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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8 持符膺命,以安社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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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朝廷內外事務的忙碌,時間很快到了八月,距離監國元嗣歸國定亂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

    過去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朝廷的定亂工作可謂卓有成效。這並不僅僅只是官方溢美的虛辭,而是朝野之間士民公認的親身感受。

    監國元嗣入都之前,整個洛陽城秩序蕩然無存、混亂至極,城中民眾們都有一種身處末世的惶恐感。坊曲之間強徒橫行,雖婦孺年老者不能安養於戶。而代表中央最高權威的皇城大內,百思空無一人,君上消失無蹤。

    這一切都給人造成一種大廈將傾、亂世已經到來的感覺,有產者不能恆守家業,有力者則報國無門,蒼茫世途,人道不昌。

    但監國元嗣的回歸,仿佛一柄利劍刺透這一團失序的混沌,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將覆及全城的暴亂掃除一空,使城中民眾們得以重新回到苦盼而不得的安定生活中。

    元嗣正式監國後,頒行《靖國格式》,讓朝廷百司重新運作起來,各種靖國令式不斷擬定實施,不僅僅重新恢復了朝廷中樞的職能與權威,更從方方面面深刻改變影響市井民生。

    其實就在洛陽秩序重新恢復的最初,許多時流仍然不免悲觀之想,在親身經歷都畿鬧亂之後,並不認為都畿地區能夠在短時間內便亂象悉定、民生井然。

    然而幾個月時間過去了,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是,城中諸坊生民基本安定下來,就連鬧亂中給城池所造成的各種破壞都被恢復如新。兩市商貿運行有序,各種物資供應充足,百姓各司其業,街曲幾無餓殍。

    如果說城中居民身處其中,逐日累積的各種變化還讓他們感受不夠猛烈,那許多在定亂之後新入都畿者則就忍不住驚嘆有加。

    河洛之間的動亂震驚天下,宸居失守、君上失位乃至於喪命,消息的傳播過程中又有著各種揣測誇大,四方許多時流無不以為如今的都畿必然一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的悽慘景象。

    可是當他們親身抵達河洛地區的時候,沿途所見卻是河工忙碌的修葺渠池、圍堰運溉,鄉邑間雞鳴狗叫、苗圃連綿,道途上車馬往來、絡繹不絕。

    這樣一幅畫面與往年無甚差別,甚至較往年看起來還要更加的祥和有序。比如河工對都畿周邊水網系統性的修浚,許多積年淤泛的河渠都得到了修整,重新恢復了通航的能力。

    比如在近畿周邊,往年道途兩側田野常是高牆環繞、處處私業,即便一些狹窄地塊上有農夫耕作,往往也都是滿面愁容。但如今那些圍田的高牆柵欄卻被拆除得七七八八,鄉民成群結隊的在田野間忙碌,偶爾甚至還能聽得到一些不失歡快的俚曲歌謠。

    世道是否入治,是一個很複雜的綜合性問題,每個人的評判標準都不相同。但無論角度如何刁鑽,這一幅幅生民欣欣於業的場景卻能給人帶來一種最直接的歡快感受。

    外州新入都畿者無論是何身份,關注點又有怎樣的不同,但是很顯然所目睹這一切與此前的想像並不相符。不乏人於道左呼喊鄉人詢問,究竟上半年傳言中所說都畿鬧亂是真是假?

    「這樣大事,難道還能有假?都中鬧亂那時……」

    農人們聽到旅人問出這樣的傻問題,一時間都忍不住歡笑回應,有健談一些的更講起此前都畿鬧亂的情景,講著講著,臉上又不免流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

    「既然鬧亂是真,可為何眼下這番景象?」

    在農人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後,旅人們更加的不解,便繼續追問。

    「還能為什麼?雍王殿下、不對,是監國殿下歸都了啊!」

    淳樸民眾思維直接,此前都畿有亂,那是因為監國元嗣被朝中奸臣排斥貶謫出都,現在秩序恢復、生民樂業,也完全是因為監國元嗣重新回到了都畿。社稷是亂是定,無非在此一人!

    這樣的答案,自然不足解釋外州旅人們心中的疑惑,但卻透露出來的訊息,則就發人深思。那就是無論監國元嗣利用了什麼樣的手段進行定亂,最重要的是在過去這幾個月的時間裡,監國元嗣已經贏取到了河洛百姓的民心,哪怕目不識丁的草野農夫,講起監國元嗣都是仰慕不已。

    這樣一個現象,也讓一眾外州人士們感慨良多。鬧亂過去幾個月的時間,有關都畿鬧亂始末種種傳言喧囂塵上,當然也包括大量與元嗣有關的傳言。

    傳言各種各樣,有的也如都下民眾一般極盡褒揚,有的則就不是那么正面,甚至流於詆毀。就算各種流於極端的傳言都不足信,想來監國元嗣的行為以及風評也該是毀譽參半,甚至應該偏於惡劣的一方。

    身為一個分陝藩臣,監國元嗣這個身份在久沐大一統思維的國人心目中,本就應該偏向於惡劣。其人不安所治,引兵東進,並成為都畿一系列動亂當中最終的勝利者,在許多人想來,當中必然伴隨著各種陰謀與殺戮。

    就算監國元嗣成為最終的勝出者,必然也是需要強權威刑來鞏固其權位,都畿應該是一種道路以目、充滿肅殺的氛圍。

    可是現在看來,非但都畿秩序已經重新恢復,甚至生民治業情況還要更勝往昔,民眾們對監國元嗣感恩戴德,並沒有生活在持續的高壓統治中。而想要完成這麼龐大的秩序重建與生產恢復,勢必也需要一個效率驚人的政府進行配合與政令實施。

    洛陽身為天下中樞所在,與外州之間的人事交流本就不少。此前許多外州人士就算心憂都畿亂局,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路,而在眼見到都畿形勢恢復良好之後,旅人們除了大大鬆了一口氣之外,也都即刻傳書鄉中,督促鄉中親友們加快入都。

    在四方群眾還在心存遲疑、猶豫不決之際,早一步入都,無論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的訴求,也都越容易得到滿足。在群眾們如此心理之下,無需官府更作督導,各方人事交匯於此,洛陽作為天下中心的地位便重新得到了體現。

    除了民間自發的人物往來之外,官方的統治調度也在逐步恢復並加強。

    大量物料由河南匯集並投入到河北戰場上就不必說了,還有頗為重要的就是隨著各道黜陟使就州宣制,除了宣達朝廷制令、存撫慰問、考察地方官員在任得失之外,諸州朝集使們也陸續抵達洛陽,代表各州參與到接下來朝廷的一系列事務運作中去。

    八月上旬,山南道黜陟使魏元忠完成使命、返回洛陽。魏元忠乃是數朝老臣,資望深厚,此次奉命存撫考察的山南道也是地大事繁,因此朝廷專遣四品朝士出城迎接,以示對老臣的尊重。

    同時,李潼也親在皇城西朝堂接見了魏元忠,待見魏元忠登堂見禮,他更離席相迎並笑語道:「此前朝中奸流當道,我與魏公皆不容於中。公立朝耆老,竟跋涉於南荒遠地,幸在俱不自棄,今能重逢於朝。公精誠王事,考察山南,載譽歸朝。濟代執符命,心地不失彷徨,幸得公等唐家忠良竭力助事,國家才能不失治序,公惠我良多,不必多禮。」

    「臣老丑之才,前失寵於世,不堪度量,形神俱損,概臣應得。元嗣殿下扶鼎存續、施治宇宙,不棄卑臣,賜臣報國之路,唯竭誠盡力以圖效忠,或有寸事可夸,非臣事中練達,實為殿下承命於天、邦家光大而所致成。」

    魏元忠六十多的年紀,此前一番遠謫的苦難磨練使他看起來更加蒼老,雖然風塵僕僕,但仍一絲不苟的作拜見禮。

    看著魏元忠作拜於朝堂,李潼心中也是感慨頗生,或者說略有幾分自得。入世以來,他與一些世道名臣關係始終談不上多好,或者說許多在朝名臣在考慮起世道前程如何時,都不怎麼將他作為一個好的選擇。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從血脈身份而言,他不過是李家的第三代,並且在入嗣他大爺之前也只是一個非嫡非長的宗家閒人。從年紀上來說那就更加沒有優勢了,所謂海內未定、須得長君,特別是唐家社稷存續之際,更不會有什麼人將希望放在一個小年輕身上。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這些重臣名臣們在自己身上下注,李潼也忍不住要懷疑這些人究竟有沒有挾持少君而擅權自威的想法。

    但無論這些理由多么正當合理,李潼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自在的。畢竟這些名臣們多是以正面形象留名史冊,他們卻對自己不怎麼感冒,搞得李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禍國的反派人物。

    所以當眼見到諸如魏元忠之流如今也恭敬的拜伏於自己面前,李潼心裡還是頗有幾分得意的。當然,內心裡的這一點小惡趣他也不會真的顯露出來,對於這些老臣們,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魏元忠見禮之後便被賜座,接著便開始講述起此番山南宣制的經歷與成果。相對於鬧亂爆發的河洛地區以及戰爭仍在進行的河北,山南局面倒是平穩得多。

    儘管有廬陵王幽居山南房州多年這一因素存在,但廬陵王在房州的時候是一個囚犯的身份,與外界全無互動,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而且逃離房州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山南人士參與並追隨,反倒是將一部分不安於職事的官員一同帶回了都畿。

    所以都畿的動亂給山南局勢帶來的影響並不大,雖然地方上也有一些盜匪並蠻部作亂的現象,但這也都是長期存在的一種現象,與朝廷方面的人事變革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


    有關這一點,魏元忠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就是派遣軍事專使,對山南道諸州地方常備武裝進行一番系統化的整改,罷除掉原本的折衝府,組織州縣團練以維持地方治安。

    魏元忠的這一點看法,倒是跟李潼不謀而合。山南道是一個很龐大的地理概念,作為核心地帶的荊襄地區在南北朝亂世中更是長期的軍事重鎮所在。

    大唐得國以來,對山南道的軍事力量多作制裁,作為屈指可數的大都督府之一,荊州大都督府在軍事上的職權被剝離更多。偌大地境之中,甚至就連折衝府都設置不多。

    這樣的安排雖然保證了山南地區沒有對抗中央朝廷的力量,但也讓山南地區的治安狀況堪憂,長江水盜成患,蠻族山賊常有聚嘯,嚴重製約了地區開發與區域經濟的發展。

    在山南道興建團練,並不僅僅只是對地方治安有所改善,隨著大唐國力恢復以及諸邊邊務穩定下來,肯定要繼續加強對南疆地區的管控。諸如南詔這種不穩定的因素,自然也要加以制裁,屆時山南道就會成為整個南方地區的戰略重心,地區物料調集以及武力建設也就需要提前的統籌起來。

    魏元忠在高宗年間本就以軍事才能而受到高宗皇帝的賞識提拔,在武周時期更是出將入相。其人能在山南道的經略方面與自己保持一致,李潼對此也是頗感欣慰的,姑且不論心裡惡趣如何,對於魏元忠的一些構計與理念,他還是頗為看重。

    魏元忠也的確不愧數朝老臣的資歷,一些小問題交代完畢後,轉又言到一些比較深刻的弊病,那就是吏治問題。

    「今山南道州縣在事諸員,或罪身貶遷、或新稚初解,罪者憂懼惶恐,不能為地表人物見重,新人治術不精,無有良策深治地表敝情。直堂坐衙者唯竟日北望,勤於迎送,疏於務實,吏事浮躁,朝廷雖有仁政宣施,但因選用之弊而多有耽誤……」

    李潼聽到這裡,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並不急於插話,只是示意魏元忠繼續講下去。魏元忠既然主動開始這個話題,自然也是有著充分的準備,開始歷數於山南考察的經歷,通過與山南道官員們接觸的具體事例來講述如今山南道的吏治情況。

    魏元忠列舉了很多他所接觸的州縣官員,或多或少都存在著一定的問題。而李潼在認真傾聽完之後,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比較棘手,還不僅僅在於官員的品德或者才能。

    大唐立國以來便始終奉行重內輕外的國策,同樣也體現在官員的前途及待遇等種種方面,地方上的人才以擔任朝官為榮,對於就事地方則就顯得興致乏乏。大量的官員哪怕在朝擔任冗官閒職,都不太願意前往地方外州牧治一方。

    這樣的一種仕用策略,雖然能夠維持統治結構的穩定,但也造成了人才分配的多寡不均。如魏元忠所列舉山南道所出現的問題,一些偏遠的州縣官府缺員嚴重,甚至都有多年沒有正印官的情況存在。

    在州縣任職的官員們,也談不上盡責,這其中相當一批要麼是罪官遠流,要麼在吏部銓選中便沒有獲得一個好的評價。罪官本身就心憂前程乃至於安危,在州就事也未必就能專心政務。下選的官員則就因為素質不高,即便想勤勉做事,又往往力有未逮。

    地方上人浮於事、以及官員素質不夠高,再加上慣常以來的價值觀的影響,使得許多官員們用心根本不在本身的職事,而是專注於鑽營,希望能夠調回朝中。

    儘管朝廷經常會派遣御史與其他臨時性的使職入州縣訪政考察,但這種走馬觀花的考察制度能夠發揮出的作用著實有限。即便有一些地方官表現突出,很快又會被調回朝中,其政務才能不能得到長足的發揮。

    類似的吏事積弊,李潼略有耳聞,但卻並沒有一個系統性的了解。畢竟他此前所治理的陝西道大行台本身就屬於霸府性質的非常規機構,在官員考績方面自有另一套標準,且諸多大事並行,官員怠政又或者勤政都能清晰的判斷出來。

    行台的管理經驗明顯不適用於中央朝廷,無論是規模體量還是實際的物力空間都不在一個標準上。所以在聽完魏元忠的講述後,他一時間也沒有什麼成熟的想法。

    「舊事積弊年久,今又逢破立之世,尤需內外齊心、上下併力,盼社稷昌盛於我輩之世,不辱先王故哲之所託付。」

    李潼又望著魏元忠正色說道:「大業新承,我也難免夙夜懷憂,幸魏公等謀國老臣不棄,敢有立志圖興之想。」

    「殿下過謙了,臣歸行道途所覽,生民百業不失條理,畿內在事同僚忠勤有加,興治之態昭然有見。符命得其所歸,邦家得其所傳,臣幸受命、臣恭受命!」

    魏元忠聽到這裡,再次長身而起,只是垂首施禮之際,眉眼間閃過了一絲落寞與黯然,雖然很快掩飾過去,但精神較之剛才問答稟奏之際稍顯低落。

    李潼自將這一點變化收在眼底,心裡也是不免一嘆。歸都執掌大權以來,他越發感覺到權力越大、越難從心所欲。各種有形的、無形的阻止,都會影響到人的決定,讓人不能就事論事、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魏元忠歸都伊始,便提出比較深刻的人事問題,顯然其人仍然有著極為強烈的政治抱負。因為如果想處理這一系列的內外積弊,必然是需要站在一個極高的決策層才能進行討論並整改,起碼也需要宰相領銜改革。

    對於魏元忠的能力與態度,李潼雖然都比較放心,但卻並沒有就此與魏元忠探討下去。並不是他不重視這一問題,而是暫時不希望魏元忠進入政事堂。

    作為一個歷事數朝的國中宿老,魏元忠於朝野內外所聚集的人事關係可謂龐大。雖然談不上什麼結黨營私,但如果真的入朝執政,也並不利於朝廷新局面的形成。

    說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如果魏元忠現在便入朝拜相,無論在資歷還是在能力方面,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對其人形成制衡的人選。若各種政令國策都有其人身影,很容易造成政事堂一家獨大的局面。

    宰相是皇帝與外朝接觸的第一人選,如果政事堂形成獨相局面,這就不利於皇帝對朝局通盤掌握,會讓君臣關係趨於對立。不要說李潼這樣一個性格強勢的人,甚至就連他四叔跟李昭德等強權宰相都搞得很差。

    李潼眼下所需要的宰相,要麼是中規中矩、能夠充分領會他的意圖並擁有著足夠的執行力,但並不需要有太強的自主能動性,諸如楊再思之流。要麼是在特殊的領域有自己的專長,但又有著明顯的短板,可以不失控,比如婁師德之類。

    少主與老臣,本身就是一個容易產生矛盾的關係。李潼眼下對魏元忠冷置不用,也的確是因為自身的駕馭力不足。他眼下都還只是一個過渡時期的監國,沒有必要在政事堂樹立一個強臣模版。

    會見完畢之後,魏元忠又請求拜見一下太皇太后。對此李潼倒也沒有反對,並親自陪同著魏元忠前往內殿。

    得知魏元忠歸朝並且前來拜見,武則天也是頗為高興,及至見到魏元忠趨行登殿且老態頗重,便忍不住感慨道:「過往家國板蕩,我與魏卿俱不能免於騷擾。故事催磨,於卿體應驗頗重。但前塵不論,今既歸朝,安心榮養,旬日入宮來見,遞告體居輕重,與卿頤年長享。」

    魏元忠聽到這話,老眼淚光閃爍,先告罪失於拱衛,然後便也不無感慨的與太皇太后暢談故事,過了很久才告退出宮。

    等到魏元忠離開後,武則天才又轉望向一直在席作陪的李潼並說道:「元忠資材雖有可使,但舊用格局過於深刻。你又稜角分明,並不需強輔備問左右,就連你祖母也只是宮居閒養,大不必貪其才具智力,貿然招引入朝。優給品秩,不失慰問即可。」

    李潼聞言後也點了點頭,並將自己此前的考量淺述一番。武則天聽完後不無讚賞之色,並又忍不住嘆息道:「可惜、可惜,但使前者有三分明智如你,不至於……唉,舊用幾人都不失託付之能,唯你並非順取,反而不可倚之過重。河北事定之後,昭德也儘快解事吧,盼天下能夠儘快歸定。」

    就在武則天作此感慨的時候,來自河北的報捷露布一路飛馳入都,很快河北戰勝、李盡忠伏誅的消息就傳遍全城。

    「稟告太皇太后陛下、稟告殿下,河北大勝、河北大勝啊!」

    自應天門接到戰報消息的楊思勖奔行登殿,一時間喜極忘形、甚至都忘記了施禮。

    「真的?」

    李潼正在殿中陪他奶奶進餐,聽到這話後頓時推案而起,一把奪過楊思勖手中的戰報,匆匆一覽後便忍不住拍掌大笑起來,並將手裡的戰報遞給武則天。

    武則天這會兒也瞪大兩眼,接過戰報仔細讀了兩遍,臉上同樣也是笑逐顏開,甚至敲案大笑起來:「家國得人,遞傳良嗣,不負天皇、不愧蒼生!內奸靖遏,外擾掃滅,世人誰能輕我祖孫!」

    聽到武則天這麼說,李潼心裡也是頗有歡喜。雖然說河曲方面勝利後,河北方面的勝利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可在用時長短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如果戰事拖延太久,對於後續一系列的朝事安排都有阻礙。

    別的不說,單單朝廷預定十月西歸祭祀的問題,如果河北的戰事不能在十月之前有一個大的突破,無疑就會讓這一場禮事變得尷尬起來。

    李潼雖然嘴上不說,擔心給前線將士造成太大壓力,罔顧實際的情況而做出錯誤的決定,但心裡還是期待著戰事能夠儘快了結。畢竟返回長安就意味著他將正式成為天下之主,他又不像他三叔四叔那麼有癮,這種經歷一次就好,當然也希望能夠不留瑕疵。

    就在祖孫兩人還在殿中高興之際,外朝宰相歐陽通又登殿叩告道:「群臣畢集應天門外,請元嗣殿下早蒞寶位,持符膺命,以慰邦家,以安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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