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零章 幽火(1 / 1)
一 天上的星星睡著了,躍馬河卻醒了。
鋪天蓋地的河水直撲天蝠一方,谷令則站在浪頭上,手中的法決繁複不斷,直衝~朝盧悅去的那八位天蝠隊長。
雖然幫妹妹撒了謊,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要打,要狠狠地打。
殷昹那麼執著於『神秘人』,顯然是盧悅又幹了什麼他們不得不追的大事,她幫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糊弄過去,只能讓天蝠族不會死盯著現在叫『青塵』的妹妹。
但臭丫頭訛起來沒完,再加上殷昹也夠蠢,哪怕雙方發過毒誓,她也知道,私人恩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趁此機會,把他們的爪子和牙,該斬的斬,該敲得敲,妹妹想快樂地當青塵,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谷令則真是敗給了盧悅,可偏偏她只能給她收拾爛攤子。
好在這裡是戰場,大家正對峙,公仇與私仇結在一起,趁他們窮得只剩身上的褲子,打起來才更方便。
顯然,普安長老也是這樣想,哪怕明知殷昹在備受打擊的時候,一樣戒備著,他也果斷出手了。
可是殷昹卻更想殺盧悅。
那滴溜溜轉,隨時可能把他套住的東西,是套了陰尊和殷晰的天殘燈。
不先把她解決了,只要看到她,他就有一種吐血的衝動。
甚至……
與普安這麼驚險對仗的時候,都不能一心一意。
臭丫頭必須死。
只有她死了,天殘燈才不會成為威脅。也只有她死了,他的心念才會暢通。
「這是你自己找死。」
殷昹一巴掌朝離他甚近的盧悅拍去。
只要死丫頭成為肉泥,這一生最不光彩的一天,便能成為過去。
他絕不允許自己也如殷晰般,是別人眼中的蠢蛋。
不惜一切,面子、身家親手奉上被她踩,是要知道神秘人是誰?可這死丫頭跟他囉嗦半天,說的都是什麼鬼?
一輩子積累的財富啊,她還是皺著眉頭看的,連一個驚喜驚訝的眼神都沒有,當他是什麼?
盧悅就知道,這傢伙不會放過她。
就像她誓言有漏洞一般,他的誓言也同樣有漏洞。反正今天不殺她,明天也要殺,明天找不到理由,後天也一準能找到替死鬼來殺她。
天殘燈在轉,普安在追,殷昹也在追,只有她……
打出兩張符籙未久,建未建功,盧悅都顧不得管,就繞著普安跑了,此時此刻,沒有天涯海角給她逃,唯一的安全地帶,只有普安身邊。
當然,她也沒忘記給自己貼上一張金鋼符,萬一被他們的大戰碰著,也能保證自己全手全腳。
因為三人你追我殺離得太近,再加上連殷昹長老都忌憚著讓開的天殘燈,圍上來的八位天蝠隊長,一時之間只能幹看著。
呼!
河水以眨眼的速度在暴漲,等他們感覺不對,周圍的空氣,其實都已經粘稠起來。
「好膽!」
諸位隊長其實早就瞄到了谷令則,可恨這些天,人家一直警惕得很,引她的族人,全都有去無回,陷井一個沒用上。
今日大戰,她與那些冰靈根修士做下的血債,更是沖在心頭,此時見她一人上來,哪裡還能忍得住?
任三口中長長的口器一吐,似乎要把谷令則插個透心涼。
咔!
只是讓任三沒想到的是,修為的差距,在這人面前,好像不存在,伸出的口器才覺冷涼,那延伸過來的寒,已然瞬間從口而入。
咔咔!
任三瞪大了眼睛,好像聽到了沒什麼防護力的腹內,在迅速凍結。
叮!
盧悅眼觀八方,一邊繞著殷昹跑,一邊就以最快的速度,給頓住了身體的任三一下子。
卟!
閃瞎人眼劍哪怕不用閃瞎人眼的功能,被大道沙和風晶加煉過後,也一樣是極品仙寶,一劍得手,直接把還想掙扎求救的任三劈成了兩半。
從任三被凍到一分兩半,時間未過兩息,重九等雖近在咫尺,卻也沒料到,她們可以這樣打。
明明谷令則就要被任三的口器紮上了啊!
「青塵,你給我站住!」
殷昹火冒三丈,他在追殺她,她怎麼還敢三心二意,伸手殺人?
「你是傻子,當我也是傻子?」
盧悅輕笑一聲,「想要我站住很簡單,你先站住。」天殘燈在小與大間忽閃不絕,根本無法捕捉打落,只要有它在,他殷昹就不敢站在原地。
「只要你站住了,我就站住。」
盧悅拎著劍,在普安反手又是一掌的時候,跟著出手,行偷襲之策。
嘭!
殷昹要防著天殘燈,對上的一掌本就後力不繼,長劍襲來,身體只來得一扭,又被削下一塊衣角,「媽的,普安,你還要不要臉?」
他不能再跟盧悅說話,因為死丫頭,總有本事把他活活氣死。
「呵呵!我堂堂仙盟長老,自然要臉。」普安笑呵呵,雙手連拍時,打下他抬腳扎來的口器,「不過嘛,對你們這些蟲,老夫不需要臉,只以棍棒刀劍就成。」
「殷昹,你的衣服越來越破了,呆會屁股就要露外面了噢。」
盧悅被他時不時從刁鑽角度扎來的口器所擾,「還有你們,小心著用口器,要不然都得成叫花子。噢!不對,」她自說自樂了,「你們已經是叫花子了。」
「……」
「……」
殷昹和重九等要被她氣死,他們為什麼會成為叫花子啊?
「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們就自己求著送錢送物,怎麼?現在又後悔了?」
看到自家這邊,已經連著過來七人與姐姐連成了一線,盧悅稍鬆口氣,不怕氣死這些蟲,「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殷晰被裝到天殘燈里的時候,後悔得想死都不成。
噢對了,那個笨蛋,你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死在我手上的吧?」
嘭!咔……
趁著殷昹頸間的粗筋都暴出來的當口,普安一掌拍折了他腹間扎過來的口器。
「你敢壞我心緒?」
殷昹睚眥欲裂。
「蠢才,我都說了好多遍了,」盧悅又被普安護了一下,旋身躲開時朝他齜了齜牙,「我說了,要殺你要殺你,這種時候,你以為你是天啊?我還要在乎你的心緒?」
她的天殘燈還在找機會裝人呢。
真不知道,這些蟲的智商,是天生的缺一線還是怎麼的。
盧悅覺得,他們大部分的智商,都沒當初跑到三千界域,準備另起爐灶的天沁厲害,雖然他一直病歪歪的,實力不高,卻著實陰了她一次。
嘭!咔!
嘭!咔!
……
普安的動作非常快,就是趁殷昹心緒不穩的時候,一掌拍斷一根口器。
十指連心,口器自然也不差什麼,殷昹越想殺了盧悅,專心對付普安,普安就越護得緊,再加上小丫頭奸滑如鬼,他越是殺不著。
「呀!斷了。」
盧悅的笑聲里,滿是興災樂禍,「呀!又斷了!啊!斷的疼不疼呀!」
谷令則等人專心對付剩下的七個天蝠隊長的時候,其實已經看不到上面繞著跑的三人具體誰是誰了。
只能在『嘭、咔』中聽到某人穿插的快樂笑聲。
不過……
谷令則聽著心情舒暢的聲音,在天蝠聽來,卻猶如魔樂。
殷昹長老何等人也?
他明明跟普安一樣,都屬大羅金仙級的。
雖然他們身體回復得快,可是這般頻繁折斷,情況實在不妙。
「你給我閉嘴!」殷昹被普安打得哪哪都痛,偏偏身上還有無處可泄的火氣,他恨每次都差了那么半息一息的時間,讓仇人始終在前面晃蕩。他想努力再努力一把,把死丫頭宰了,吃其肉喝其血。
「長嘴巴是幹嘛的?當然是用來說話的。」盧悅笑呵呵,「你以為人族還像你們一樣啊,長那噁心東西,呀!別啊,伸出來了,就別縮回去了,我挺喜歡聽『嘭、咔』的,好帶勁。」
「……」
「……」
一方認為她說的是大實話,他們聽著也帶勁。一方氣得都想幫他們的長老,把那個聒噪的人,活活撕了。
士氣由此可見一般。
叮!
為免傷到快速移動的自己和普安,盧悅的閃瞎人眼劍,已經被她用做了匕首,在普安與殷昹對上的那十分之一息的時間裡,也刺那麼一下下。
發出的劍氣雖小卻集中。
「咦!這個方法不錯!」看到殷昹身上小洞冒出來的一股黃水,盧悅很高興,「我要是能插個十幾、二十下,普安前輩,您說會不會把他活活氣暈啊?」
「哈哈哈!」
普安大笑,他已經發現盧悅身法獨特,快慢由心,一點也不像一般的天仙級修士。
反而……
很像那些經過無數大戰,在生死戰場上訓練出來的敏銳,要不然,哪怕有他護著,殷昹也不可能一點也碰不著她。
「普安、青塵,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殷昹確實氣得頭髮暈,雖然知道,再在這裡,也討不了好,可他不能走,應急庫房在死丫頭身上,他的所有東西,和……和有點積存的手下身家,也全在死丫頭手上。
「來啊!普安前輩不怕你,我現在也不怕了。」
盧悅在他們又對腳的時候,再次抓緊機會,用手上的匕首劍刺出,那輕輕的一聲『卟』,在她聽來,非常美妙。
「兩個洞,前輩,我刺的挺深的,您看這蟲液,都呼呼的。」
殷昹忙在百忙中低頭看一下。
可不是,因為追擊的速度太快,他傷口的血,飈出來的更多更快,再這樣下去……
嘭!
卟!
普安和盧悅幾乎同時在他一恍神的時候出手,殷昹擋普安的時候,感覺胳膊里傳來細細的咔聲,再加上左肩新添的傷口,他簡直要瘋了。
「青塵,去死吧!」
他的理智,在笑咪咪,又狠戾出手的小丫頭面前全沒了,狀若瘋虎地不管普安,想一舉拿下盧悅,再逃之夭夭。
嘭……!
巨大的對掌聲,在半空中響起,谷令則焦急抬頭,卻發現妹妹不知怎麼,居然挪到了殷昹的後背,拉著他往滴溜溜轉,又迅速變大的天殘燈里去。
「燒!」
轟!
好像點上了天燈,半空中猛然一亮。
遠處被眾人保護在中間,指點大家殺天蝠的陶淘也忍不住頓了頓,望了上來。
天殘燈燒起來了,不過裡面卻不是人,而是殷昹在急切之下,自斷的數根口器。
因為陰尊,他對那天殘燈非常忌憚,情願自殘身體,也不要被裝在裡面,借著口器下撞,與它拉開一段距離,他就想對付後背的人。
只是此時的普安已經又到,他又沒時間了。
卟……!
後背和前身突然傳來巨痛,殷昹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透身而過的傷口,怎麼閃出五顏六色的靈光,好像有無數東西,在他身體裡面暴開。
盧悅塞了一把符籙,腳尖借力斜沖,在普安迅速按掌之時,一個漂亮旋身又躲到他身後。
嘭!
這一掌實實在在地打在了殷昹的腦袋上,他當場被砸到谷令則等弄出來的冰原。
咔!咔咔咔……
冰原迅速延展無數蛛網,一個被凍在裡面,在同伴幫助下,剛剛獲得頭部自由,身體還未逃出的天蝠,瞪著驚恐的眼睛,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裂成網狀。
「結!」
時間似快實慢,谷令則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冰原才是她的世界,也不管那邊,是另一個冰修士的地盤,靈力全出,才要跳起來的殷昹身上突然一僵。
電光火石間,這邊的十一個修士,不顧就要刺到身上的口器,手中的法寶,全往殷昹身上砸。
卟卟卟……
急切營救同伴,結果同伴死了,又急切營救長老的十三個天蝠,其實沒扎到修士的快感,他們只想馬上把殷昹救出來。
可是沒等他們拔出口器,普安大喝一聲,從空中狠狠一掌拍下,「死!」
凝聚了他半身靈力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不敢相信這一切的殷昹身上。
嘭……
冰屑飛揚,普安收手的時候,殷昹結了大半冰的身體,其實已經不全,上面的刀劍斧錘全有。
天殘燈一閃之間,飄到面前,在他的屍體處,輕輕一晃,一個淡淡的蟲影異常驚恐地被吸到燈里。
轟!
幽藍色的火焰,映在無處不在的碎冰上,顯得詭異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