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蕭望之(1 / 1)
( ) 父皇說的對,說的對!
他根本就是個蠢貨!
蠢的無可救藥!
如今老了,更是成了個老而昏聵的蠢貨!
他還不服氣,還一直挺著,從來不敢有一絲懈怠,更不敢放任自己,就是妄想著有一天能證明父皇錯了!
他還曾幼稚可笑的想,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等到他死的時候,可以將一個大好的萬里江山交給自己的兒子,可以挺直胸膛對九泉之下的父皇說,我雖然蠢,但總算沒有辜負父皇您的重託,沒有讓百姓黎民受苦,沒有敗壞祖宗闖下的基業!
可現在,他根本就沒臉去見父皇!
那時候父皇總喜歡盯著他若有所思的問他,「明明你比不上你二皇兄英武,比不上你五皇弟聰明,比不上你七皇弟卓爾不凡,甚至連你那不成器的六皇弟,也比你伶俐討喜,你母后到底看中你什麼了?」
他當時雖戰戰兢兢,心底卻還是有一絲不服氣的,現在看來,父皇果真英明神武,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曾經還覺得父皇將皇兄皇弟們貶的貶,遠放的遠放,有些過於心狠了。
現在才知道,父皇果然是最英明神武的,要不是父皇提前幫他清理了他那些出色的皇兄皇弟,他再蕭規曹隨,也還照樣坐不穩這江山!
他就是個蠢貨!
徹頭徹尾的蠢貨!
蠢貨又憑什麼能坐穩江山?
就像這次,不是葉青程發現的早,他那色-膽包天的三子,這次敢擄劫囚禁閣老重臣愛女,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吉他的心腹,用那樣的下作手段陷害他的女兒孫子,下次是不是就該勾結那該死的奴才逼宮弒父了!
「皇祖父」。
「皇上」。
德昭帝恍然回神,脊背又下意識挺的筆直,循聲看向躬身而入的宣茗與彭醫正。
「程哥兒如何了?」
彭醫正見宣茗沒反應,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有幾片碎玉嵌入了皇長孫手心中,皇長孫應是在碎玉嵌入後曾用力捏過拳頭,那碎玉陷的太深」。
「臣只好在皇長孫的手上動了刀,取出了碎片,雖不致影響日後寫字拿筷子,但若是想提重物,又或是在書法上有所精進……」
彭醫正說到這,惶恐磕了個頭,「微臣醫術不精,實在無能為力,請皇上恕罪,微臣曾聽聞支國公府的扁神醫,醫術高明,或許有辦法」。
德昭帝默然半晌,忽地猛地一捶書案,咚地一聲響在寂靜無聲的御書房中堪比響雷,彭醫正嚇的一哆嗦,連連叩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宣茗也單膝跪了下去,「請皇祖父息怒」。
德昭帝閉了閉眼,「程哥兒現在如何了?」
是他的錯,他不該因著三子的過錯,遷怒程哥兒和阿茗,甚至懷疑程哥兒和阿茗是不是也內心藏奸,一唱一和的欺瞞於他,竟是無視程哥兒受傷,還在追問什麼玉蟬的來歷!
卻忘了,程哥兒無依無靠,不似三子根深葉茂,母妃受寵,外家顯貴,根本不敢撒謊,也根本沒那個能耐在他面前天衣無縫的撒謊!
他根基尚淺,才剛剛入朝,在葉府也只是個義子,沒那麼大的能耐,一說謊,他肯定立即就能查出來!
甚至他在聽的時候,就已經判斷出了,他根本沒有撒謊!
可他卻因著自己一時難以自控的憤怒怨恨就那麼坐視他受傷,甚至坐視他繼續傷害自己!
彭醫正更惶恐了,「皇長孫,皇長孫,已經睡著了——」
德昭帝目光沉沉看向他,睡著了?老東西,是你說錯了,還是朕聽錯了?
「皇長孫,皇長孫,應是,應是從那次臣用藥迫使他睡了一覺後,就沒好好睡過覺,唔,更有可能是,皇長孫從那之後根本就沒睡過覺,更沒好生吃東西」。
「至於,臣上次開的藥,估計更是碰都沒碰,今天受傷大傷元氣,更是心力交瘁,臣剛替皇長孫包紮好不多久,皇長孫,就支撐不住,睡著了」。
大傷元氣,心力交瘁——
他乍一聽說三子做出那樣的事來,尚且傷心絕望,葉青程夾在中間,一邊是生身之父,一邊是恩重如山的義妹,多日不眠不休探訪追查,查出的竟是那樣一個結果,又該是如何的傷心絕望?
那碎片扎的那麼深,他卻連呼痛都不曾,連面上都不見痛楚之色,可見他身為人子,見父親如此荒唐無恥,心中更是煎熬,卻是連說都無法說出口,身體上的痛楚,怕是都未必能感覺到,才會一傷又傷。
他的兒子們沒一個成器的,孫子輩中也沒有出眾的,只剩下一個葉青程,呸,什麼葉青程,是蕭望之,他老蕭家的蕭望之!
他的父皇英明神武,連帶著他的皇兄皇弟們也大多出色。
輪到他,兒子孫子就沒一個能看的,單剩下一個葉——蕭望之,如果再出個萬一,他死後就真的沒臉去見父皇了!
「宣那個什麼扁神醫進宮!」
程哥兒千萬不能有事!
雖然不能提重物,書法不能精進什麼的不影響大局,但還是治好的好。
「皇祖父,扁神醫回鄉探望師父去了」。
這是支國公府對外說的說辭。
「那就遣人去那個扁神醫的家鄉去宣!」
德昭帝瞪眼,「順便把那個扁神醫的師父也宣來!」
宣茗,「……」
等他不遠千里的遣人去扁恆的家鄉,將扁恆和他師父請來,葉青程的手早就痊癒了吧?皇祖父您莫非是想扁神醫再把他的手割開,重新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