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惜之安之(1 / 1)
葉青殊冷冷一笑,「游湖啊,我最喜歡游湖了,不如我們也去,再邀上衡陽郡王和燕陽郡主,再帶上阿昭」。
無論阿昭到底是什麼身份,他既然在華國公府中,安王爺必定是知道的,華韶肯定也清楚,就是宣茗——
「我去一趟長公主府!」
說不定能從宣茗嘴裡詐出一點消息來。
「這件事不急,還是表哥的腿要緊」。
葉青程放下手中的碧璽雕花簪,重挑了一支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對芳圓道,「梳凌虛髻」。
葉青殊沒好氣開口,「想不到兄長對女子的髮髻飾物倒是學的精通」。
葉青程笑,「這還需要學,天天看也看會了吧?」
葉青殊,「……」
其實,你真的沒必要天天在我面前強調自己有多聰明的!
芳圓薄薄替葉青殊上了一層粉,勉強壓住了她過於濃重的黑眼圈,卻沒敢抹胭脂。
葉青程見芳圓麻利梳好頭髮,插上簪子,又遞了一朵粉白堆紗絹花過去,放下多寶箱,取出一對珊瑚手釧遞給葉青殊,微微低頭從鏡中認真看向葉青殊。
「阿殊,昨天的事,是我失了分寸,你不要同舅母和表哥慪氣」。
葉青殊不緊不慢套上珊瑚手釧,抬頭看向明亮昏黃的銅鏡,銅鏡中清晰的映出她冷淡穠麗的面龐,也映出了他滿是關懷誠懇的半張側臉。
上輩子,她與付正民,與付老太太鬧的那般下場,雖則她一直將罪責都歸到付正民和付老太太身上,心底卻清楚,她也是有責任的!
她根本沒有做到為人妻子的本分!
她輕視自己的夫君,憎惡自己的婆母,對自己親生的兒子都冷漠以待。
固然,他們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又何嘗對得起他們?
她還記得葉青程曾寫過一封信給她,殷殷叮囑她,夫妻之道,在乎信,在乎誠,在乎明理,在乎寬容。
既得之,當惜之。既惜之,則安之。既安之,則白頭不過一瞬,半生竟如須臾耳。
她當即回了他一封信,大肆譏諷了他一番,說他營營半生,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卻還振振有詞的教她什麼是夫妻相處之道。
葉青程回她的信向來很快,從京城到蜀中那麼遙遠的距離,也不過天的時間,她就收到了他的回信。
只是,他卻再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再多說半句。
既得之,當惜之。
那是葉守義強橫加到她身上的親事,她沒有「得」的感覺,所以根本不會惜之,所以無法安之,更無法與付正民白頭不過一瞬,半生竟如須臾,到最後,落得那般下場——
葉青殊看著鏡中映出的葉青程的半張側臉,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濃烈的好奇心,上輩子,葉青程到底為什麼一直不成親?
她曾用心為他挑選了好幾位大家閨秀,後來卻因為各種原因未能成就姻緣,再後來,她嫁給了付正民,隨付正民外放,鞭長莫及,再也無法插手他的親事。
上輩子,一直到她死,葉青程位至閣老,得皇帝信重,天下人所共同仰望,也還是孤身一人。
他自然不可能是和她說的那樣娶不上媳婦,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
「表哥還等著,走吧」。
或許是想起了上輩子與付正民的慘烈結局,或許是多年前葉青程的告誡終於在此時此刻被她聽進了耳中,又或許,支其華是支其華,而不是付正民——
葉青殊見到支其華時,情緒已恢復了平日的平和,笑著和支其華見了禮,叫了聲表哥。
支其華微愣過後,目光在葉青程臉上停留了片刻,才揚起笑看向葉青殊,「都坐吧」。
之前阿殊還讓芳草來傳話請葉青程去「幫她挑鐲子」,明顯還帶著怒氣和怨氣,故意做給他看的。
葉青程不過進去「挑對鐲子」的時間,阿殊就心平氣和的對他開了笑臉。
這份口舌功夫,這份對阿殊的影響力,他只怕是,望塵莫及——
葉青殊吩咐擺膳,笑道,「這還是表哥第一次到我這用早膳呢」。
支其華笑容微頓,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這用早膳,而葉青程定然不是,否則阿殊不會只提了他。
他幼受庭訓,循規矩,守禮儀,葉青殊雖小,卻到底男女有別,過早或過晚,他都不會來看她。
他與她從小一起長大,視她若親妹妹,現在她反倒與一個認識不過四年的義兄更為親密。
早膳很快擺了上來,葉青程十分自然的親自盛了碗粥給葉青殊,他自己的則是芳圓盛來的。
支其華微微避開目光,不想卻恰恰與葉青程隱含鋒芒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支其華雙瞳微縮,葉青程卻已轉頭看向葉青殊,仿佛剛剛葉青程那銳利的一眼都是他的錯覺。
用早膳期間,葉青殊將去長公主府和游湖的事說了。
支其華第一次發現葉青殊竟然會一邊用膳一邊說話,自己更是第一次一邊用膳一邊說話,十分不習慣,簡單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葉青殊只當他是因為昨晚的事影響了胃口,沒有在意,加快速度又吃了幾口,也放下了筷子,「我要趕在宣郡王出門前到,兄長你快點」。
支其華覺得不過簡簡單單一頓早膳,葉青殊卻一再刷新了他的認知,她竟然會開口催促別人用膳!
葉青程卻沒有因為她的催促加快速度,笑道,「不差這一會的功夫,今天見不到衡陽郡王,明天定然是能見到,不必心急」。
「今天說話方便些——」
葉青殊頓住聲音,頹然一嘆,要是長姐在,她想見宣茗,不用她費心,宣茗自動就會巴過來,現在,可就說不準了。
「若是明天也不方便,我去與衡陽郡王說就是,左右我們現在每天都要見面」。
葉青殊這才發覺自己又習慣性的將事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忘了葉青程早已不是四年前的葉青程,早已可以獨當一面!
她歉意朝葉青程笑了笑,葉青程安撫開口,「不用著急,事情總要一件一件的做,我們有的是時間」。
葉青程說著看向支其華,「安王爺那邊還要表哥多費心」。
支其華點頭,「這個自然」。
葉青殊頹然一嘆,「要是華韶還在京城就好了」。
葉青程眉目微動,葉青殊鬱悶揉了揉額頭,這樣的事,她不可能讓人傳信,更不能指望一個隨時可能會被人抓去煮了的白雪送信。
「姑娘,夫人遣了常嬤嬤來給姑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