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 刃鏃親煉勢崔嵬(1 / 1)
袁術只道魯達趁夜踏營,是曉得廣宗死地,欲奪路逃生。
萬沒料到,路都讓了,人家居然又殺回來了。
一時間,眼角跳、嘴角抽、左手顫、右手抖,險些驚出帕金森來。
袁術此人,少年時以俠氣聞名,最愛結交遊俠,見那有些本事的,千方百計收為門客。
一開始仗著四世三公的金字招牌,很是招攬了不少人,都跟著他廝混,後來袁紹出仕,竟是處處壓他一頭——
袁術相貌不凡,袁紹卻更加英俊,以姿容俊偉著稱,每天怎麼穿衣服,第二日立刻便有人模仿,這直接就是愛豆的待遇。
袁術初為郎中,郎中是侍從官,跟在皇帝身邊做護衛,兼有顧問功能;袁紹卻做得濮陽令,便是縣令、縣長,雖沒有袁術的職位清規,但卻直接接觸世家、百姓,有助於養望,上任不久就傳出清正能幹的賢名。
尤其袁紹四處結交了一圈朋友,開始要作為縣令真正處理問題、得罪人了,他母親也就是袁術的大伯娘,忽然病逝,袁紹果斷辭職回家奔喪守孝。
守孝三年結束,袁紹提出自己一出生便是無父孤兒(指他過繼給已故大伯為子),還沒為父親服喪,於是又守孝三年。
六年守孝,袁紹純孝之名,播傳四海,待再回洛陽時,已是天下爭仰的名士俊傑。
於是無倫世家子弟還是有名遊俠,都爭相拜訪、投效,袁紹不論貴賤,都以平等禮儀相待,當即又傳出仁愛之名,愈發把袁術比照的沒了影子。
《後漢書袁術傳》,一筆寫出袁術彼時心聲:「豪傑多附於紹,術怒曰:『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
你們這幫龜兒,放著我這樣的主子不要,去捧我奴才當你們主子——老子不玩了。
從此,「氣俠」袁術消失了,京都洛陽,多出一個「路中悍鬼」袁長水。
長水者,彼時之官名長水校尉也。
袁術這一變化,導致手下很少再有豪傑來投,原本跟隨他的一群人,則被他優養厚待,其中大多都隨著他加入了長水營。
這些老底子,被袁術視為將來做大事的基本盤,之前和魯達一戰,打翻近百人,其中五十多人不治,如今魯達又還,袁術安能不驚?
他自忖道:五萬官兵在此,此事本該盧植煩惱,何必我來越俎代庖,把家底都讓他折了?我且放他出一頭地。
當即劍眉一挑,指著魯達喝道:「某家大發慈悲放你離去,不料還敢歸返,也算是汝有膽!汝且留下名姓,畢竟某家刀下,不斬無名。」
魯達一愣,心道你這廝前番拔刀看洒家,卻也沒問洒家名姓,如今怎麼又弄么蛾子。
但他是直腸漢子,別人既問,他便敢說,當下喝道:「那你且聽真,洒家乃是黃巾軍張老道召來的神將,魯達魯智深便是!」
「原來你便是斬殺宗員將軍的魯達!哈哈哈哈!」袁術心中暗暗記下他名字,忽然指著大笑:「魯達,袁某識破伱的計策也!」
魯達一愣:「洒家又有什麼計策被你識破?」
袁術振振有詞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瞞得過世人,豈能瞞過袁某?你來袁某營中孤身犯險,只為拖住袁某,讓張角那妖人去襲擊北中郎將,對是不對?哼,袁某料事如神,豈能中你奸計!眾將官,我們不必理會此賊,且都隨我去援救盧中郎要緊,走!」
說罷調轉馬頭,猛加一鞭,直往盧植大營方向奔去,那數百騎兵也是令行禁止,緊緊跟著袁術就走。
魯達不料他說走便走,下意識以為是誘敵之計,勒馬立於原地望著,看他真箇走沒了影,忽然回過神,嘆息道:「罷了,定是這廝看洒家厲害,不肯把自家兵馬多加折損——呵呵,原來漢朝武將,也有這種只顧保身的人物。」
搖了搖頭,也懶得理會許多,徑直來尋歸路。
這時西營中火勢連綿,官兵們忙著救火奔逃,除了袁術那一夥,竟是群龍無首的局面。
也有那膽氣壯的,三五成群來擋魯達,卻哪敵他馬快叉沉?都被迎面殺翻。
如此一人一馬衝出營寨,眼見楊鳳、於毒兩個,竟是領兵越過了壕溝,正自背壕列陣,同數百官兵苦戰,大喝道:「兄弟們休怕,洒家回來也!」
馬不停蹄殺入陣中,手上鏜叉抖開,連挑十餘官兵,余者見他勇不可擋,頓時一鬨而散。
楊鳳喜道:「魯大哥你殺入營後不久,這一干鳥人便來奪橋,我等怕他得手,只好過橋同他死戰,所幸大哥回來的早,不然再過片刻,我等便要敗陣。」
於毒胳膊中了一刀,捂著傷口笑道:「總算不曾辱命。」
他二將領一百人來搭橋,此刻只剩半數,可見戰事慘烈。
魯達嘆道:「折其半而不言退,可謂能戰,今日洒家承了你們老大人情。」
心中卻知,其實是交戰爆發太急,那些黃巾只顧廝殺,都沒來及注意自家傷亡。
當即扯去板橋,帶了兵馬回城,張角支撐著病體在城頭望著,見他平安歸來,又聽說將褚燕送出了重圍,大喜過望,連忙下令鳴金。
不過多久,裴元紹等三支人馬也都退回,都有些許折損,言稱官兵只隔著寨牆對射,不曾殺出寨來。
魯達聽了道:「盧植那人用兵很穩,今夜月黑風高,他猜不透我軍出擊用意,因此不曾輕出,明日聽說我帶人突出西營,必然料到我等去請援兵,說不定便要加力攻打,我等不可不防。」
張角道:「魯神將必有妙計應對。」
魯達嘆道:「哪裡來許多妙計?戰陣之事,究其根本,也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於毒受了傷,便讓裴元紹、張牛角、楊鳳、李大目四個兄弟,各守一面城牆,只是有一點——」
他神色一斂,肅容道:「守城不必用精兵,且把城中十六以上、三十五以下的男子挑出,再就其中,擇選身高六尺以上,腰腿有力,能拉開七斗弓者,單獨成立一軍,由洒家親自訓練。」
張角喜道:「有神將在,吾無憂也。」
是日起,廣宗城枕戈待旦,以備大戰,但一連三日,漢軍皆無動靜。
張角問於魯達,魯達苦笑道:「洒家心中暗忖,想必是那個長水校尉叫做袁術的,把洒家踏他營地而出之事瞞過了,因此盧植並不知已有人去求外援,自然不會攻打。」
這幾日功夫,精選戰兵之事卻已完成,十萬黃巾,按照魯達的標準挑選下來,不過四百七十人。
張角聽了覺得太少,意思放寬標準,好歹有個千人上下,說出去也好聽。
魯達搖頭道:「兵貴精、不貴多,就是這四百七十人吧,只是甲冑、兵刃,都要用最好的,廣宗十萬黃巾,這四百七十人便是刀之利刃,矢之尖鏃!」
張角聽了覺得不錯,遂親自命名這四百七十人為「刃鏃營」,城中單辟一塊地作為軍營。
魯達即日搬入營中,衣同衣,食同食,寢同寢,與他眾人朝夕與共,上午煉力、下午練技、晚上講解戰陣,終日不怠,張角亦傾盡全力,供這一營人馬吃飽喝足。
這正是:陣前磨刃快還光,來日摧敵勢莫當。莫道黃巾無力士,義之所至俠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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