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郎神06(1 / 1)
測試廣告1白鹿書院的琴舍坐落在東側映月湖畔, 門額上掛著書有「忘機」二字的牌匾,取自琴曲《鷗鷺忘機》,給她們開門帶路的是書院的護衛張強。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琴舍建在鄰水高台上, 四面軒窗高闊, 採光極好, 主講堂設有琴案十張, 因年休, 瑤琴皆被收走, 如今,只有楊俊的一張琴擺在中間琴案上。
張強指著琴道「當時楊俊就在那裡, 身子趴在自己的琴面上,我以為他睡著了, 過去推了推,才見他早沒了聲息。」
想起那夜場景, 張強心底仍有些發憷,「年休的時候, 琴舍基本無人過來,後來楊俊回了書院,便常來撫琴, 他愛琴成痴是出了名的, 聽見裡面有琴音,我們也不敢打擾。」
戚潯看向琴舍外的石橋小道, 「所以如果誰來過此處, 大家也不會知曉?」
「是的,我們護衛只有四人, 平日裡主要守著正門大門, 晚間會在書院內巡視一番, 主要是害怕走水之類的災禍,我在此當差數年,真沒想到會出人命案子。」
聽見張強的話戚潯有些失望,來的路上,她已將驗屍新發現告訴周蔚,周蔚此時推開四面軒窗檢查了一番,也道「兇手幾乎沒留下什麼線索,而當日琴舍也未見打鬥,他應當是和楊俊十分相熟之人。」
戚潯在案幾之間走動,「殺劉希也是,兇手幾乎未曾先手偷襲,而是直接趁其不備,只有殺曾文和之時先偷襲過他,也是因為想捂死他。」
戚潯問張強,「你可知留在書院裡的這些人裡面,誰和劉希、楊俊的關係最好?」
張強想了想,「除了常清和簡鴻他們幾個寒門出身的,其他人都和劉希他們關係親厚。」
書院內也有派系黨爭,戚潯心中明白,復又問他,「你可知常清寫戲文之事?」
張強點頭,「自然知道的,底下人都在議論,他寫戲文好幾年了,也掙了些銀錢,我還在慶春樓聽過他寫的戲呢。」
「聽過他的戲?如何?」
張強露出絲笑來,「寫的極好,小人雖然並非讀書人,可在書院裡耳濡目染,也讀過幾篇文章,常清寫的戲文,雖是文縐縐的,卻十分清麗俊爽,尤其是他寫的《金鎖記》,裡頭才子佳人,情意綿綿,去歲在慶春樓唱過好一段時間的晚場呢。」
「《金鎖記》?」周蔚忽而開口,「我怎麼聽著耳熟,或許我曾聽過。」
戚潯問他,「可記得是哪般故事?」
周蔚道「似是像張兄弟說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卻不得家中認可,頗受了一番磋磨,最後終成眷屬。」
戚潯點了點頭,「我記著尋常講情愛的戲文,都是這般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故事。」
周蔚問「你去聽過戲?」
戚潯搖頭,「我回家時,總要路過幾家戲樓,偶然能聽見裡頭咿咿呀呀的唱詞。」
二人又在琴舍左右廂房看了看,皆未有古怪,便往藏書閣去,藏書閣就在琴舍不遠處,乃是一棟二層小樓,當日曾文和便是死在一樓西窗下的長榻上。
藏書閣一樓一分為二,東側書櫃林立,西側則擺著幾張書案與長榻,常有學子在此默書,張強指著那張長榻,「曾文和是在那裡被發現的,當時人躺在上面,臉上蓋著紙,還當他怎麼了,走近了才看見身上是濕的,《素玉詞》扔在他身側,裡頭書頁被撕了下來。」
兇手用貼加官的法子殺人,還要打水浸濕紙張,戚潯左右看了看,「當日桌案上可有茶盞?」
張強搖頭,「沒有的,藏書閣內只能默書,不能飲食。」
戚潯皺眉走到屋內各處去探看,此地距離映月湖有些距離,更無水井在旁側,兇手要布置殺人現場,更不可能襲擊了人之後還要去外頭找水,他必定是早有準備的。
而桌案之上空蕩蕩的,他是用何物襲擊了曾文和?
戚潯又找了一圈,仍未發現相似之物,不由懷疑連襲擊曾文和之物都是兇手提前備好的,兩處案發現場皆未留下線索,戚潯不由將希望寄托在了李廉身上。
她和周蔚離開藏書閣,往明禮堂的方向走,路上問起張強,「你可知書院如今這些人裡面,有沒有左撇子?」
張強一聽道「左撇子不吉利,倒是沒聽見誰是……」說至此,他忽而想到一人,「不對,好像聽說過,欽州的周彥波好似是左右手都能用。」
戚潯心底微動,腳下步伐更快,待到了明禮堂,果然見學子們大都在外候著,傅玦人在堂中,李廉正在問話。
她和周蔚走到門口,傅玦立刻看了過來,眼底帶著疑問,戚潯知道他要問什麼,忙走到跟前去,低聲道「世子,琴舍和藏書閣都未發現什麼,不過藏書閣里——」
「什麼?」傅玦身子一斜,沒聽清。
戚潯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問話的李廉,不由傾身靠的更近些,「琴舍和藏書閣並無線索,不過藏書閣里無水,也並無趁手的襲擊之物,卑職懷疑,兇手是早有計劃,帶著這些東西去的藏書閣。」
傅玦點頭,抬起下頜示意門口站著的一人,「周彥波,左利手。」
戚潯來時也聽到了這個名字,她不由去打量周彥波,此人身量高挑,面容周正,因被查出左利手,正一臉苦惱,面上當然瞧不出他是否為兇手。
傅玦繼續道「他有琴,卻並無備用琴弦,也無鴉青軟枕,據他自己說,連鴉青袍衫也無。」
戚潯擰了眉頭,這時,李廉忽然語聲一大,問跟前那學子,「你的軟枕未曾借給別人過?」
「在下當然沒有,同寢之人皆喜瓷枕,唯獨我喜歡軟枕,何況這等私用之物,怎能借人?」
「琴呢?你的同寢之人說你也擅琴。」
學子漲紅了臉,「我有琴,我也有備用的琴弦,但是我的琴弦都好好的在我內櫃之中放著,你們現在便可去搜。」
李廉看向身邊差役,「你跟他去搜。」
差役應是,帶著這位學子出了門,門外等候的學子們開始竊竊私語,李廉走到了傅玦身邊來,「世子,都問完了,並無完全滿足此前推斷之人,左利手也只有一人。」
李廉轉身,招手,「你過來。」
周彥波抬步往傅玦身前來,剛走近便道「大人,當真不是學生,學生天生是左利手,可左利手不吉,已被家裡強行改過來,如今慣常是用右手,只是偶爾不便才用左手,學生也未曾刻意隱瞞過,學生和劉希、楊俊關係極好,定不會殺人的。」
見傅玦面上神色莫測,他又道「其他人都能為學生做主,學生平日裡膽小,連見血都怕,又怎會殺人呢?學生的琴只有一套琴弦,筆也未換過,洛諶、於玢,都能為我作證,我和常清也無任何矛盾,我……我還去聽過他寫的戲文呢。」
一聽此話,傅玦眼瞳動了動,「聽過他的戲文?」
周彥波點頭,「早在一年半以前,我們便知道他寫戲文了,京城裡幾大戲樓,好幾個戲班,都收過他的戲本,其中一出《金鎖記》被排出來,我們當時便去聽了。」
「你們?」
「我,劉希、楊俊、於玢、洛諶,還有何有為,還有幾個如今不在書院的,一共個人一道去聽得。」周彥波說至此眼神閃了閃,「我們本就覺得寫戲文賺錢,並非正經讀書人做的,想那戲班裡頭皆是下九流的伶人,而那些戲文裡頭又什麼都寫,當日,我們便是想去看看常清寫出來的戲文與旁人有何不同。」
「待我們去了,才知他寫的與旁人並無二致,多是些污言穢語、淫詞艷曲,也是那之後,我們才看他不起,覺得他有辱書院清名。」
傅玦擰眉,「你們當時並未告狀?」
周彥波道「並未,告狀也是小人行徑,我們當時什麼也沒做,只是私下裡議論一番,外加不與常清過多往來罷了,至於後來,主要是劉希春闈落第,心底焦躁,又陰差陽錯撞上兩回常清,這才讓他二人關係愈差了,我們……我們自然向著劉希。」
「將洛諶和於玢叫來。」傅玦吩咐。
李廉應聲出門去,很快帶著兩個年輕學子走了進來,此二人皆是華服加身,氣度不凡,在傅玦跟前,也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待傅玦問起他們聽戲之事,名叫洛諶的學子道「是,我們去聽過,當時只是好奇同窗在寫什麼。」
於玢在旁附和,傅玦又問,「劉希、楊俊二人可有與誰結仇過?」
於玢道「那還當真只有常清,他父親是吏部員外郎,我們都要是考科舉的,沒道理與他結怨。」
這幾人面色坦然,傅玦又問「那他後來寫過什麼,你們再不知道了?」
於玢這時眼神閃了閃,傅玦敏銳的捕捉到,看他的視線更為凌厲了些,於玢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他被我們嘲弄過一次之後,寫戲文便避著大家了,我們自然也好奇他還能寫出什麼,便時不時的打聽一二,楊俊家裡有戲樓的產業,還真的打探出了另外兩部,叫什麼《春香傳》和《青玉案》,可必定不是全部。」
傅玦眼底生了疑慮,於玢忙道「也不是惡意打探,只是我們也偶爾會去聽戲,便順便打聽打聽戲文作者罷了。」
傅玦看了三人一眼,「你們平日常去聽戲?」
於玢輕咳一聲,周彥波道「不常去不常去,我們整日讀書,偶爾消遣罷了,且有幾次,也是為了作陪。」
「作陪?」
「如今吏部的方大人,從前也是白鹿書院的學生,他的老師便是我們的齊山長,他自己是個戲迷,一次回來看望齊山長之時請齊山長去聽戲,齊山長又叫了我們一起,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後來又去過兩次,也是為了作陪。」
吏部的方大人,傅玦略一作想,「你們說方乾?」
周彥波點頭,「是,是他。」
傅玦自然知道此人,又問,「你們作陪的又是哪些人?」
「在下,於玢、洛諶,還有如今不在書院裡的明崎和景皓然,哦,第二次的時候還有常清,常清的學問不錯,當時山長也不知常清寫戲文的事,第三次有楊俊。」
這便古怪了,傅玦問「劉希未曾去過?」
「不曾,劉希不太喜歡這般應酬。」
傅玦心中有數,便令三人暫且退下,他沉思片刻道「他們去聽過常清的戲文,後來還打探過常清寫的戲,這本《麒麟記》雖然都說不知,可常清或許給戲樓老闆說過,書院內若有人去打探過,便也知道殺人之法了。」
戚潯也正如此想,無論如何,戲文最是關鍵,書院內兇手隱藏蹤跡,可戲樓里說不定有何線索。
不多時,跟著早前學子去查琴弦的差役回來,拿回來的琴弦的確一根不少,且皆是簇新,戚潯查驗之後退回,一時陷入了僵局,傅玦道「琴弦、毛筆上的線索容易掩飾,可兇手左利手並不好掩藏,按理說周彥波的嫌疑極大。」
他吩咐李廉,「撥兩個人去盯著周彥波,再查查此人身世。」
李廉奉命而去,他人還未回來,外頭一個隨從通稟,「世子,宋少卿來了!」
話音剛落,宋懷瑾大步而入,他先拱手行禮,而後道「世子,下官剛從劉家和楊家回來,倒是得了兩分線索。」
傅玦令他落座才問「什麼線索?」
宋懷瑾道「劉大人對劉希遇害頗為痛心,誰會害了劉希他不知道,不過他和下官說,劉希之所以沒考上狀元,乃是因為去歲春闈之前沾染了惡習,劉大人說他那段時間本該安心備考,可他卻發現劉希悄悄的往京城戲樓里跑。」
「戲樓那地方,文雅些的是去聽戲,稍孟浪些的便是為著別的,他懷疑劉希在戲樓里與哪個小伶兒相好,可問了劉希,劉希卻不說,父子二人因此不歡而散,後來春闈考試,他果然未曾考中,劉大人十分生氣,對他動了手,那之後,劉希便只在書院住著不回去,過年也是二十九那日歸家,初五便回來了。」
與戲伶相好?傅玦略一思索,「你是懷疑劉希幾人被害,與戲樓里的戲伶有關?」
宋懷瑾點頭,「因為我去過楊俊家裡,楊俊的父親說他有一段時間也常去戲樓,也是去歲春闈之前,屬下懷疑,他是陪著劉希去的,又或者,他也在戲樓里有相好之人。」
京城富貴人家包養戲伶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傅玦自然略有耳聞,可劉希還未高中,又未娶妻,家裡自然不允他如此胡鬧,而他們如今皆是十七八歲,正是情竇初開之時,免不得容易心猿意馬。
戲文,戲樓,戲伶,如此倒是串在了一處,傅玦越發覺得宋懷瑾猜測有理,便道「我已令林巍去查幾處戲樓,黃昏之前當能回來。」
宋懷瑾鬆了口氣,又道「毒鼠藥的事下官也派人去查了,先調查了書院附近的,眼下還未有線索,要查完整個京城,少說得四五日。」
傅玦道「慢也查,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宋懷瑾應是,隨後又嘆了口氣,「下官與劉大人早先打過數次照面,今日一見,他幾乎一夜白髮,劉希是他獨子,劉家早年間也是大族,到了這幾代便越發沒落了,他一把年紀難再往上爬,便將希望全都落在了劉希身上,據他說,劉希馬上就能入國子監了,他是打算拉下臉面去請國子監祭酒麴暢做他老師的,可他卻被人害了。」
周蔚有些唏噓,「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大家都說劉希落第之後性情大變,也許是劉大人給他的擔子太重之緣故。」
傅玦聞言忽然道「在劉元之上的,是方乾吧?」
「方侍郎?正是他啊,怎麼了?」
方乾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傅玦道「他從前也是白鹿書院的學子,去歲還回來過幾次,與這些書生打過照面,還曾出去聽過戲,齊宗義當是有意引見。」
宋懷瑾聞言並不意外,「這也是情理之中,這些學子將來都要入朝為官的,早些借著人脈打好關係,有百利無一害。」
傅玦便道「不過前後三次,劉希都未去過,我猜,劉元和方乾之間多有齟齬。」
宋懷瑾一聽猛地想起一事,「確有可能,劉元在員外郎的位子上多年,本有希望升任侍郎之位的,可方乾卻忽然從禮部調入吏部頂了他的差事,這是前年的事。方乾是七年前高中榜眼,後來外放三年,回京也不過四年,被他頂了缺,劉元自然很是苦悶。」
如此,劉希未去作陪便有了解釋,傅玦心中有了數,便只待林巍回來告知有無戲樓的消息。
此案關鍵一在書院,二在戲樓,林巍未歸,宋懷瑾便又帶人在書院內勘察證物,直等到黃昏時分,林巍方才帶人歸來,他今日跑了五家戲樓,算是摸清了這兩年來常清寫過的戲文,不僅如此,他還抱回了一堆戲文本子。
「這裡面有《金鎖記》、《青玉案》、《春香傳》,還有幾本我記不清了,都是常清寫的,是戲伶們的手抄本。」
「他是兩年多前,也就是建章二年下半年開始寫戲文,第一本戲文只賣了一兩銀子,是在四喜班賣的,第三本戲文是建章三年初,只不過換去了慶春樓,《金鎖記》便是在慶春樓賣的,這是他第四本,這本被慶春樓的管事看好,給了他五兩銀子。」
「後來《金鎖記》排出來,在慶春樓很是熱鬧,因此,常清的身價也漲了,他又來又去妙音樓、萬福班、仙客樓這幾處賣過戲文,都在五六兩銀子左右,他賣戲文不固定,會給兩三家看,看完比價,誰出的高便賣給誰,也因此得了老東家慶春樓的抱怨。」
「而這最後一本《麒麟記》,他是打算賣給慶春樓的,還給慶春樓的老闆講過,說這個話本比以往任何一本都要傳奇,老闆還頗為期待,可沒想到,還沒見到手稿,常清便出事了。」
其他人對戲本子不感興趣,戚潯卻上前打開來看,剛翻了幾頁,戚潯便覺這戲本意、趣、神、色皆全,且不講求曲牌格律,也不顧九宮四聲,只以故事曲折衝突為重,戚潯越看越覺引人入勝,待翻看扉頁,發覺竟是《金鎖記》。
她翻看的速度更快了些,越往後看,倒也的確看到些粗鄙淫艷段落,這些文辭與經史子集相比自然上不得台面,可戲樓里的戲文,皆是唱給尋常老百姓聽得,本就不是陽春白雪,自也不必見怪。
她既不見怪,便好奇的細看了兩眼,剛看一段,她便面頰微熱,將戲本一合若無其事的垂下眸來,本以為不過是些葷話,可不曾想到幾番形容竟如此露骨,堪比春宮,也難怪後來劉希等人以此為把柄去告狀。
這若是當著齊山長的面唱出來,也不知會否將他老人家氣的背過氣去。
「怎麼了戚潯?他寫得如何?」周蔚忽而湊上來問。
戚潯忙將戲本齊整一摞,「好壞我也瞧不出,我又不曾聽過。」
周蔚不置可否,傅玦卻狐疑的看向她,一旁林巍道「他對簡鴻有所隱瞞,他掙得銀子比告訴簡鴻的要多,想來也是為了不露財。」
傅玦道「也不難理解,不過你所查的這些還不夠,劉希的父親懷疑劉希在戲樓里有相好,而常清也常去戲樓走動,或許會是此間緣故。」
「一群書生為了戲伶爭風吃醋?又或是生過什麼糾葛?」林巍下意識問。
「不無可能。」傅玦說完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大理寺諸位可下值了,明日刑部查戲伶,宋少卿再去走訪劉希和楊俊在京中其他同齡好友,有無心悅之人,又或者與書院內的誰生過仇怨,同齡之友最為了解。」
宋懷瑾應是,戚潯等人也跟著一同下值歸家,她出門之際,正聽到傅玦吩咐道「將這些戲本與書院內的證物收在一處鎖好——」
夜幕將至,戚潯催馬若快,可在天黑前歸家,可她想到這案子,心底卻忽然一動,與宋懷瑾幾人分別後,她調轉馬頭,直朝最熱鬧的京城西市而去。
一路行來,但見御街兩側珠簾繡幕,雕樑畫棟,待華燈次第而起,便是一派燈火煌煌的帝都夜色,慢行小半個時辰,又在街市之間繞尋了片刻,終於,她在慶春樓前駐了馬。
慶春樓共有三層,門庭氣派,匾額煊赫,此刻正值戲樓最為熱鬧之際,觥籌交錯之聲夾雜著絲竹管樂不絕於耳,戚潯正要翻身下馬,一輛馬車卻忽然從另一方向緩馳而來,駕車之人一看見她便面露意外,「戚仵作——」
林巍的聲音仿佛天外而來,戚潯看到他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而這幾瞬功夫,馬車在她身前停駐,簾絡掀起,露出傅玦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來。
戚潯一呆,她若說路過,也不知傅玦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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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郎神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