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龍戰於野(1 / 1)
正常人聽到帶孩子玩,聯想到的都是天清氣爽草長鶯飛去城外遊玩,再不濟在家裡鋪張毯子和孩子一起品讀詩詞歌賦也是陶冶情操的一大美事,荀彧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聽到把這場面說成帶孩子玩。詞字閣 www.cizige.com
誰家孩子小小年紀學這個
不遠處,袁璟小公子自認為已經學到寫公文的精髓,找來紙筆片刻不停開始創作,格式他已經記熟了,按照上面的格式把他腦袋裡想的東西填進去就行,小意思,難不到他。
荀彧抬手扶額,覺得這父子倆的表現都是一言難盡,主公時不時奇奇怪怪,小公子被主公撫養長大,性子有些奇奇怪怪很正常,是他見識少,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主公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可見身體並沒有出問題,隨著他們掌控的地方增多,每天需要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他們家主公身體孱弱,太累了不行,太閒了也不行,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志才來信說他回鄴城時會帶上在南陽尋到的疾醫,聽說那位疾醫在調養身體方面很厲害,不知道和主公府上的郭疾醫相比如何。
「奉先帶兵去南陽,志才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劉表不知道會捅出什麼么蛾子,奉先那性子又經不得激,要是真有事情,只有子龍一個怕是攔不住他。」原煥對自己的身體心裡有數,虛是虛了點兒,不過還沒到風一吹就倒的地步,平時的藥沒有斷過,至少最近幾年不會出問題。
他們家袁璟小公子年歲太小,怎麼著也能等到小傢伙長大成人,小傢伙長大成人繼承家業,他這個當爹的可以無事一身輕,辛辛苦苦幹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能輕鬆下來,他還捨不得那麼早舉身赴黃泉。
「本想著志才忙完春耕就能回來,結果一拖再拖,現在看來怕是明年春耕也不一定能回來。」荀彧感嘆了一句,抿了口茶對好友的遭遇表示遺憾。
南陽不好管,有劉景升在南邊虎視眈眈,派別人過去主公也不放心,偏偏那兒還有個袁公路跟著搗亂,能者多勞,只能辛苦志才多干點活兒。
劉景升不足為懼,以志才的本事不會讓他占到便宜,他不擔心南陽,他只擔心青州,奉孝那傢伙非要去青州處理士孫瑞告老還鄉之事,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怎麼想的,看到長文吃癟有那麼開心嗎
荀彧無奈嘆息,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主公,趁現在奉孝還沒有離開,將人攔下還來得及,等到他們明天一早出發前去青州,再攔可就來不及了。」
陳群單獨一個人他很放心,郭嘉一個人待著差不多也能放心,可是把兩個人放到一起,他是真的不放心。
「無妨,奉孝行事有分寸,明日前往青州的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其他人看著,他找不到機會和陳長文獨處。」原煥溫聲安撫著操心完這個操心那個的得力助手,郭嘉那麼大個人了,知道輕重緩急,不需要他們時時刻刻擔心。
士孫瑞不是主動告老還鄉,他兒子在鄴城幫他上了乞骸骨的摺子,消息沒有傳出去,老爺子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被退休了,為了不傷害老人家的身體,士孫萌這個為父請退的孝子也要一起過去。
不得不承認,聰明人不只在讀書一道上聰明,人情往來也不差,士孫瑞在青州的所作所為和士孫萌沒有關係,他這裡不興連坐,只要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那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沒有當爹的犯事連當兒子的一起罰的道理。
士孫瑞毫不掩飾的和他作對,似乎已經認定小皇帝被迫留在鄴城被他壓迫,老人家性子固執是出了名的,一旦認準一件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不然也不會和董承等人聯手玩什麼真拯救天子的戲碼。
士孫萌本來沒想插手這事兒,大概被董承、伏完等人的下場嚇到了,覺得他那年邁的老父親經不住農活的磋磨,為了保住老父親的命只能硬著頭皮幫他致仕。
現在主動致仕還能留下一條性命,等原司徒發難怕是想致仕都沒那個機會。
原煥差不多能猜到士孫萌的想法,士孫瑞在青州消息閉塞,不知道小皇帝在鄴城過的是什麼日子,可士孫萌人就在鄴城,小皇帝又喜歡喬裝打扮去藏書樓和鄴城書院轉悠散心,時不時還能碰見說幾句話,他很清楚小皇帝在鄴城並不是受脅迫,然而他清楚沒用,得他爹清楚才行。
奈何老爺子認定了他們陛下在鄴城受辱苟活,拼了老命也要把天子救出生天,親兒子說話都不好使,非但不好使,老爺子還覺得兒子在鄴城被敵人的糖衣炮彈腐蝕,氣性上來甚至想斷絕父子關係。
士孫萌也是沒辦法,那是他親爹他不可能不管,就算不為了皇帝,只為他們那岌岌可危的父子關係他也得去青州一趟,好歹把老爺子接到身邊,讓他知道小皇帝沒有受委屈才行。
士孫瑞年歲不小,又是難得的漢室忠臣,就算他不請示朝廷擅自讓劉備去徐州接過徐州牧的印璽原煥也不會對他做什麼,老爺子耿直了一輩子,真要因為這點小事就罰他,最後為難的還是他自己。
傷敵一百自損一萬的事情不能做,讓士孫萌這個親兒子去勸恰到好處,所以說廣納士人好處多多,一不小心就能撿到寶。
原老闆和荀文若坐在窗邊小聲談論,袁璟小公子占了荀彧處理公務的地方奮筆疾書,有思路的時候下筆如有神,兩盞茶的時間就把關於鄴城書院的學生參加秋收的必要性一文寫了滿滿當當兩頁紙。
理由充分言之有物,荀先生看了都說好。
小傢伙放下筆桿子欣賞著自己的大作,等紙上的墨跡晾乾,趕緊噠噠噠拿去給他爹看,「這些事情歸季珪師兄管,明天到書院就交給季珪師兄,然後那些傢伙就等著下地割麥子吧。」
荀彧笑著看過去,「那小公子自己呢」
「當然也要一起。」小傢伙挺直了腰杆,眉飛色舞邊說邊比劃,「書院裡出身貧寒的學生有很多,聽說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要幫家裡干農活,能讀書都是運氣好,我的運氣比他們還好,我家阿爹爭氣才讓我不用很小的時候就幫家裡干農活,不過沒幹過不代表不會幹,我學什麼都很快,肯定比那些傢伙厲害的多。」
阿爹爭氣,他是阿爹親生的,不能給阿爹丟臉,只能比阿爹更爭氣。
他袁小璟就是那麼厲害
荀彧
「主公,您真的不準備和小公子解釋解釋嗎」
就算主公不爭氣,這小傢伙也不需要小小年紀幫著家裡干農活,汝南袁氏家大業大,如果連他都需要下地干農活,天底下還有人不需要干農活嗎
原煥看完紙上寫的東西,認認真真的提了幾點意見,聽到荀彧的問題後頓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的點了點小傢伙的額頭,「璟兒,阿爹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們家的傳承也很久。」
「我知道我知道,沒有傳承還壞了呢,要是沒有傳承,哪兒來的阿爹和我」袁璟小公子記住他爹剛才點出來的地方,匆匆忙忙回去拿筆圈出來,頭也不抬直接回道,「阿爹不要在意太多,我之前已經說過了,阿爹能白手起家,身為阿爹兒子的我肯定不會給阿爹丟臉。」
小傢伙安慰父親的話說的非常熟練,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說。
原煥喝口水潤潤嗓子,示意荀彧稍安勿躁,「其實阿爹不是白手起家,袁氏乃是當朝數一數二的世家,阿爹身為袁氏的一員,年少時也是錦衣玉食紈袴膏粱,之前在府上見過的那位袁術袁公路其實是你的叔父。」
「阿爹不要妄自菲薄,先不說袁氏是什麼,就算你真的是世家子弟,也絕對不可能是紈絝,那個叫袁公路的是紈絝還差不多。」小傢伙把寫滿了字的紙收好,轉過身回來安慰他多愁善感的柔弱父親,「咱們家不是世家怎麼了,書院裡那些傢伙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胡說八道,說明阿爹白手起家也很有威懾力,沒事啦沒事啦,只要咱們爺兒倆足夠厲害,誰來都能把他就干趴下。」
袁璟小公子動作熟練,故作老成的拍拍父親的手臂,然後埋進親爹懷裡讓他感受到來自兒子的關懷,如果不是個頭太小,這時候他來把阿爹攬到自己懷裡才最應景兒。
原煥輕輕拍著小傢伙的脊背,朝荀彧露出「這下懂了吧」的眼神。
簡單來說,就是,他玩兒脫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他們家小公子的執拗和士孫瑞老爺子不相伯仲,認定一件事就不肯改,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解釋多了就會變成現在這樣,小傢伙故作老成像個小大人,顯得他這個當爹的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兒。
荀彧雖然事情有點離奇,但是放在他們家主公身上竟然意外的讓人驚訝不起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荀彧麻木的等待面前感情深厚的父子倆分開,看著滿臉「我爹有點自卑我好苦惱」的袁璟小公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公子可知汝南袁氏」
袁璟點點頭,「知道,我爹說過,那是個需要征服的龐然大物,只等我長大去打敗。」
小傢伙捏緊拳頭,仿佛面前站著一隻兇狠可怖的洪荒巨獸,稍不留神這隻巨獸就會傷害他身後保護的人。
世家大族都不好對付,阿爹經常因為他們發愁,這點瞞不過他,汝南袁氏身為世族門閥中的一員,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可見將來肯定會讓阿爹更加頭疼,還好汝南離他們夠遠,不會現在就讓他們家阿爹心煩。
等他過幾年長大能給阿爹幫忙,到時候再想辦法一舉解決那些討人厭的世家,反正阿爹說過,只要他們印書的速度足夠快,讓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有機會讀書,沒道理那麼多寒門子弟中挑不出足夠的人和世家抗衡。
哼,他可是得了阿爹真傳的人。
荀彧扯了扯嘴角,聽完小傢伙的胡扯之後艱難開口,「小公子可知道自己的姓氏是哪個字」
「當然知道。」袁璟聽到這個問題鼓了鼓臉更加生氣,「真倒霉,我和阿爹三百年前竟然和那些人是一家,晦氣,呸呸呸。」
他還知道他們家門口掛的「原府」牌匾是因為他爹當年被人追殺只能改名換姓,被人追殺是什麼意思文若先生知道吧,就是在家鄉得罪了有權有勢的人,那些人找了一群能打的地痞流氓想要他爹的性命,阿爹為了躲避追殺不得不改名換姓遠走他鄉。
誒,阿爹當年那麼艱難都能打下那麼大的家業,他自小在阿爹的庇護下長大,如果長成個紈絝子弟豈不是對不起阿爹當年吃那麼多苦
不行,回頭還得找老師多加點課業,他絕對不能給阿爹丟臉。
荀彧
算了,他不管了,現在只能等小傢伙長大自己迷糊過來,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這樣吧。
小傢伙想到這裡立刻來了精神,回想著書院那些比他大了十幾歲的學生看的書,找了張乾淨的紙記下來,明天去書院就去找老師請教。
鄭玄鄭老師最近在整理他前些年為經文典籍做的注,司馬徽司馬老師沒有那麼多事情,他那裡還有很多兵書可以看,這種提前找書看的事情找司馬老師更合適,不然可能會被批評貪多嚼不爛。
小傢伙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休息日也閒不下來,開開心心的跑來跑去,單單一張書案都能被他玩兒出花來。
荀彧收回目光看向他們家主公,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原煥自己倒是不著急,「小孩子一時鑽進牛角尖,不是什麼大事,現在越解釋他越覺得我們在編故事騙他。」
「所以主公當初為什麼要編故事騙他」荀彧幽幽開口,有氣無力仿佛備受打擊的郭奉孝附身。
原老闆無辜的看過去,「我當初也沒有編故事,只是不想讓他過早知道袁氏內部的煩心事,誰能想到小傢伙想像力如此豐富,自己給自己編了一套家世出身。」
還編的有模有樣,如果不是確定都是編的,他這個當爹的差點都信了。
不過還好,他們這些大人還很清醒,被小傢伙那套說辭騙過去的只有幾個年歲尚小的孩子,或許哪天郭奕小傢伙想明白,他們家小傢伙也就相信他猜的悽慘家世都不是真的了。
荀彧無聲嘆了口氣,「若非有些事情不能交給奉孝,公與身上的事情又太多忙不過來,彧便放下公務前往青州為主公分憂了。」
別說青州亂七八糟事情多,和他們家主公相比,什麼地方的事情都不算多,小公子小小年紀便如此難纏,過幾年長大了還得了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為什麼不能穩重一點
但凡那傢伙能像志才一樣獨當一面,他現在就能收拾行囊前往青州,士孫君榮哪兒有他們家主公難纏,在他們家主公面前,士孫君榮簡直不能更好說服。
「文若施謀用智運籌決策,乃是鄴城不可或缺的大功臣,煥能有文若猶如魚之得水,萬萬捨不得文若出遠門。」原老闆言笑晏晏,溫聲軟語說著漂亮話,學不會曹老闆動不動給親信寫情詩,劉皇叔的漂亮話總能學個七七八八。
唉,他怎麼就沒點文學方面的天賦呢
作者有話要說荀彧總之都是奉孝的錯
郭嘉我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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