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02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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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火火022
時如霜從張大紅的神情中咂摸出味道來,手臂輕輕戳了戳張雨晴,笑道:「我們家幾個男娃還沒談呢,大紅姐你認識的人多,要是有合適的可得想著你這些個侄子們吶。」
「好說好說。」張大紅被她一番話哄得眉開眼笑。
時如霜娘家最近,她跟張雨晴打了聲招呼就下車了,顧衛國幫著自家大哥把糧食扛上肩才重新上車:「大伯母,幫我問大外公大外婆還有舅舅們好,我們明天回去,明兒見。」
「好。」時如霜擺擺手:「明兒見,衛國。」
「明天見呀哥。」顧卿卿嬉皮笑臉對著車窗搖搖小手。
「走啦。」時如霜拉著閨女的手,走在顧援朝旁邊,抬頭望了眼天上猛烈的太陽:「晌午了,咱們走快點,回去吃飯。」
時家所在的豐收生產隊三面環山,土地荒蕪貧瘠,除了山上的野果樹,幾乎是種啥啥不長。
她們一路走來看到錯落的梯田裡扎著稻草堆,最近日頭好,稻草曬乾了可以給牛吃,也能扔養豬場給豬過冬。
看著稀稀拉拉的草垛,時如霜拽著閨女的手忽然收緊,而後鬆了松,嘆氣道:「咱們家雖然算不上太富裕,但吃飽穿暖還是可以的,你外公家這邊糧食產量太低了,一年到頭吃得最多的就是紅薯土豆」
說到這,時如霜心裡堵得慌,有些說不下去了。
「阿娘小時候也是天天吃紅薯土豆嗎?」顧卿卿攬著她的胳膊溫聲軟語問。
「阿娘小時候吃土豆都得隔餐吃,哪能天天吃啊。」時如霜揉了揉閨女的小腦袋,望著旁邊深一腳淺一腳的侄子:「援朝,還能扛動不?」
顧援朝右手抓著肩上的灰色麻布帶子,抬起左手抹了把臉上的汗,露出一口小白牙:「小意思,輕著吶,不用管我。」
時如霜噗嗤樂了。
她們來的正是時候,趕上飯點,顧卿卿她外婆聽見院門「吱呀」一聲,跟旁邊的大兒媳說:「是不是如霜回來了?你去看看。」
「哎,好,娘您看下鍋里的高粱飯,別糊了。」何秋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往院門口去。
「大嫂。」時如霜率先笑著出聲,「這都大半年沒見了。」
「是呀,你說你,回來就回來,每次都拎這麼多東西。」何秋水幫著接過布袋,又招呼裡面:「輕舟,快出來幫援朝搬下東西,這孩子一個人扛著這麼一大袋走了這麼遠,辛苦了啊。」
「來了來了。」時輕舟是時家的大孫子,顧卿卿大舅舅時連雲和何秋水的兒子,身材高挑清瘦,顧卿卿每次都忍不住拿堂哥顧雄和他對比。
當然,表哥完敗。
時輕舟幫著顧援朝把穀子扛到糧倉去,「我數一二三,咱倆一起扔?」
「成。」顧援朝跟他一起鬆手,「砰」一聲麻布袋落地,濺起一地灰塵。
時輕舟攬著顧援朝的肩膀過去,兩人已經很熟了都不見外:「走,咱吃飯去。」
「好嘞。」
「卿卿,多吃點,看這小臉瘦的,都沒什麼肉了。」周曼給外孫女兒遞了個玉米面饃饃,自己只吃碗裡的蒸紅薯土豆塊。
「是啊,咱們卿卿是瞅著比過年那陣兒瘦了,好像還黑了。」時季附和老妻,把裝著玉米面饃饃的碗往顧援朝面前推:「這陣子雙搶忙吧,你們生產隊田地多,人肯定是連軸轉了。」
「大外公,秋耕差不多搞完啦。」顧援朝胃口好,扛了一路的穀子也累,一邊含糊不清跟他們聊一邊咬著玉米面饃饃。
時如霜笑著給他盛了碗摻著白菜紅豆的高粱飯,「慢點吃,別噎著。」
「如霜,今天在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卿卿好久沒回來了,等下讓你大嫂去把被子鋪好,你們娘倆睡以前你那屋,援朝跟輕舟擠擠。」周曼跟閨女說這話,慈祥的目光落在外孫女身上。
顧家人模樣好,她大外孫燦陽結合了閨女和姑爺的優點,長得那叫一個俊,小外孫和外孫女兒跟他們大哥來比還是差了一點,但也不賴。
顧卿卿生了雙柳葉眉,大杏眼,原本圓潤的鵝蛋臉因為農忙瘦了些,倒顯了些輪廓出來。
「外公外婆,我吃飽啦。」顧卿卿放下碗筷,踹了腳還在扒飯的顧援朝:「哥,你飽沒?」
「飽了飽了。」顧援朝吃完碗裡最後一片白菜葉子,一抹嘴:「大外公大外婆,我陪卿卿去後山溜達溜達。」
「行,你們去吧。」時季哪能不知道自家這個小皮猴惦記著山上的青梅,「別爬上去,樹梢有蛇,拿根竹竿站在下面打就成。」
「哎,好嘞。」
「卿卿,」高海月挺著大肚子,從門後拿了個竹簍給她:「早點回來,晚了野豬會下山去地里刨食。」
「知道啦小舅媽,你趕緊回屋躺著。」
時輕舟有同伴玩,也匆匆扒拉兩口飯就從牆角拎了根竹竿跟著走了。
何秋水忍不住笑:「下午還要上工呢,輕舟這孩子怕是要玩瘋了。」
「小孩子嘛,讓他們去吧,下次見面得過年了,海月,下午你娘家嫂子要過來?」時如霜跟大嫂聊了會兒,問弟妹。
「是啊,再過會兒該到了,我娘家離得近,過來也就個把小時。」高海月摸著肚子扶著桌邊坐下來,時連採目光一直在媳婦兒身上,趕緊遞過去一個饃饃。
「我差點忘了。」時如霜起身從灰色布袋裡摸出兩罐麥乳精,「這是我三弟妹從城裡帶回來給老娘吃的,娘說海月快生產了,硬要我帶來給她坐月子。」
「親家母費心了,顧家人從老頭老太太到小輩們是真厚道,燦陽青烈不在家,每年都是雄娃援朝他們幾兄弟輪流過來送糧。」周曼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閨女嫁了個好人家,生了一雙有出息的外孫以及一個鬼靈精怪的孫女兒。
時季經常在她耳邊念叨,說孫女兒不比兩個外孫差,是老顧家腦袋瓜最靈活的娃兒。
「如霜。」
想到這兒,周曼不由得問:「燦陽和青烈來信沒?」卿卿這個年紀在村里也不算小了,只不過兩個外孫去部隊前早就說了,卿卿的事他們來管。
「來了。」時如霜抿唇笑:「卿卿就是過來摘點青梅給她二哥送去,順便看看那個男娃兒怎麼樣。」
說是這麼說,但時如霜知道,閨女已經被迷了心竅了。
看了照片就這麼魔怔了,見了真人那還得了啊。
時季和周曼對視一眼,眼底都是滿滿當當鬆快的笑:「青烈挑的,准沒差。」
這邊和和睦睦其樂融融,山坡上顧援朝提著竹簍,有些惆悵地抬頭望著樹上的女孩——
「卿卿,差不多得了,別爬尖尖上去,你要是摔一下你哥回去就得挨揍了。」
「沒事兒,我心裡有數。哥你去草叢撿撿。」顧卿卿抱著樹杈子一個勁地晃,時輕舟握著竹竿在旁邊那棵樹上一頓猛抽,葉子青梅掉了一地。
顧援朝腦袋被青梅砸了不少回,還落了一頭嫩綠樹葉子。
看看樹上的人,又瞅瞅旁邊下猛力的小子,他乾脆找了個樹幹靠著坐,手指扣著粗糙的樹皮,等他們打完了再一起撿。
顧卿卿坐在樹杈子上,腳丫子一晃一晃,順手扯了顆青梅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送到嘴邊。
一咬,酸酸澀澀的汁水充斥口腔,她五官皺成一團,眯著眼睛吐了吐舌頭,把剩下的半顆青梅丟了下去。
「二哥怎麼愛吃這麼酸不溜秋的東西啊,」顧卿卿半天才緩過勁來,「再多的糖也蓋不住啊。」
「卿卿,好了沒?下來吧別摘了。」過了半個小時,太陽越來越曬,顧援朝彎著腰開始撿青梅。
「再等會兒啊哥。」顧卿卿意猶未盡。
「再曬就黑不溜秋了,」顧援朝使出殺手鐧:「你過兩天就要去兵團了,聽說文工團的姑娘都白著呢」
他話音未落,顧卿卿已經順著樹幹滑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著自己的臉,疑惑道:「我現在很黑嗎?」
顧援朝戳了戳時輕舟的手臂,時輕舟沒反應過來,實話實說:「也就比我們白一丁點兒。」
顧卿卿聽完,哇一聲直接哭了。
「」顧援朝有些頭疼。
時家這小子咋這麼缺心眼啊。
兩兄弟撿完滿滿一竹簍,顧卿卿還在哭,時輕舟有些不知所措,小聲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顧援朝把竹簍給他背上,斜睨他:「可不嘛。」
時輕舟抓著背簍帶子,茫然地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吸著鼻子的表妹。
忍不住撓了撓頭。
咋辦啊。
「卿卿,哥哥們開玩笑呢,我們卿卿比城裡的知青還白」顧援朝走到她面前,抬起袖子給她擦眼淚。
「不是,哥,我腿疼。」顧卿卿可憐兮兮地擼起褲管,小腿上的兩道紅痕清晰可見。
「呀?蹭到了?」顧援朝見狀趕緊蹲下來,看了一下,嘆了口氣:「妹子,聽哥的,下次別爬了。」
「好。」顧卿卿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顧援朝在她面前蹲下,既是心疼又有點無奈:「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