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拜訪縣令(1 / 1)
四人輕車簡行,不過六七日就到了江寧。此時正是江寧春意正濃之時,處處繁花似錦,好不漂亮,可幾人無暇欣賞,直奔寧繡閣而去。
馬車裡,蘇幼筠再三詢問幾人:「我這妝不會叫人認出來吧?」
在到達江寧府之前,婭茹已經細細地為她裝扮好,但不知為何,她依舊覺得有些緊張。
「小姐放心,除了至親之人,其他人定是認不出來的。」婭茹肯定道。
一旁的蘇寧筠和蕊兒也點頭附和,心裡直嘆神奇。
馬車駛到寧繡閣門口,掌柜的早早地就等在那裡了。蘇幼筠姐妹倆戴好冪籬,緩步走下馬車。只見寧繡閣大門緊閉,門上還貼著封條,看上去好不冷清。
因著大門被封,掌柜的只能引著眾人從側門直接進入後院。寧繡閣位於江寧最繁華的鼓樓大街上,前店臨街,後院有兩進,前頭是繡坊,後面則是倉庫和繡娘們居住的地方。此刻繡坊也被上了封條,繡娘們大半都暫時休假回了家,只餘三四個家住得比較遠的現下都在院子裡迎接東家。
蘇寧筠掃視了一眼院中的繡娘們,見么娘的兩個徒弟都在,走過去問道:「我記得你們倆都是江寧人士,怎麼不回家去?」
其中一個約莫十一二歲,圓臉的小姑娘忽然跪下求道:「東家小姐,求你快救救師父吧,她在獄中關了快半個月了,獄卒也不讓探視,也不知道她現下如何了。」
另一個略大一點的也跟著跪下哭求起來。
蘇寧筠見兩個孩子如此,心下也多了一絲安慰,她扶起二人道:「你們放心,么娘跟了我多年,我早就當她是自家妹妹,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救她出來的。」
「多謝東家。」兩人哭哭啼啼地站起身。
「福泉。」蘇寧筠轉身看向掌柜的。掌柜的福泉是她當年的陪嫁管事,是蘇母一手調教出來的家生子,很得蘇寧筠的器重。
福泉上前一步,恭敬應是。
「你隨我過來,其他人散了吧。」蘇寧筠邊說邊進了後院的一間廂房,這間廂房是專門留給她歇腳、看賬的。
進了廂房,蘇寧筠先跟福泉介紹了蘇幼筠,當然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只說是梁家那邊的表妹。蘇幼筠有點緊張地看著福泉,見福泉只是恭敬地向自己行了禮,並未起疑,方才心下稍安。
福泉恭敬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蘇寧筠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了眼一旁的妹妹:「兩日後便是堂審之日,看衙門如今的態度,怕是秀雲閣在縣令大人那邊通了關係,到時候會偏向他們。」
蘇幼筠想了想,看向福泉:「你可知這秀雲閣是何背景?」
這幾日為了這事福泉也是盡心盡力到處疏通打點,對這秀雲閣自然也是了解頗深,所以立馬回道:「稟姑娘,這秀雲閣的東家本身是蘇州雲家的一個旁支,二十年前遷來江寧開了秀雲閣,當年因著他們家老夫人的蘇繡手藝,在江寧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繡坊了。但在老夫人過世後,這秀雲閣也慢慢有了些頹勢。不過去年秀雲閣東家雲老爺將自己的嫡女送到了知縣府上當了姨娘,據說還頗得知縣喜歡......」
聽到這裡蘇幼筠不禁與姐姐互看了一眼,心道,怪不得這秀雲閣會挑這個時候來找麻煩,當真以為蘇家離了李家便沒了依仗可以任他欺負了。不過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
論理,只要蘇寧筠能證明雙面繡技藝確實不是么娘從秀雲閣學來的,秀雲閣便不能拿她如何。但就怕在若是縣令與知縣官官相護,有意袒護他們,再加上倘若此事驚動了李家,以他們的小人行徑,幫著踩上一腳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這事得速戰速決了。
江寧府下轄有江寧縣、溧水縣、上元縣等若干個縣,寧繡閣與秀雲閣都在江寧縣內,屬於江寧縣的管轄。而江寧縣的最高長官便是江寧縣令,其次便是知縣。一般民間糾紛告上公堂多是知縣上堂斷案,若是覺得所處不公,可以上訴到縣令要求重審,若是依舊覺得不公再往上就要去府衙告狀了。
因著知道這秀雲閣與知縣有親,雖說只是個地位不高的妾氏,但江寧知縣可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青天大老爺,所以蘇幼筠姐妹倆打算越過他直接去找縣令。更何況據福泉打聽到這縣令是京師委派下來的,與本地土生土長的知縣並沒有表面看著那麼交好。
次日一早,蘇幼筠姐妹倆便帶著禮物親自去縣令府邸投了拜帖。
門房的家丁看了眼她們送來的禮物以及姐妹倆的穿著,倒也並未為難,問了情況後直接進去通報了。
蘇幼筠見門房的態度,感覺今日應該會挺順利。可他們在門口等了有兩盞茶,都不見門房出來回話。
隨著時間過去,縣令府邸門口大街上來往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地有人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蘇寧筠被人看得有些心慌,這還是她第一次拉下臉來求人,且是連門都進不去,弄得她羞臊地想鑽回馬車。但看著一旁的妹妹依然神態自若的在那等待,她也只好鼓起勇氣挺直腰背。
其實蘇幼筠並沒有她自己所表現出來那般鎮定,她握緊的手心中一片粘膩,她不明白為何縣令要把他們晾在這裡。可這門房不出來,他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這煎熬中,又過了約莫盞茶的功夫,門房才看似急匆匆地跑出來道:「二位小姐莫怪,我們家老爺今日身體不適,無法接見二位。他還說二位所求他已知道,但此事知縣大人已經受理,他不便出面,相信知縣大人定會秉公辦案的。」
把兩人晾在門口那麼久,出來卻是這樣一番話,蘇寧筠頓時喉頭髮緊,連辯駁都不由帶了些哽咽:「可我們......」
一旁的蘇幼筠卻突然拉住她,客氣地將手中的禮物塞給門房:「我這位表姐是前戶部郎中蘇文青家的大小姐,聽說縣令大人與蘇家姑父都曾在白露書院求學,論理我們還該叫縣令大人一聲世伯呢。今日雖不知縣令大人身體有恙,可我們帶的禮物中卻恰巧有幾味對身體極好的滋補藥材,還請小哥替我們轉交給縣令大人,也算是我們對世伯的一片孝心。」
說罷,她欠身遞給門房一錠碎銀子,又伸手打開匣子的第二層,輕輕將匣子裡面的東西撥開一點,露出裡面黃燦燦的金錠。
門房原先掂了掂手中的碎銀子,心裡就有幾分滿意,又見到那一片金黃,瞳孔不禁一縮,有些結巴道:「這...這...」
蘇幼筠見他看見了,佯裝驚慌地快速地合上蓋子:「我們所求也非無禮,確實是手頭上有證據可以證明雙面繡技藝是我們寧繡閣自己研究出來的,並非出自秀雲閣。可知縣大人不問青紅皂白便封了我們寧繡閣,還將我們的繡掌抓進大牢不給探視,明擺著是欺負我表姐。可憐我表姐那頭爹娘剛剛出事,這頭就有人打她產業的主意,若是給京師的叔叔伯伯知曉,不知會不會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啊。」
說罷還抬起袖子假意摸了摸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這門房也是個機靈的,趕忙笑道:「原是還有這些事情,是我轉達不清了,我這就再去稟明我們老爺。」
蘇幼筠朝那門房道了聲謝,目送門房飛奔進去,這次是真正的飛奔了。
裡頭縣令正在吃早膳,一旁的縣令夫人捏著袖子替他布菜,聽嬤嬤進來稟報門房又過來傳話,不禁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了打發了嗎,這事那知縣老兒要管,我犯不著趟這趟渾水。」
但當嬤嬤遞上匣子,露出裡面的金錠時,他的眼睛忍不住眯了眯,但他立馬斂住貪婪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讓阿亮進來回話。」
門房進來先給老爺夫人行了個禮,又將蘇幼筠的話一字不差地轉述了一遍。
縣令沉默地拈了拈鬍鬚,半晌冷笑了一下道:「這小丫頭伶牙俐齒的,敢情是在威脅我呢。」
一旁的縣令夫人看了看匣子裡的東西,又看了看縣令的神色,討好道:「聽說那蘇家只剩這個蘇大小姐了,還被李家給合離出來了。既如此,不如我們便將這些東西收了,至於知縣那邊如何判,諒他們也奈我們不得。」
縣令瞟了自家夫人一眼,見她雙眼不停地望向那個匣子,有些不屑道:「無知婦人,那丫頭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蘇文青雖說已經過世,但他生前可是做到戶部郎中,在京師多少有些同僚、故交。我若這般刁難一個孤女,傳到京里,等到三年任期滿了回京述職,那些人隨便給我按個名頭,我這仕途怕是就斷了。」
「那這......」縣令夫人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個匣子。
「收著吧,既然答應幫她們這個忙,總是要收下方能安他們的心。再說,想讓那知縣老兒吞下這口氣總是要讓出些好處的。」縣令擺擺手,縣令夫人便喜滋滋地捧著匣子退了下去。
「你去轉告他們,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他們手裡有切實的證據能證明的話,那公堂上定會秉公辦理,不會偏頗了誰去。」縣令起身,用手絹擦了擦嘴,轉身跟著夫人進了裡屋。
「是。」門房捏了捏袖角的碎銀子,高興地應聲退下。
門外蘇幼筠姐妹聽了門房的話,心裡總算是長舒一口氣。她客氣地跟門房道了謝,扶著姐姐轉身上了馬車。
「幼筠,這樣就行了嗎?」蘇寧筠有些不確定道。
蘇幼筠笑著安撫道:「嗯。縣令大人既然這麼說了,又收了咱的東西,想必是不會袖手旁觀。只要我們將所有證據準備好,後日堂上自證清白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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