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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問道(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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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元師弟,某家來吃酒了!」

    王慶見到元清,哈哈一笑說道。朱靈兒俏立一旁,淺笑晏晏

    元清聽著漢子爽朗的笑聲頓時心生喜悅,朗聲說道:「哈哈哈,酒管夠!師兄,靈兒,隨我來。」

    說完手中掐訣,頓時雲消霧散,露出靜謐湖面和湖心小島,以及島上的一座素雅竹屋。

    眾人落在湖心島上,王慶四面看了一圈,口中稱讚道:「師弟這地方風景真不錯,比我煉器峰強多了。」

    朱靈兒一眼就看見屋前石碑上刻著的「青元居」三個大字,加上竹屋結構,周圍環境都讓其有種頗為熟悉的感覺,不禁嘴角微微上揚,看向元清的目光也更加溫柔。

    「靈兒,王師兄,還請屋內就坐。」元清站在石碑前,伸手虛引道。

    王慶嘿嘿一笑,大馬金刀的走在最前;朱靈兒與元清並肩而行,臉上笑意連連。

    屋內陳設更顯淡雅:青玉做地,翠竹為壁,竹簾半卷,檀香幽幽。當中一席竹榻,上有精美茶几,周圍散放著數隻蒲團。

    三人在茶几前坐下,元清翻手取出雪茶,朱靈兒既已凝水聚火。轉眼水沸,元清便熟練地烹茶煮茗。兩人動作行雲流水,默契自然,看得王慶羨慕不已。

    不消片刻,便有清冽茶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茶色青白,上浮縷縷雲煙,如雪峰凌雲。入口甘甜,繼而生寒,寒氣直上天靈,令人神思清明。轉而生熱,暖意融融,倏忽流轉周身,通體舒泰。

    「好茶!」朱靈兒和王慶異口同聲地說道。

    元清微微一笑道:「師兄若是喜歡,我這裡還有一些,只管拿去。」

    王慶嘿嘿一笑:「不了不了,某家粗俗慣了,這等雅致的東西,借師弟的光偶爾嘗嘗就罷了,平日裡還是吃酒的好。」

    元清聽了不禁啞然失笑。

    朱靈兒這時問道:「元清,你說有要事相商,所為何事?」

    王慶聽後也附和道:「不錯,這又是薰香又是品茶的,整的俺老王怪不自在的,兄弟直說無妨。」

    元清聞言神情肅然,正襟危坐道:「元某想問,何以取捨?何謂善惡?」

    頓了一下,見二人也一臉嚴肅,他接著說道:「我少時便隨爺爺習劍修行,雖不知,道為何物,卻已愈行愈遠。繼而御劍青冥,又聞先賢除妖衛道,不禁熱血沸騰。而後誅邪斬妖,好不暢快!然大妖當前,竟畏首畏尾,躊躇不前,直如臨崖懸足,進退兩難。」

    說著嘆了口氣:「唉進則順從本心,念頭通達,卻有生死之危;退則明哲保身,更有數年逍遙,但心中憋悶,仿佛棄甲之將,無膽鼠輩。幸得諸位相助,可與眾妖放手一戰,鬱結之意稍緩。」

    說到此處,他微微起身,向兩人鄭重一禮,問道:「敢問師兄,靈兒,遇此情境,該當如何?」

    王慶聽完脫口而出:「自然是先避其鋒芒,待羽翼豐滿後,把場子找回來便是,何必逞一時之勇。豈不聞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實在氣不過,招呼些同道好友,或者借些神兵利器,打他個山窮水盡。一人打不過,一群人還打不過嗎!若還是不行,那便是境界相差太大,能保住小命已是萬幸,還求什麼念頭通達。」

    「若因心念不暢,以至修為停滯,進而道途斷絕,又當如何?」

    王慶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說道:「兄弟豈不聞剛過易折?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取捨,而是送死!」

    元清聽完沉默了片刻,隨即目光灼灼的說道:「豈不聞,朝聞道,夕死可矣?」

    王慶聽完一聲冷笑:「哼,別人如何王某管不著,但若要某家聞道即死,還修個鳥的道!王某修道便是為了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逍遙快活,人都死了,聞道又有個鬼用!」

    元清心中一動,仿佛有什麼機竅被觸動了,正想再問,卻聽王慶說道:「想這些鳥事甚是煩悶,兄弟快拿些酒來!」

    元清一笑,翻手取出一支青皮葫蘆,遞給王慶。後者接過葫蘆便「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隨後「噗」的一聲吐了一地。

    朱靈兒眉頭輕皺,隨手找出一團水流將地面污漬清了出去。

    王慶放下葫蘆,抹了抹嘴,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啊兄弟,實在是你這酒,太不是味了!甜甜膩膩的,像娘們喝的。」

    見朱靈兒笑眼盈盈的看著自己,王慶一拍腦袋,急忙改口:「不是,我是說…適合女子喝,我這大老粗喝不來。」

    元清見狀哈哈一笑:「這是通寶樓掌柜送我的,沒成想不對王兄胃口。」

    王慶略一擺手,接著從懷裡取出一個暗紅的小罈子,又拿出兩個白瓷海碗,拍開封泥,給自己和元清各倒了一碗,一臉壞笑地說道:「嘗嘗。」

    元清看他表情怪異,心中微疑。端起海碗,見酒色赤紅純淨,聞之卻有淡淡清香。稍稍猶豫後,喝了一口,只覺入口甘爽清甜,極為綿順。忽而腹中烈火起,似一條火龍瞬間遊走四肢百骸,繼而酒氣升騰,直衝天靈。

    元清瞬間滿面通紅,眼神迷離,身形不穩,不過隨即銀光一閃便恢復正常。

    「好酒!」元清意猶未盡的讚嘆道。


    王慶嘿嘿一笑:「這才是男人該喝的酒!」

    「可有名字?」

    「酒名赤焰,乃是用七種火性靈果,輔以秘法,釀製十載方成。這麼一小壇便要一百靈石。」

    朱靈兒在一旁眉頭輕皺,看著元清,心想:不會就此變成一個酒鬼吧隨即出聲說道:「元清,你不是還要論善惡嗎?」

    王慶輕哼一聲說道:「要我說,還論個鳥的善惡,你我在此喝他個天翻地覆,再醉上個三天三夜,豈不快哉!」

    朱靈兒聞言一聲冷哼。元清哈哈一笑,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敢問王兄,何為善,何為惡?」

    王慶一口飲盡碗中酒,放聲說道:「順我者則為善,逆我者便是惡!」

    朱靈兒眉頭更緊,不禁發問道:「師兄說的應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王慶看了朱靈兒一眼,哈哈一笑:「王某入道前是個獵戶,整日隨父親打些蛇蟲鼠兔填補家用。對這漫山的動物,王某便是惡,但對王某族人親眷,我便是善。」

    他停下來,又喝了一碗,繼續說道:「林間有豺狼,亦有花鹿。狼獵鹿以為食,對其後代而言便是善;鹿死狼口,對小鹿來說便是惡。這等例子數不勝舉,歸根到底不正是『順我者善,逆我者惡』嗎?」

    元清陷入沉思,朱靈兒思量片刻接著問道:「那拾金不昧、助人為樂又當如何?」

    「哈哈哈,世俗善惡不過是用來約束人心,馴化順民之物,豈不聞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等修生本就是奪天地之機以養自身,與天爭,與地斗,與人搏,哪來那些個偽善!」

    朱靈兒還想爭辯什麼,但思索片刻,終無言以對。

    見兩人皆沉默不語,氣氛也有些凝重,王慶打了個哈哈:「此全是王某酒後胡言,當不得真。」

    說著又給元清倒了一碗赤焰酒,自己也端起海碗說道:「來兄弟,喝酒!」

    元清勉力一笑,學著王慶,一飲而盡。隨後二人推杯換盞數輪,直把一壇酒喝光了才停下來,只是元清始終心事重重,不得盡興。朱靈兒全程一言不發,眼中雲遮霧繞,不知在想什麼。

    見時間差不多了,王慶身上紅光一閃,從酒醉中清醒過來,起身對元清拱手說道:「時候也不早了,為兄還有些俗事要辦,這就告辭了。」

    元清身上銀光一閃,也起身拱手道:「師兄好走。」

    王慶轉頭看向朱靈兒,後者淡淡說道:「我也要回去誦經了。」

    元清聞言神色頓時一黯,深深看了朱靈兒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三人來到屋外,王慶忽然轉過身,對元清正色說道:「為兄今日借著酒勁說了些胡話,師弟千萬莫要放在心上。我等修士,自當堅定道心,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元清躬身一禮,誠心回道:「元清受教了。」

    王慶點點頭,就要御器而行,卻聽元清說道:「師弟尚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師兄可否留一壇赤焰酒?元某願以桃仙釀相換。」

    王慶哈哈一笑,取出一壇赤焰酒元清便化作一道火光,破空而去。行至半途,其粗獷的聲音傳來:「你這破酒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天邊。

    另一邊,朱靈兒看著元清,輕聲說道:「我走啦。」

    元清看著眼前佳人,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都未說出來。

    朱靈兒看著他呆傻的樣子,一聲輕笑,暗道一聲「呆子」,隨即玉蓮輕轉,化作一道藍光消失不見。

    元清呆呆地望著其飛走的方向,良久才回過神來。一聲長嘆,他搖了搖頭,走到湖邊,翻手取出青皮葫蘆,將其中的桃仙釀全部倒進湖中。隨後拿出那一小壇赤焰酒,拍開封泥,手中掐訣。只見葫蘆青光一閃,如長鯨吸水般將酒盡數吸入腹中。

    他想了想,並未收入儲物袋,而是青光一閃,將葫蘆掛在腰間。做完這一切,正想回屋,忽然天邊藍光一閃,竟是朱靈兒去而復返。

    「靈兒!」元清遠遠地叫了一聲。

    朱靈兒也不降下法器,就那麼在半空中說道:「元清,你可還記得初心為何?」

    「初心?」元清一愣,正要回答,卻見朱靈兒身化虹光,幾個閃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初心」元清低著頭,邊想邊走到半橋上,看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一時竟呆立當場。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月上中天,月光漫漫,傾瀉在如鏡的湖面上,映出一個靜靜佇立的人影。

    忽然人影身上銀光大放,隨即劍氣洶湧,「轟」的一聲激起千重水浪。

    看著滿天月華,元清微微一笑,口中輕吟:「山上逍遙客,明心見真性,取捨一念決,善惡合本心,快意三尺劍,生死不由命!」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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