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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2章二五仔之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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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堂虎高半生蹉跎,知道創業不易。而藤堂高虎少年得志,跟隨斯波義銀輕易就拿下了萬石家業。

    母女倆的想法南轅北轍,誰都說服不了誰。藤堂虎高不能把廢立繼承人之事,捅到斯波義銀面前,這會讓主君對藤堂領產生疑慮。

    藤堂虎高做了那麼多事,好不容易讓斯波義銀對藤堂領另眼相看,  怎麼會自己捅出家中醜聞,平白惹來主君的厭惡。

    就在藤堂母女倆越發不睦的時候,藤堂虎高突然被殺,頓時讓藤堂高虎頭上的壓力盡去,忍不住從心底冒出當家做主的快感。

    藤堂高虎很清楚,殺人者絕不是什麼尾田家末裔。當年屠滅尾田全家之事,  就是她親自帶隊做的。

    每具屍體都是反覆刺穿,  防止有人裝死,然後一把火燒掉。收尾處理的很乾淨,  這要是還能有人活下來,那才是見鬼了。

    所以,母親之死,另有隱情。

    織田家占據了南近江,北近江淺井家的死敵六角家敗落,外患盡去。淺井家終於可以騰出手,收拾北近江的刺頭,斯波藤堂領。

    而藤堂虎高死於南近江聯軍陣中,更讓藤堂高虎堅定了自己改換門庭的想法。

    織田家與淺井家本就是聯姻,藤堂虎高死得不明不白,讓藤堂高虎驚慌之餘,又從中察覺到一絲良機。

    織田淺井兩家聯手,斯波義銀罩不住藤堂領,藤堂高虎才可以名正言順疏遠斯波家,投效新主。

    藤堂高虎只要咬准了不送口,  請求斯波義銀為母報仇,  斯波義銀就非常為難。

    刺客是尾田末裔,來無影去無蹤。藤堂高虎知道這就是個不存在的人,但她硬要拿著這麼個虛構的人物說事,斯波義銀也得頭疼。

    真把事情查個底朝天,淺井家和織田家脫得了干係嗎?斯波家做好準備和淺井織田兩家翻臉了嗎?

    如果做不到,斯波義銀還有什麼臉面指使藤堂高虎?斯波義銀可不是那些無恥的厚黑大名,這男家督太講道義,君子欺之以方。

    看了眼前面的前田利益與大谷吉繼,她們在專心趕路,將自己的後背,毫不顧忌得露給藤堂高虎。

    藤堂高虎的目光有些愧疚,又有些冷酷,她不甘於現狀,對自己的能力充滿自信。藤堂家的未來,不該只限於藤堂領區區一萬石。

    當初,同心協力的三姬之約,在越來越複雜的新形勢下,已經漸漸讓藤堂高虎感到掣肘,厭煩。

    藤堂高虎準備將斯波義銀一軍,為自己未來的轉向埋下伏筆,可以理直氣壯得背棄斯波家。

    說不準,還能為新主獻上一份厚禮,  得大功一件。

    至於兩個當年並肩作戰,浴血沙場的老戰友,藤堂高虎只好說一聲對不起了。

    莫要怪我,這就是亂世。

    ———

    近幾亂局,斯波家外憂內患,無數人揣著自己的小心思。

    而遠在關東,剛才從下總國戰敗歸來的上杉輝虎,在沼田城遙望關東平原,默默舔食著傷口。

    關八州的局勢,從她戰敗那天起,便一日不如一日。

    北條氏康早就盼著一個翻盤的機會,她幾乎是將上杉輝虎的戰敗,利用到了極點。

    她趁勢拔除大石定久,拉攏太田康資回返北條家麾下,挑撥對上杉輝虎不滿的成田長泰獨立。武藏國瞬間脫出上杉輝虎的掌控。

    再加上被北條氏康煽動造反的毛利景廣和佐野昌綱,上野下野兩國也開始不穩,斷絕了上杉輝虎南下武藏下總兩國的通道。

    在下總國古河領的關東將軍足利義氏,頓時慌了手腳。沒有上杉輝虎的支持,她該怎麼應對捲土重來的北條氏康?

    於是,在北條氏康來信的刻意拉攏下,足利義氏的態度漸漸曖昧起來,軟化中立。

    斯波義銀苦心建立的關東將軍足利義氏與關東管領上杉輝虎為首的關東體系,滑落到崩盤的邊緣。

    上杉輝虎萬念俱灰,她繞過斯波義銀,強行發動的關東攻略是一敗塗地。

    越後國內已經出現了對她不滿的聲音,而隸屬斯波義銀的關東侍所一系,更是冷眼旁觀。

    上杉輝虎的權威受到嚴重打擊,她即便想做些什麼,阻撓北條氏康的反攻,也難以調動力量。

    原本想要挾拿下關八州之威勢,向斯波義銀逼宮求婚的圖謀徹底破產,兩人之前努力的成果幾乎全部丟失。

    上杉輝虎不知道未來該如何面對斯波義銀,整日醉生夢死,讓內外各方武家更加騷動不安。

    ———

    沼田城,居館內,上杉輝虎正在中庭喝酒。

    河田長親領著色部長實前來,遠遠望見醉醺醺的上杉輝虎,面露憂色。

    她與吉江資堅,鯵坂長實是上杉輝虎從近江國收下的出仕武家,她們這一派與越後本土勢力關係,相當疏遠。

    上杉輝虎的威望動搖,她們這些人受到的打擊最大。上杉家新征服的越中知行地,有她們一份,鎮守沼田城的軍勢也是她們一派。

    一旦上杉輝虎頹廢,上杉家勢力敗落收縮,她們這些人沒有越後國領地的外來者,直接就會淪為一無所有的浪人。

    河田長親這個沼田城代,非常希望上杉輝虎迅速振作起來。上杉家中近江一派的榮華富貴,可都指望著這位關東管領殿下呀。

    而在她的身後,色部長實又是另一番想法。她這幾年的經歷,真是起起落落,千迴百轉。

    川中島合戰,她因為參與棄主逃跑之事,被按在北信濃的犄角旮旯,荒度青春。

    好不容易回來,她又因為對母親色部勝長透露武田晴信濺污斯波義銀生女一事,被母親痛斥,丟回下越老家,閉門思過。

    她原以為自己要繼續蹉跎歲月,可又因為母親戰死,得以繼位色部家督,被上杉輝虎召見。

    一波三折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路歷程,唯一不變的,就是對斯波義銀的仇恨。

    本庄繁長一樣是川中島合戰棄主逃跑的罪人,為什麼她一點事沒有?如今,本庄家又拿到了下越的商路特權,混得風生水起。

    而色部長實自己卻是顛簸數年,一無所成,心中的怨毒在時光中醞釀,化為黑不見底的深潭,埋在她的心中。

    望著醉醺醺的上杉輝虎,她決議報復,曾經被色部勝長壓下的那個消息,她今天要說出來。

    ———

    旗本上前鞠躬通報,上杉輝虎回頭看見遠處的河田長親與色部長實,嘴角上翹。

    「讓她們過來吧。」

    兩姬上前鞠躬行禮,上杉輝虎甩甩手,抄起身邊的酒壺,說道。

    「不必拘禮,河田姬,來和我喝一杯?」

    河田長親恭謹道。

    「我只是帶色部姬過來見您,城中還有事務等著我回去處理。」

    上杉輝虎醉眼朦朧點點頭,說道。

    「你去忙吧。」


    谷刁

    「嗨!」

    河田長親行禮離開,只留下上杉輝虎與色部長實兩人在庭中。

    上杉輝虎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伸手向前,色部長實雙手接過。

    「坐下,陪我喝一杯。」

    「嗨!」

    色部長實跪坐在庭中的席上,恭謹看向主君。

    上杉輝虎背靠樹蔭,望著前方水池,又拿起一壺酒。

    色部長實這才發現,樹下瓶瓶罐罐許多酒壺。她默默舉起酒壺,喝了一口。

    上杉輝虎笑呵呵對她說。

    「這是新潟杜氏用當地米釀的越後清,你今日有口福了。」

    色部長實嘆道。

    「果然是好酒。」

    上杉輝虎扯扯嘴角,看著色部長實,勉強笑了笑。色部長實的容貌有些母親色部勝長的影子,讓上杉輝虎不禁傷感道。

    「長實,你會不會恨我?你的母親死在下總國,是為了替我斷後。」

    色部長實放下酒壺,正色道。

    「武家出仕奉公,就該有馬革裹屍的覺悟。

    母親之死,雖然讓我感到悲傷,但她是為主家盡忠戰死,這是色部家的榮耀。」

    上杉輝虎點點頭,說道。

    「你母親戰鬥到了最後,色部家的忠誠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你現在已經是色部家督,你母親的譜代眾位置,就由你繼承。戰死的色部家姬武士,都將由主家撫恤,賞賜加倍。

    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色部勝長所部,都是色部家的精銳,如今死在斷後路上,上杉輝虎必須給予色部家一些補償。

    揚北眾分裂後,揚北眾諸黨是各奔東西。

    秩父黨一脈,本庄家與色部家歷來平分秋色。本庄繁長跟著關東侍所混飯吃,色部勝長是侍奉上杉家兩代的重臣,自然進了譜代眾。

    地位和撫恤,上杉輝虎都願意補償色部家。但死去的姬武士和丟失的關八州土地,就麻煩了。

    這次戰敗,武藏,下總,下野,上野各國新拿到的土地丟了不少。這些土地是之前關東攻略大勝,分封給越後各家的知行地。

    色部勝長鎮守佐野城,新加的安堵狀就在附近。現如今,這些土地都被佐野昌綱奪了回去,上杉輝虎拿什麼補給色部長實?

    上杉輝虎很為難,這也是武家大名頭疼的地方。

    只有不斷的勝利,不斷的賜與土地,才能維持奉公恩賞的武家傳統,才能團結家臣團擁護自己。

    一旦戰事不利出現失敗,必須迅速反撲回去。不然,失去了土地和人口的家臣團,就會不滿。

    這也是上杉輝虎一露破綻,北條氏康就立即撕毀協議,全力反撲的原因。

    上杉家與北條家,雙方都輸不起。

    土地和人口就只有這些,必須從對方嘴裡搶過來,安撫自己人,不然主家的地位就會動搖。

    這是一場零和博弈,大家都沒有退路。

    色部勝長雖然是兩代侍奉上杉家的老臣,但揚北眾一直是若即若離,色部勝長說不上是上杉家的嫡系。

    一直到斯波義銀前來越後國,藉助新發田之亂,徹底拆散了揚北眾,色部勝長才算正是臣服於上杉輝虎。

    這次色部勝長戰死,讓上杉輝虎很難決擇。

    重賞色部家,必然擠壓上杉家嫡系的空間。可色部勝長是為大軍斷後而死,若是大功不賞,難免涼了已經開始動盪的家中人心。

    所以,上杉輝虎乾脆把球提給色部長實,聽聽她自己的想法,看看她有沒有分寸。

    別看上杉輝虎終日飲酒,似乎被戰敗的陰影籠罩頹廢。但越後之龍絕非等閒之輩,依然是上杉家臣團不敢忤逆的威嚴家督。

    色部長實見上杉輝虎醉意看向自己,便知道這是試探。

    色部勝長戰死,還連帶色部家大批精銳一起損失在關東戰場,色部長實真的是心疼。

    但形勢所迫,她又能如何?上杉輝虎干不過北條氏康,難道還摁不死自己這個小蚱蜢?

    真要提出了讓上杉輝虎難堪的過分要求,這位關東管領的惱怒之意蓋過了愧疚之心,色部家就得倒大霉。

    色部長實一臉正色,說道。

    「我確實有一個請求。」

    「你說。」

    「懇請主君下次討伐佐野昌綱之時,允我參戰。

    母親戰死,全因佐野昌綱叛亂導致後勤阻斷,亂了軍心。這才導致大軍潰敗,母親戰沒陣中。

    我要親手宰了佐野昌綱!這個忘恩負義的賊子!」

    上杉輝虎點點頭,她何嘗不是恨死了佐野昌綱。

    當初佐野昌綱獅子大開口,要了大筆錢糧,這才肯舉旗首義,站在上杉輝虎一邊。

    她被北條氏政帶兵圍困唐沢山城,是上杉輝虎與斯波義銀全力營救,在佐野領合戰中以少勝多,打垮北條大軍,讓佐野家死裡逃生。

    誰知道佐野昌綱在戰中蛇鼠兩端,上杉輝虎乾脆拿掉了她的佐野城,交給色部勝長鎮守。

    佐野領是下野國門戶,上杉輝虎可不敢相信一個搖擺的牆頭草,總得留些後手。

    佐野昌綱就是因此懷恨在心,被北條氏康鼓動,在上杉輝虎出陣下總國的關鍵時刻,朝上杉軍身後捅了一刀。

    色部長實的話,讓上杉輝虎頓起同仇敵愾之感,她說道。

    「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到時候,我一定帶上你,讓你親手砍下她的腦袋。」

    色部長實伏地叩首,說道。

    「非常感謝您!我一定會奮勇作戰,不會讓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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