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反腐之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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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宏寶一聽就急了,道:「什麼危言聳聽?我哪句話危言聳聽了?我說的都是真實情況,一點都沒添油加醋。」
曲文作為秦陽的老對頭,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攻訐他的好機會,立時斥責他道:「秦陽你怎麼說話呢?我們縣政協的同志以正規方式,向薛書記反映下邊的真實情況,怎麼就危言聳聽了?你又憑什麼說我們危言聳聽,你是調查過還是走訪過相關情況啊,啊?何況薛書記和夏縣長還沒表態,你憑什麼先跳出來橫加污衊啊?我看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夏敬元眼看曲文訓斥秦陽,暗暗解氣,心想秦陽你個小兔崽子真是活該,仗著薛冰給你撐腰,不論跟誰說話都是那麼狂妄囂張,你瞅著吧,你肯定走不遠的,早晚得讓人整死,假作公允的說道:「是啊秦陽,你為什麼說是危言聳聽呢?給我們解釋一下吧。」
秦陽看向薛冰,侃侃而談:「就以秦主任重點提到的外來工商企業為例,據我所知,縣裡根本沒有多少家外來工商企業,因為我縣原本就是一個不被外地投資商青睞的地方,而且前些年縣裡的招商引資成績很差,幾乎沒有招徠到什麼新企業過來落戶。而就在這為數不多的外來工商企業裡面,能受到反腐整風運動影響的企業更是屈指可數,又何談十幾家的老闆都想撤資搬走呢?」
薛冰點了點頭,表情懷疑的看向秦宏寶。
秦宏寶不善撒謊,眼看被秦陽拆穿,又被縣委書記懷疑,臉皮登時漲紅起來,訥訥地道:「可能是工商聯的同志表述誇張了,但確實是有外來企業老闆想要搬走,真的。」
曲文也忙幫腔:「薛書記,工商聯所反映的情況可是一點都不誇張啊,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地步,因為已經有當選為政協委員的本地企業家將這件事當作提案提交上來了,本次政協會議要審議的。」
薛冰又吃一驚,道:「什麼,還為此上交提案了?」
曲文煞有其事的點頭道:「對呀,因為這場反腐運動鬧得太大了,嚴重打擊了企業家們的經營信心。你應該也知道,現在經營一家企業有多難,不跟地方官員搞好關係,那是寸步難行。人家企業家好容易才跟相關行政部門的領導幹部搞好關係,你這邊就把那些領導幹部都給抓了,還連帶調查那些企業家,誰不心驚膽戰啊?更可怕的是,調查完後要麼對人家罰款,要麼給人家判刑,這不是要人家老命嗎?就算勉強逃過這一劫的企業家們,還要繼續花費時間金錢精力,去跟你新換上來的領導幹部建立關係,長此以往,人家還怎麼搞企業呀?」
薛冰很是無語,不悅的道:「什麼搞好關係,曲主席你別粉飾了,分明就是行賄受賄!哦,敢情我查處行賄受賄行為、懲治不法官員,還查出錯來啦?你這是什麼理論?」
曲文半點不懼,大剌剌的道:「你別管我是什麼理論,總之你搞的運動,確實嚴重影響到了工商業經營環境、損傷了企業家們的經營信念。如果你再不加以重視、再不懸崖勒馬,一定會釀出大禍的。夏縣長,你對此應該深有感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夏敬元見他竟把皮球踢給了自己,暗罵他老奸巨猾,有心幫薛冰說話,但考慮之前總是幫她說話了,顯得自己沒有原則,也沒有分量,所以該反對她了也得稍微反對一下,反對之後再表示支持,就更有分量,也更顯得忠誠了。
想到這裡,夏敬元皺眉道:「書記,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我也不能否認,當下就是這麼個大環境,不管是工商業還是其它產業,都深受地方政策的影響。大力整飭貪污腐敗當然是好,但確實也可能連帶著傷及友軍。之前市里嚴懲了一位負責招商引資的副區長,結果嚇得此人招徠到區裡的四家外地企業里的三家老闆連夜出逃,投資也都泡了湯,這就是前車之鑑啊,我們可不能不重視啊。」
聽他這個一向服從支持自己的人也這麼說,薛冰堅定的內心有所動搖,緩緩頷首,道:「好,既然夏縣長也這麼說,那我回去研究考慮一下,看看怎麼妥善解決這個問題。謝謝曲主席你們反映這個情況給我,不然我還蒙在鼓裡呢。」
曲文見她服帖了,滿意一笑,假意客氣道:「誒,薛書記你不用客氣,這不是我們縣政協應該做的工作嘛。我們政協就是要充分發揮我們這個重要平台的作用,增進社會團結,維護社會穩定,為縣裡的社會經濟發展獻言獻策,做出貢獻嘛!」
薛冰朝他點了點頭,帶著秦陽離去。
曲文嘴角現出一抹冷笑,又迅疾消失,心中冷笑道:「姓薛的小賤人,今天這只是道開胃菜,等到了政協會議召開那天,我再給你上道硬菜,硬到你吃不下,哼哼,嘿嘿!」
回到辦公室,薛冰在秦陽的注視下發起了脾氣,怒道:「他曲文什麼意思啊?竟然借職能之便狙擊我的反腐整風運動,是想報復我呀,還是想充當本地貪腐官員的領袖,要維護他們的利益?哼,竟然還怪到反腐整風運動上去了,那他的意思就是只管經濟,不管貪腐了唄?我們黨執政,能那麼幹嗎?而且以前本地官員貪腐得那麼厲害,也沒見他們把縣裡工商業搞得有多好啊。覺悟這麼低,這老傢伙居然也能當上縣政協主席?哼,我剛才就該當面罵他一頓!」
秦陽勸慰她道:「你還不知道曲老混蛋是個什麼人嘛,因為一個交通護欄出口,就能把交警隊長叫到家門口不依不饒的人,又能是什麼好東西了?更別提之前他跟咱們發生的那些齷齪。所以,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就不用跟他生氣,你氣壞了就正中了他的心意。」
薛冰聽後立時醒悟過來,點頭道:「對,曲老混蛋肯定沒安好心,我絕對不能中計,我要就事論事,不能意氣用事。」
秦陽進一步做出說明:「曲老混蛋和我那個本家,根本就是在危言聳聽,剛才在會議室里我沒說完,你想,縣裡那麼多工商企業,難道都行賄了?肯定不可能嘛,我估計只有那些經濟效益較好的企業,才迫不得已和相關監管部門領導產生利益勾結,而縣裡這樣的企業是數得過來的。可我那個本家卻說是縣裡企業人人自危,這不是明顯的誇大其詞嚇唬人嗎?另外,反腐整風打掉了那些貪腐官員,企業經營環境就此轉好,企業不用花費額外的財力去賄賂官員,效益會比以前增加,應該是件大好事啊,企業家們應該只有歡迎的,哪有大規模逃亡的?這不是扭曲事實、顛倒黑白嘛!」
薛冰連連點頭,面現釋懷之色,道:「說得對,說得太好了!我剛才因為過於緊張和氣憤,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秦陽續道:「反過來說,真正想要逃亡的那些企業家,都不是正經辦企業的人,而是開個皮包公司,借貪腐官員之手,大肆承接市政工程項目的投機分子!就像是前不久濱河公園項目規劃設計招標,中標那家規劃設計公司不就是個皮包公司嘛,老闆借陸捷那個縣長的手拿到標,從中大撈特撈?這幫投機分子這是看到自己行賄的官員被查了,自己再不跑就要被抓了,所以才爭相逃走,臨跑前發兩句牢騷,詆毀下反腐整風運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類似這種所謂的企業家,從咱們縣逃走反而是件好事,省得他們繼續破壞縣裡官場風氣與市場秩序。」
薛冰笑著誇他道:「你這一席話有理有據,合情合理,算是徹底消除了我的心結。所以我現在真的很擔心,小半年後你不跟著我了,我可該怎麼當這個縣委書記呀?」
秦陽笑道:「遇事不決了給我打電話啊,不行就叫我回來聽差,那還不是老婆你一句話的事情?」
薛冰笑著橫他一眼,但很快收斂笑意,道:「話說回來,這件事我也不能不重視。這樣吧,我讓相關部門組織開展一場企業問卷調查,看看反腐整風運動到底對他們造成影響了沒有,又造成了多大影響。」
秦陽擺手道:「要我說,你就別搞這個調查了,平時各行政執法部門就沒少給各行各業添麻煩,這眼看到年底了,就讓縣裡企業過個安生年吧。你非要搞的話,隨便哪個行政人員上門調查,人家企業上不得抽出時間人手來陪同、拿出茶水糕點來伺候、臨走的時候還得送點好處啊?背後還得罵你這個反腐整風運動的發起者,整飭官場就算了,還折騰企業。」
薛冰嘶的倒吸一口涼氣,蹙眉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又想了解到企業一線的真實反饋啊。」
秦陽搖頭道:「不用了解了,曲文那老混蛋根本就是在無中生有、危言聳聽的給你添堵!你要是輕信之下中了計,停止反腐整風運動,就相當於是被他打亂了執政部署,威信與聲譽盡失;你要是沒有輕信,花費人力時間去調查,還是中了計,相當於是被他打亂了工作節奏。只有你完全不信不理,才能讓他無所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