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驅獸(1 / 1)
「我們走吧。」溫朵娜將紫狼皮包裹好。
蘇籍耳朵一動,招手道:「不急。」
他目光觸及到更遙遠的地方,臨水豐盛的牧草搖曳不定,但如果仔細觀察,便會明白,這不是風造成的。
此時只有微風,而牧草的搖曳動靜卻又稍微大了一點。
而且還有絲絲怪異的嘯聲,夾雜在風吹草動里。
溫朵娜見蘇籍神色,意識到可能有情況。
蘇籍徐徐收回目光,對溫朵娜道:「你見過東胡人的驅獸術麼?」
溫朵娜道:「聽過,並沒有見過。」
蘇籍道:「馬上你就能見到了。」
他話音一落,數十丈外的牧草里冒出狼群,一字散開,將蘇籍兩人呈弧形圍住在月牙湖邊上。
弧頂處,一名頭纏白巾的中年男子出現,別著一隻胡笳。
他身材威猛雄壯,好似猛虎在驅使群狼。
在他身下趴著一隻白狼王。
中年男子的目光從溫朵娜身上一掠而過,精悍的眼神集中在蘇籍身上,他用中土話道:「晉地的武學高手,你可以走,但得留下你身邊的女孩和紫狼皮。」
他的中土話比溫朵娜還要標準,而且蘇籍聽出一些大晉神朝京城的口音。
蘇籍暗自推測,這人可能去過晉國的京城。
這並不奇怪,東胡雖然是大晉神朝的對頭,但這些人素來仰慕中土的文化,每年都有派遣人前來中土交流。
大晉神朝出於自信和想要更多的了解東胡,因此並不禁止這種行為,只是會暗中監視他們的行動。
中年人語氣強硬,目光炯炯,不離開蘇籍的雙足。
溫朵娜神色有些驚慌,她可不想落在東胡人手裡,如果蘇籍拋下她,她就立刻自殺。
只是百十頭狼圍著她和蘇籍,溫朵娜即使見過蘇籍奇異的本事,也難以想像她們有機會吐出狼圍。
蘇籍微微一笑,問道:「你要這紫狼皮和她,是想作為禮物送給誰吧。」
中年人道:「不錯,我叫蘇赫巴魯,四王子招我去做千夫長。我路上正好收服這狼群,知道它們之前的首領是一頭紫狼,這在草原不多見,所以才想拿它作為我對四王子的獻禮,而這女孩生得漂亮,我若是將她獻給四王子,必能更得四王子的歡心。」
蘇籍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美。」
蘇赫巴魯形貌威猛,但跟美自是沾不上邊的。他見蘇籍這翩翩美少年誇他,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他道:「是不是因為我有美髯?」
他鬍鬚不過一握,可自來崇敬大晉神朝一位留有美髯的武將,因此覺得自己身上最足可觀的便是鬍鬚,便以為蘇籍夸的是這個。
蘇籍搖頭道:「我是說你想得很美。」
蘇赫巴魯聽後,才知道被戲弄,他惱羞成怒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顯然十分推崇中土文化,脫口便是一句晉國的俗語。
緊接著便是一聲怪異的呼嘯。
狼群緊逼上前。
溫朵娜更加害怕,她道:「怎麼辦?」
蘇籍十分淡定,說道:「沒什麼。」
他拉起溫朵娜上了烏駒,吹響口哨,烏駒奮蹄如飛。
有三五隻狼率先撲上來。
蘇籍大袖飄飛,好似大鵬展翅,拍拍拍的脆響發出,這些撲上來的狼個個東倒西歪,而且關節扭曲,再難正常行動。
蘇赫巴魯驚駭道:「分筋錯骨手。」
蘇籍騎著烏駒朝他迎面過去,笑道:「你對中土武學還真有點了解。」
旁人用分筋錯骨手都是實實在在的用手,但蘇籍將真力貫注在袍袖裡,照樣發揮出這門精妙武技的威力,已經有幾分武學宗師的風采。
群狼終歸不是嚴整的軍隊,被蘇籍衝擊起來,立刻變得散亂。
即使蘇赫巴魯擅長驅獸術,也收攏不住。
眼見得烏駒離自己不足數丈。
他一揮胡笳,足下白狼縱躍往蘇籍撲過去。
這次蘇籍沒有用袍袖,而是發出如若清風的一掌,拍在白狼腦袋上。
白狼被拍飛,同時烏駒吃痛,半仰起來。
溫朵娜一聲嬌呼。
蘇赫巴魯持著胡笳,從斜刺里殺出,目標正是溫朵娜。
可是到了半途,蘇赫巴魯一聲怪叫。
他持著胡笳的手腕應聲而斷,斷口整齊,好似被利劍斬過,鮮血噴薄出來。
蘇赫巴魯吃痛下,擲出一枚銀彈,登時煙霧滾滾。
待到煙塵散去,烏駒落定。
蘇籍策回馬首,看到月牙湖有一條水線。
這傢伙是個狠角色,當機立斷,從水裡逃走。
不多時,對方就進了蘆葦叢。
蘇籍略作沉吟,還是決定不追。他對附近的地形不熟悉,而且吃不定蘇赫巴魯是否有絕命反擊的手段。
他雖然說過東胡人的巫法是裝神弄鬼,可其並非是一無可取之處。蘇赫巴魯既然會驅獸術,也可能懂得奇詭的巫法。
窮寇莫追,是前賢總結過的經驗教訓,蘇籍自然懂得。
狼群見到他大發神威,兼之白狼被蘇籍打得有進氣沒出氣,哪裡還敢逗留,紛紛散去。
蘇籍目光落在白狼上,想要補上一掌。
最終嘆了口氣,對溫朵娜道:「我們走。」
溫朵娜道:「怎麼不殺了這隻白狼。」
蘇籍道:「它懷孕了。」
如果是尋常的白狼,他一掌之下,早就死了,這隻白狼居然只是半死,多少讓蘇籍有些驚訝,他認為這白狼應當是異獸。因此這白狼雖然是母狼,卻也能趕走紫狼,成為狼群新的領袖。
蘇籍對世間珍奇之物,多少有些另眼相看,但最終促使他放下殺心的,還是因為白狼有孕在身。
溫朵娜由此也見到蘇籍的另一面。
殺紫狼的果斷,和此時放過有孕在身的白狼的仁慈,使蘇籍在她心中愈發立體豐滿起來。
薩納爾說過:有武力的人是力士,有武力兼有仁慈的人是豪傑。
蘇籍或許就是薩納爾說的豪傑。
第8章 驅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