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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寸相思萬千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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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凌泉在山水庭院的露台盤坐,閉目時是盛夏夜雨,再睜眼已經多了幾分秋涼。

    那天雨夜和桃花尊主達成約定後,左凌泉在桃花尊主的指導下,煉化五行之木,煉化的過程,比上次煉化水精要慢許多,足足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速度這麼慢,並非桃花尊主技藝不精,而是兩種五行之源,本質上就有差別。

    世間所有的五行之水,都稱之為『水精』,模樣大同小異,再怎麼稀有,看起來也是無色透明液體,可以輕鬆一分為二。

    五行之木則不然,世間草木有多少種生息的方式,就有多少種樣式,比如柳枝、種子、花苞、樹苗等等。

    仙桃的核心自然是桃核,蘊含著代表『生生不息』的青龍之力。

    四方天神賜予生靈機緣,都不會稱斤算兩,只給恰到好處的一人份兒,就比如上次東海龍王送糰子東西,隨手凝聚的水晶,三個人用都綽綽有餘。

    畢竟天神就是天地的化身,人以為從天神手上得了東西,實則只要不跳出五行三界,永遠都只是在人家身上蹦躂,逃不開『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天地豈會和生靈萬物計較得失。

    孟章神君青龍賜予的仙桃,蘊含的神力同樣分量十足,卡著分量用不浪費,恐怕三五個人煉化都夠了,剩下的還能留著以後用來煉製仙兵。

    但桃子和水精不一樣,水精可以隨手分成幾份,桃子這麼搞,作為種子的桃核自然就毀了。

    為了避免來之不易的天地奇珍用在了刀鞘上,桃花尊主費了很大精力,抽絲剝繭般,把仙桃蘊含的本命精華剝離出來一部分,讓左凌泉煉化,剩下的依舊保留在桃核之內。

    至於仙桃的果肉,雖然不能當本命物或煉製法寶仙兵,但同樣是天神造物,具備神效,可以入藥。

    左凌泉不善醫藥一道,拿了這多好處也沒答謝,就痛快地把果肉給了桃花尊主。

    經過近兩個月的閉關,氣海逐漸穩定,成功在幽篁二重站穩了腳跟。

    左凌泉睜開眼帘,先內視經脈竅穴,可見氣府內有一黑一青兩道虛影寧靜懸浮;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感覺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充當基石,讓他自信能把清婉和靈燁一起榨乾,順帶還能把姜怡收拾得服服帖帖……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沒想到煉化五行之木,還有這種奇效。

    不過仔細一想,木主『生長』,水主『滋潤』,兩個都偏向養生,在這樣的加持下,若是精力不旺盛,那才是真有問題。

    左凌泉觀察片刻身體的變化後,嘗試抬起掐訣,施展清婉學過的『馭雷術』。

    以前左凌泉不可能用出雷法,但今時不同往日,只見他抬起手指,「震!」字出口,一道拇指粗的電蛇,便從指尖憑空出現。

    霹——

    雷法為世間殺力之最,但也最難掌控,新手很容易誤傷旁人;因為雷法在沒有熟練駕馭的時候,很容易被附近的靈氣波動吸引,自行偏轉過去,指前面打後面都是常事兒。

    左凌泉從未用過雷法,自然談不上熟練,和施展水法一樣,指的是露台外的一塊石頭,但電蛇出現的瞬間,就在面前劃出了一道電弧,飛到了背後,發出「啪——」的一聲刺耳爆響。

    「誒?」

    左凌泉和清婉第一次施展雷法一樣,微微愣了下,低頭看向手指,正琢磨問題出在哪兒之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寒意。

    左凌泉表情一僵,慢慢轉頭,卻見本來趴在琴台上酣睡的春衫美人,醉醺醺抬起眼帘,正怒目盯著他。

    我去!

    左凌泉迅速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

    「桃花前輩,你還在呀?」

    以桃花尊主的修為,躺在那裡讓左凌泉施展手段,左凌泉都破不了身,一道小雷自然打不到桃花尊主。

    但桃花尊主剛才正借著酒勁兒酣睡,一道雷劈過來,自然被打攪得清夢。她眼神很不滿:

    「事兒辦完了,就想著本尊趕緊走?」

    左凌泉不是提起褲子,就讓姑娘自己擦擦我還有事兒先走了的人,他連忙道:

    「怎麼可能,我是沒想到前輩能在這裡護道這麼久,算時間快兩個月了吧……」

    「這是本尊的地盤,本尊能去哪兒?」

    「額……好像也是,那是晚輩叨擾太久,實在慚愧……」

    桃花尊主醒過來,說上兩句話,少許的起床氣也消了,她坐直身體,擺手道:

    「煉化完就走吧,自己說過的話可要記住了。以後想找本尊幫忙的話,不用靦腆客氣,上官玉堂能幫你的,本尊都能幫你,上官玉堂幫不了你的,本尊……本尊也幫不了你。」

    「……」

    說話倒是實誠……

    左凌泉輕笑了下,微微頷首,站起身來想和桃花尊主道別。

    但左凌泉掃了眼露台外的梅山,表情微微一凝。

    梅山距離沙海兩萬多里!

    桃花尊主把他綁過來不到半刻鐘,他自己走回去……

    雖然路途有點遙遠,但麻煩人家這麼久,還讓桃花尊主幫忙接送,左凌泉實在開不了口,最終還是抬手一禮:

    「那晚輩先告辭了,等從中州回來,再到桃花潭拜訪前輩。」

    「去吧。若是在中洲遇見好酒,記得給本尊帶上兩壇;仙人釀是世間珍品不假,但山珍海味吃久了,嘗嘗五穀雜糧也別有一番滋味。」

    「沒問題。」

    左凌泉答應之後,轉身躍出了露台,抬手輕勾,一把飛劍便出現在了腳下:

    「晚輩告辭!」

    「嗯。」

    左凌泉衣袖輕揮,身形破空而去,眨眼已至天際。

    桃花尊主坐在琴台後目送,待人影徹底消失之後,拿起酒壺喝了兩口,又趴在了琴台上,閉眼前還「哼!」了一聲。

    當然,這一聲「哼!」,並非針對左凌泉,而是接下來無人打攪清夢,可以認認真真地在夢裡收拾那不講情面的臭婆娘了……

    ————

    左凌泉在秋日下御劍而行,穿過腳下的雲海,離開項陽城上空後,回頭看了眼。

    秋風和煦的山水已經模糊,位於半山腰上的庭院早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那個沒有半點尊主架子的女子,還在不在那裡。

    左凌泉不清楚桃花尊主和上官老祖往年有什麼過節,但相處一段時日,能看出桃花尊主並非真的把上官老祖當仇敵,感覺兩個山巔老祖,更像是一對兒冤家,心裏面還是有些情分。

    左凌泉知道上官老祖不是冷酷無情之人,不搭理桃花尊主,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他作為一個晚輩,實在沒辦法勸解,此時也只能暗暗嘆上一聲。

    不過上官老祖,顯然一直在注意著梅山這裡的動靜。

    因為他剛離開梅山,還沒飛出百十里,腰間的天遁牌就亮了。

    左凌泉略顯意外,這才想起身在九宗,可以用天遁牌溝通。他拿起來查看,見是姜怡,連忙端正了神色,親熱道:

    「公主殿下,我可想死你了……」

    「你想我死還差不多!左凌泉,你聽好了,本宮已經給大丹宗室送了書信,在宗人府內劃掉了你的名字,從今往後你不是大丹的駙馬了……」

    天遁牌來傳來姜怡怒火中燒的聲音,還能聽到冷竹在旁邊規勸:

    「公主公主,你別這麼說,你把左公子休了我以後……不是,您以後怎麼辦呀……」


    左凌泉表情一僵,心裡自然急了。

    這是媳婦要和他鬧離婚呀!

    左凌泉連忙御劍掉頭,往南方折返,把天遁牌貼在耳朵邊上,輕聲細語哄道:

    「寶寶,怎麼生氣了?我正在往回來呢,再過……再過十幾天就到了,你別著急……」

    「你別回來,我不想見你,去找你那上官狐媚子吧!」

    「我……」

    「你別解釋,小姨前些日子聯繫過我,什麼都和我說了;她不是要當老大嗎?我們鬥不過她不受這窩囊氣還不行嗎?我已經讓小姨回來了,等她一到我們就回大丹,仙也不修了,沒意思……」

    「什麼老大,哪兒來的老大的說法……」

    「那你說她算老幾?」

    「她算……家裡我是老么,你們都是老大……」

    「呸——你是男人,一家之主,總得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吧?哪有次次後來居上的?我和你最先認識……」

    冷竹插話道:「左公子最先認識靜煣姐……」

    「我最先和你私定終身……」

    冷竹插話道:「小姨先和左公子……」

    「你一邊去!」

    「哦……」

    「左凌泉,你自己說,按什麼規矩算?!」

    左凌泉嘆了口氣,和顏悅色道:

    「咱們最先定下終身,爹娘都知道你是我左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

    「我連左家都沒去過,她去過,婆婆還把鐲子給她了……」

    「娘心善,見不得人受委屈,在家裡一直袒護弱勢的一方。公主身份尊貴,娘本就敬重,給靈燁鐲子,估摸也是怕公主欺壓後來的姑娘……」

    「我是那種人嗎?」

    「肯定不是,但娘沒見過公主,這麼想不奇怪。以後咱們回去一趟,娘瞧見公主這麼賢淑,不僅不和靈燁爭大小,還整天幫靈燁處理公事兒,自然會更偏袒你,你說是不是?」

    「……」

    姜怡憋了半天,還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最後氣沖沖道:

    「你怎麼出去一趟,變得油嘴滑舌?」

    左凌泉能有什麼辦法?不油嘴滑舌後院就炸了,人都是逼出來了。

    「什麼油嘴滑舌,說的都是大實話,等從中洲回來,咱們一起回家一趟吧,說不得還能趕上過年吃團圓飯……」

    天遁牌那頭,姜怡沉默了下,語氣緩和了些:

    「過年怕是趕不上了,我在神火洞天裡面修行,有老祖指點,速度快得和飛一樣,都快趕上小姨了,就這麼走,下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遇上這機會……老祖看起來不著急,我準備閉關一段時間,直接把境界提上去,免得跟著你的時候,什麼忙都幫不上……」

    左凌泉和姜怡是正兒八經的初戀,一直聚少離多,心裡一直覺得虧欠;但修行就是如此,沒有前期遊歷的漂泊不定,哪有以後安安穩穩地廝守千年。

    左凌泉沉默了下,還是含笑道:

    「閉關時間過得快,一閉一睜時間就過去了。我已經找到了本命水、本命木,本命土好像也拿到了,等找的其他兩樣,你什麼都不用干,就能順風順水追上靈燁,到時候腰杆不就挺直了,辦事兒的時候你壓在她上面都可以……」

    「啐——你想得美,我才不和她……呸呸呸……對了,你接下來要煉化本命火,湯靜煣說能幫你,想過去找你,老祖不讓她去,她非要去,老祖不送她,她就自己坐渡船過去了……」

    「啊?靜煣一個人坐渡船?」

    「你擔心個什麼?她現在都快追上上官狐媚子了,驚露台幾個長老見了都客客氣氣,你還怕她被人拐去賣了不成?」

    湯靜煣和老祖心念相通,左凌泉自然不擔心靜煣出事,只是對靜煣一個人跑這麼遠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

    「那這麼一來,豈不是只有你和冷竹留在荒山?」

    「留著就留著唄,能有什麼辦法……就這樣吧,賬見面了再和你算。你以後不准幫她處理公事兒,更不能讓小姨搭手,她讓湯靜煣當苦力倒是可以,只要她使喚得動……」

    「明白,公主說了算。」

    ……

    ———

    直入雲霄的荒山主峰,山頂蓋著積雪,下方則是滿山秋色。

    千丈廊橋之上,一襲火紅長裙的姑娘,靠在白山精雕像的後面,輕聲細語良久,才念念不舍地收起天遁牌,抬頭深深看了北方一眼。

    彼此約定此生攜手,修行道上卻要長久離別,對於剛剛情竇初開的姜怡來說,忍受這份獨自修行的枯寂談何容易。

    但修行就是如此,想要不成為拖累,就必須有足夠的實力做支撐,不然害人害己。

    姜怡知曉這個道理,所以心中再想跟著去雲遊四海,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思念,選擇繼續在這裡埋頭苦修。

    其實老祖很善解人意,知道她思念情郎,說可以和湯靜煣一起過去見個面,過兩個月再回來即可。

    但姜怡比較好強,修行不像湯境煣一樣隨緣,既然有機會就得抓住每一刻的時間,現在的短暫重逢,哪裡比得上以後的長相廝守,只有儘快把境界追上去,以後才能相伴同行。

    說起湯靜煣的事兒,姜怡還覺得有點奇怪。

    得知左凌泉正在煉化本命木後,她提了句湯靜煣能不能給鳳凰火,老祖說可以,湯靜煣就要去找左凌泉。

    老祖本來不想讓湯靜煣過去,扯了一堆有的沒的,字裡行間的意思都是『你就在本尊身邊待著,別去打擾左凌泉』。

    但左凌泉現在的目標就是找本命火,不然就卡在幽篁二重了,湯靜煣去給左凌泉送本命火,怎麼能叫打擾?

    湯靜煣不解其意,就不停追問緣由。

    上官老祖卻表現得很古怪,反正就是不太想讓湯靜煣回到左凌泉跟前。

    最後拗不過湯靜煣,還是讓她過去了,但不直接把湯靜煣送到左凌泉身邊,而是讓湯靜煣自己坐渡船慢慢過去。

    其中緣由,姜怡自然想不明白,只能當做老祖此舉另有深意。

    眼見湯靜煣乘坐的仙家渡船已經從山外起航,姜怡再心平氣和,眼底也難免露出了些許酸味。

    但現在酸也沒用,過去了也是受氣,等以後境界追上來,能把左凌泉甚至上官靈燁按著打屁股的時候,過去才是真正的揚眉吐氣……

    姜怡如此想著,從衣領間取出了那塊竹子雕刻的吊墜,摩挲著上面她被按著打屁股的畫面。

    雖然想新仇舊怨一起算有點難,但人總得有點志向嗎……

    雕像另一側,冷竹等待許久不見動靜,小心探頭打量,發現姜怡握著吊墜傻笑,小聲道:

    「公主?」

    「咳——怎麼啦?對了,誰讓你剛才在旁邊一直插話的?什麼叫湯靜煣先認識、小姨先私定終身?」

    「呃……嘿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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