,便要著奴等砌了高牆,不給郎主再留一方便門戶……」

    李潼聽到這話,麵皮不免一熱,片刻後則冷哼道:「這女子有些任性了,不體恤外事的辛苦,速著她內堂來見,小郎一併奉來。」

    說完這話後,他便昂首直往內堂行去,見到堂中熟悉的素雅擺設,心內自有一份溫馨,駐足片刻後才又說道:「離家多日,音訊少傳。家中添丁大事竟都不能宅居守候,確是有愧家人,娘子居在何處,引我去見。」

    柳安子跟隨在後,俏臉上不失尷尬糾結,只以目視東側寢居暖閣,李潼見狀後乾笑一聲,折身便往暖閣行去。

    然而當他來到暖閣門外輕叩門扉,卻被發現門窗都被從內里鎖死。唯有側門一名老宦者恭立門前,入前笑語道:「小郎午後便嬉鬧不眠,原是喜迎郎主今日歸家!」

    李潼叩門不見回應,站在門前不無尷尬,得知小兒正居側廂,連忙舉步行入其中,闊步轉入屏後笑語道:「讓我瞧瞧我家長生奴!」

    廂閣中自有乳母居近侍奉,聽到這話後便將嬰兒自帷幄中抱出,小心翼翼遞入李潼懷裡。一身奶氣的小傢伙兒頗顯壯碩,襁褓中踢蹬搖擺的手腳也頗為有力,乍入懷中雖然不像李道奴一泡童子尿歡迎老子,但那小拳頭卻揮舞掙扎著哭鬧起來。


    「小兒弄聲洪亮,手腳有力,有勞你等侍員用心照料。此前憾身不能歸,仰諸惠利養護妻兒,稍後必有重賞相謝!」

    李潼手忙腳亂的抱著小傢伙兒哄著,同時又望著跪在室內諸人笑語道。

    這些閣室之內侍奉眾人自然心知自家郎主身份,聽到這話後也都笑逐顏開,連連叩謝恩典。

    李潼在房間裡專心的哄弄小傢伙兒,並不見側方屏風後上官婉兒正趴在屏間、俏臉緊貼著屏風縫隙細窺內中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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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安子從後方輕手輕腳行來,湊近窺望片刻後忍不住嘆道:「郎主初為人父,哄弄小郎手法倒是不見生疏。」

    上官婉兒下意識點點頭,片刻後卻冷哼道:「他本就外剛內秀的性情,歸來月余,於苑中能不長戲兒女為樂?」

    「娘子日常思之念之,臨到見面卻又拒之,這番彆扭,看客都覺得有些無聊。況郎主今身世終究有異往年,能推卻世俗諸務歸邸來見,想是用心不少,情義深厚……」

    柳安子聽到這話,有些無奈的在旁細語勸道。

    上官婉兒掩耳抽身向內退去,舒展身形斜臥於榻,嘆息道:「既然設坊居在此,就該讓他明白,人間夫妻可不只有撲身嬉鬧的歡愉!我家夫郎離家年余,忠勤用命、不辭辛苦,家中妻哭兒鬧、不暇回顧,臨到封獎,卻一爵不給,這是怎樣苛刻世道!」

    柳安子聽到這番抱怨,不免翻個白眼,索性不再說話。或許人家夫妻便將此當作樂趣,自己一個閒人,說多錯多。

    李潼在側廂里哄弄小傢伙兒小半個時辰,這小兒終於對他不再抗拒,拍著小手咯咯亂笑跟他互動起來。不過嬰兒精力終究有限,不再哭鬧後很快便在他懷中酣然睡去,睡時小手仍然緊緊攥著他的前襟,李潼就維持著彆扭的姿勢,把兒子送回帷幄中,輕輕的試探幾番才將衣襟拉回,直起身來。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夜幕逐漸降臨。宅中用人都知郎主此夜歸邸,所以便也張設起了許多燈火照明。

    離開側廂後,李潼又轉入暖閣正門,抬手叩了幾記,聽到門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才湊上前隔門輕聲道:「遊子宦途,多有辛苦。唯念家中妻兒長望,才覺一絲溫馨。今日輾轉多處,終于歸家,因感久來薄待娘子,至今粒米未進,盼與娘子併案共餐……你到底開不開門?」

    門後窸窣微響,但仍不聞回應。李潼又等候片刻,然後便折身返回內堂,室內尋到一管鳳簫提在手中,著令僕人在堂外架起帳幕,對著暖閣正門坐定,然後便吹奏起了一曲《子夜歌》。

    此時夜風微涼,華燈明滅,簫聲婉轉、如泣如訴,那獨坐弄竹的年輕人袍服慵解、俊美無儔,舉手抬足之間風雅盎然,周遭凡所觀者,無不為此沉醉。

    房間中伏窗細窺的上官婉兒也是一臉的痴迷,櫻唇間香氣微呵,不自覺便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身軀再向前傾,不自覺額頭便撞在了窗扉上,吃痛之下才神思迴轉,抬手揉著額頭忿忿道:「此人慣會色藝懲惡,只道人間女子皆服此道!」

    一曲終了,不見房門開啟,李潼反持鳳簫,負手悵立於中庭,驀地嘆息一聲,繼而沉聲吟詠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話音方落,暖閣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李潼聞聲已是一喜,而房間中上官婉兒還在細詠詩聯,聞聲後也是一愣,片刻後轉頭望去,只見柳安子一臉侷促的站在門前,低頭躲避著她的目光並低聲道:「對不住了娘子,你兩人嬉笑怒樂總是情,總不該不顧旁人心碎聲……婢子、婢子實在不忍,唉,你兩人且共消遣,莫害旁人孤枕無眠!」

    說完這話後,柳安子掩面飛逃,只留下上官婉兒一人愕然房中。

    李潼見房門已開,自然也就不再拿喬作態,舉步闊行直入暖閣,入房後便見彩裙一角飛撤屏後。他將鳳簫拋在一邊,入前抬手撩起衣帶,繼而便將那嬌軀撲撞在牆壁上,順手一撈溫香滿懷。

    他抬手掐住這娘子左右搖晃的頸項,探頭痛吻直至燈花炸裂,兩道纏綿身軀才如脫水游魚一般稍作分離。

    上官婉兒癱立自家夫郎胸膛與牆壁之間,兩手緊環李潼的脖子,只腰肢還在不甘心的擰動著,短作喘息後,復又狀似兇狠的一口咬在李潼頸間,並嗚咽道:「薄情郎!分別時魂夢擾我睡眠,相見時才色擾我心懷……」

    李潼懷擁嬌妻,自能感受到那一份悸動火熱,聽到這薄嗔聲,不免苦笑一聲:「此情得所著處,全因娘子縱容。生而丈夫,雄於事卻薄於情,確是有愧娘子。娘子情恩厚贈與我,才見嗣血生動,李潼再非人間過客,園業家室,亦非春夢無痕!相聚或短,情義是真……」

    「你、你那厭物,撤回些個……嘶,我此夜拒見你,可不只是閒愁情怨……」

    上官婉兒嬌軀擰動間陡地一顫,然後鬆開環頸雙臂,粉拳捶打著李潼的胸膛。

    李潼聞言後下腰又是向前一送,懷中娘子更是花枝亂顫、嬌喘連連,然後他才又笑語道:「奉駕勤走於東西,李潼豈是碌碌無為!身積靖國之功,復有巡邊西康之勛,已得賜賞三原縣子,妻兒可因此為榮,蔭傳家門,所以才有臉面歸邸相見。」

    朝廷此次有關爵位的封賞比較苛刻,並不同於大規模的散秩普給。而此前跟李潼打配合的楊再思留守東都,也讓李潼不好給自己的小馬甲活動操作,一直等到姚元崇因兒子之事避嫌幾日,才在吏部活動了一個三原縣子的爵位記錄在籍,但也沒有公開封授。

    上官婉兒聽到這話後眉眼才稍有舒展,她當然不只是貪圖名爵高位,否則便也不會堅持留居坊邸。但有了兒子後心態終究略有不同,不希望兒子完全的成為市井草民。

    她這裡心結一開,繃緊的身軀不免也是一松,旋即腰下裂帛聲響,美眸陡地一凝,片刻後嬌軀再顫,兩手死死抱住了李潼肩背,幾欲揉作一團,櫻唇間流瀉出的聲音更是如泣如訴:「三郎偉力……妾、妾相思情長,露盤久曠,枯禾渴態,非短愉能解……承恩受力,抵死不悔!」

    李潼聽到娘子如此聲言,更如陣前勇卒得聞鼓角衝鋒之聲,唯是揚鞭策馬、長驅直入,跳蕩逞勇、先登誇功,陣潰不足盡興,餘力長擊頑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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